“什么情况,季阙这走了怎么就和消失了一样,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不会是被他拉黑了吧?”关禾斋看着季阙遗留在宿舍的东西忍不住嘀嘀咕咕。
真是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要多潇洒有多潇洒,留他们几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季阙离开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如今新辉连季后赛都没进,八强也够呛,一切的悬而未决在这一刻便都尘埃落定。
新辉最终还是走向了解散的结局,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最后消散落入夜色里。
“陆睢,你现在联系得上季阙吗?他还落了东西在宿舍。”眼看陆睢推开门走了进来,关禾斋凑上前去道。
陆睢刚刚是被姜教练和林经理喊去商量转会的事情,新辉所有人的资料从正式队员到青训生几乎都被挂了出去,相中陆睢的并不是什么大战队,但也是一个老牌战队了,战队名叫白鸟。
白鸟的成绩在今年仍旧垫底,今年在比赛期间更是水准越来越烂,被网友们纷纷嘲笑说是队里越来越多演员开始打假赛。
陆睢是被姜教练和林经理喊过去聊聊关于转会相关事宜的,利与弊都被他们两个给陆睢说得明明白白了。
其实就算他们两个不去找他,他也会同意转去白鸟。
除了前三个赛季被死死钉在冠军和一直在前三个赛季都是前三甲并且今年一飞冲天杀出重围夺得桂冠的Autumn sunset,其它还算可以的战队的水准其实一直是漂浮不定的,虽然白鸟从比赛以来就一直垫底,但也不是没有翻身的可能。
毕竟赛场就是这样,朝夕沉浮,不可同日而语。
陆睢不答反问道:“他落了什么东西?”
“他那几幅不要脸地用相册框起来的肖像画。“关禾斋一边说一边面露嫌弃地拎着一个沉甸甸纸盒子递到陆睢面前。
盒子和相框差不多的大小,差不多两个巴掌大,却很厚也很沉。
陆睢接过盒子后只是用右手小拇指轻轻摩挲过盒子粗糙的边缘,他望着盒子独自一人蓦然陷入一段回忆,又在夕阳沉落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回过神来。
他垂眼看向手里拎着的盒子,轻轻地拆开其中一个口子,白色相框露出边缘一角,同时被揭露的还有画的边角。
他不用过多思考就知道,最上层的相框里是季阙被小猫们围绕着蹲在铺满碎金的地面的那幅。
去年的暑假季阙走了之后陆睢在离开艾春城之前有帮季阙把对方买的那些猫粮宠物专属用品都用完了。
他在拖着行李箱离开那个闷热聒噪的城市的时候也路过了路边三三两两在阴地方乘凉的猫。
那些小猫在经历一个多月的娇生惯养之后个个都长肥了不少,有时候张大爷站在一旁闪着蒲扇看着他们给猫喂食也会忍不住道:“你们走了之后它们可就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
艾春城的这些猫有流浪的也有家养的,但更多的都是流浪猫,更多的流浪猫是怕生的,也很难养熟,没有东西吃了之后应该会换一个地方接着流浪,家养的猫更不用担心会被饿死,它们起码的都是会抓老鼠的有野性的猫,只有幼崽稍微亲人一些。
而陆睢拖着行李箱离开的那天是日暮,晚霞一点点沉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带着第一次出现的那样让人茫然失措。
他却在下一个路口拐角,碰到了曾经被季阙抓着到他怀里的那一只小狸花。
小狸花还是很小,身上的杂毛更明显了一些,小小一只踩着轻盈的猫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抬头看他。
小狸花猫不是很怕生,就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样,何况好说歹说也是陆睢一个人喂了这么一大群猫大半个月,小狸花偶尔也会混在猫群里,为了一碗零乳糖牛奶不得不亲近陆睢。
陆睢偶尔也会看着这只小猫出神,想起某个下午季阙抓着小狸花塞到他怀里弯眼笑的那副模样。
当温热的呼吸落在指尖,陆睢勾了勾小猫的下巴,然后想,某个人可能已经忘记这只猫了吧,也未曾想起他。
毕竟这么多天一个消息也没有。
陆睢把相框塞了回去,然后把盒子装好:“我先帮他收着,到时候给他。”
关禾斋一副“我就知道你和季阙果然还有联系的表情”:“行。你给他的时候记得帮我骂他几句,这人人间蒸发了似的,还不是我靠谱,要不然他这臭不要脸的自画像可就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陆睢坐回自己的书桌面前,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搭在盒子的边缘上轻轻擦过。
季阙有很多东西未曾带走,包括和他桌上同款的那只猫耳可爱小台灯,还有他桌上的山茶花花纹日历……
但季阙这一走却也带走了很多。
宿舍不再像以前那么热闹,晚上的夜宵四个人吃少了一个人却突然显得沉默起来,宿舍也大了几分而显得有些空旷,也再也听不到季阙和关禾斋两个人的日常拌嘴。
在季阙走后,关禾斋话都少了很多,也很少再贫嘴,偶尔在宿舍提起季阙,也很快就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早些天还是物是人非,到如今就连这样的现状也维持不住了。
陆睢本来也不是什么和人能在短时间里相处地特别熟络的性格,他只知道原本要去nova的燕月潇却跟着关禾斋一起去了pentagram,只留朝湄潭独自去了nova。
他们宿舍的散伙饭是在后院有请吃的,关禾斋本来想定个季阙也能来的时间,问陆睢能不能把季阙找过来,才知道原来陆睢如今也联系不上季阙。
陆睢闻言只是道:“他换号码了。”
那天关禾斋看着坐在书桌前闻言手里收拾东西了动作顿了顿的陆睢,不知道为什么在预料之外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沉重的悲伤。
后院有请的菜单是会更换的,不仅菜单的风格设计风格会变,而且有些菜是会被被替换的,被替换的基本上都属于季节菜,凉拌地皮菜是春季节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陆睢扫过菜单,最后只在菜单上勾了一份啤酒鸭。
大家这顿饭吃得很安静,陆睢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起身和在座的打了声招呼出去透了口气。
已是仲夏,院子里的小小池塘里安置了一个向四处喷洒水汽的装置,古制回廊上吊着叶片青翠欲滴的吊篮的盆栽,在阳光下叶脉的每一处走向都清晰可见的叶片上滚着晶莹的水珠,阳光下闪着给人破碎感的微光。
古色古香的墙上攀附的常青藤落下的阴影相比于几个月前更是绿茵如碧,大片浓绿的藤蔓在微风下像是翻滚着浪花的碧绿的海。
陆睢抬起手拂开一只垂落的常青藤,停了几秒。
原本他以为时日还长,在这里留下的他和季阙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遗憾依旧有时间弥补。
但时光原来是如此吝啬于路过的旅人。
陆睢瞧着面前的浮光掠影,胃口没了大半。
他绕了一圈绕到结账台后先结了账再单独各买了两瓶蜂蜜青梅汁和玫瑰荔枝酒。
前前后后陆睢来了也有几次了,老板娘对他这张脸隐隐约约也有了印象。
在简单地寒暄客气后,陆睢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袋子:“之后可能要搬到离这里有些远的地方,方便寄送吗?”
老板娘听后笑了起来:“这么喜欢啊?我们这里的受众其实不怎么广,很多客人不只是情有独钟于我们的特色饮品,来这里就图一个清闲当个乐子,倒也没开过这个先例。你要是实在喜欢的话,留个电话给我吧,我也把电话给你,下次打电话过来我单独给你寄。”
陆睢谢过老板娘之后给关禾斋发了个道别的消息就走了。
关禾斋收到消息后看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有些无奈:“陆睢说他先走了,他今天下午的高铁。”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关禾斋对着朝湄潭笑了一下:“老朝,来日方长,祝你前途似锦啊。”
朝湄潭沉默着拿起面前的茶杯和关禾斋碰了碰,然后又转接着和迟了几步抬起手的燕月潇碰了碰:“你们也是。”
如果有再见的时候,那他们就已经是对手而不是队友了。
岁月催人老。
他们明明都才是二十不到的年纪,却早早地经历了说是刻骨铭心却也就这样匆匆成为记忆里一段只能用过客的姓名来代替的时光。
老不只是年龄上,更是心态上的。
好像只过去了一瞬间,原本他们宿舍的五个人就各奔东西了。
有些东西岁月更是留不住。
陆睢原本带过来的那个行李箱已经装不下他现在的东西了,于是他又新买了一个。
新买的行李箱还是某次季阙和他一起去市里的购物中心买的,也是一样的款式不同的颜色。
新的行李箱里装的也几乎都是他在这里新添的物什,春夏日日常的衣裤,还有和季阙有关季阙却未曾带走的……
当他拖着这个行李箱跨出基地的大门时,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庭院里的角落那棵玉兰树枝繁叶茂,似乎能透过如今望得到曾经它满树繁花的盛景。
一年前他在艾春城和季阙不期而遇,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会为了某个人又拖着行李箱在那年夏天重新回到艾春城。
而去年年末他也满怀着说不出口的期待在艾春城碰到了无处可归的对方,然后在年后跟着对方来到了这里。
最初的相遇是过去的一页,而他们的故事密密麻麻书写下的篇章不知几何,艾春城的蝉鸣和夏日见证过,冬日夜里坠落的烟花见证过,面前庭院的玉兰树也见证过。
而这些藏于时光的见证最后也终于只停留在回忆里。
季阙。
他将心里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而这个名字最后又全部化为酸与涩。
他突然想起某个好不容易得到姜教练批准的某个休闲的下午,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不知道出去干些什么了,季阙拿着从他这里借的那本《红与黑》,对方的目光在他和书页之间来回。
没过多久季阙就把书扔到了一边,然后喊他的名字。
陆睢应了一声又一声。
窗口的长帘被风吹动,洒落一地日光,而室内的他们四目相对,目光所及只是彼此。
那个时候,季阙念他的名字,想的是什么呢?
总不会像是如今每念一遍都像是含了一颗只有酸没有甜的梅子,每一遍却又都是浓浓的思念。
季阙已经很多天没睡一个好觉了,今天是这学期期末考的最后一天,今天过完这个学期也就是彻底意义上的结束了。
季阙回学校的时候开课早的基本上都结课了,没结课的也都讲得差不多老师都给学生上自习了。
幸好大一基本上都是公共必修课,难度不大,但高数现代和概率统计确实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为了补上平时成绩季阙也没少找老师单独说明情况。
总之忙了一个多月,季阙也算是彻底了解了一门心事,但之后的硬仗也不容小觑,只会比这一个多月更难。
季阙这次考试座位在窗边。
学校的窗帘统一是天蓝色的,和新辉基地里窗帘的一样的颜色,连款式都是极其相似的,都有更深的丝线镌绣出来的花纹。
阳光透过被拉上了的窗帘的罅隙,落在笔尖,在桌面上投落一块阴影。
季阙看着桌面的阴影一瞬间有些出神。
好像是不久前的某个下午阳光也许也是像窗外这般好,天气如同今日这般舒朗。
原本他拿着书窝在基地宿舍的座椅里,可耐着性子翻看了没几页他就心思全无地把书扔到一边,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喊陆睢的名字,每当这个名字从齿缝里辗转而过,季阙就觉得他好像比前一秒更喜欢对方一点。
光落了陆睢半身,宿舍里的空气是安静而惬意的。
每次想起《红与黑》里的那句名言,季阙都会觉得人间这个美好的词和陆睢及为相称。
后知后觉的,当季阙在忙碌里抽出身,才发现他对陆睢的思念一点点累积,冲动地想在考完这场考试去见他。
可是。
他终究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新辉解散的消息一发布,瞬间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唱衰的叫好的,还有后悔之前骂得太过分了又挽留的,当然也有真心粉问能不能别解散。
新辉这个赛季着实是水平一般,替补的训练营一队的射手位手生,但是他犯下的过错最后都有正式队员为他挨骂,教练更是难辞其咎地被骂得狗血淋头。
人心散了的战队是救不回来的。
季阙从网上有些延迟地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有些说不上来也下不去的难受。
他不知道陆睢处在事件其中会是什么情绪,也很难想象如果是陆睢独自一人转会,会不会碰上很难纠缠的别的战队的青训生。
季阙的暑假很长,足足有三个月,只是这三个月他没能闲着,除了跟着学校里的老师准备一些比赛,他还跟着季重华的助理在公司里实习。
季重华对他进入公司没有任何的指点,很多专有名词季阙也是不了解的,除了询问季重华的助理,他还要自己自学。
偶尔他闲下来,才会把那些他空缺了的新辉在坠落前的那些比赛视频看一遍,然后在某些间隙里去想陆睢。
季阙走得匆忙,走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有些心绪不宁,回来了好几天才发现自己落下了不少东西。
他的旧电话卡是季重华带着他亲自注销的,季重华以自己的身份又给季阙办了一张电话卡。
季重华难得抽出时间,匆匆丢下一句“你在这段时间联系的朋友以后应该也联系不到了”就匆匆离开了。
当季阙亲眼看着季重华把原来是电话卡的那一瞬间,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陆睢曾经给他发过的短信都被储存在那张电话卡里,可当这个号码被注销,于是这一切与浪漫挂钩的故事也随着注销的电话卡而堙灭。
季阙把陪在他身边短短几个月用了没多久其实就快不行了的手机保存好,偶尔也会翻出来充电防止彻底死机,实在是很想念陆睢的时候他才会打开手机,翻一翻他们曾经的短信消息。
他和陆睢之间的短信其实大多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最开始的时候季阙和陆睢只是有事的时候发几句,大多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到后面,短信里大多是不能明面上述之于口的感情,这些感情被用无人知晓的方式宣泄,是只有他们知道的暧昧与浪漫。
陆睢的电话季阙早就倒背如流,季阙把电话存进新手机,可却没有拨出的勇气。
他不知道拨出后对方接起电话他能说些什么,千山万水的距离在如今想要抵达最多不过半日,但却没办法弥补这些日子里他们与对方之间的空白。
他们身处不同的时空地域,无法感同身受后就算是安慰也会成为无力又无趣的话题。
当时钟一圈又一圈缓慢而费力地拨动年轮,时光便匆匆流转,三个月的暑假不过也就是弹指一挥间,而两年对于陆睢来说,却漫长又短暂。
白鸟如今的处境不好,队里最强势的打野位成员合约到期已经准备好了跳槽下家的合同,队里有些老成员不想打了想退役,和陆睢一起转进白鸟的是白鸟从nova的新训生那边挖来的辅助。
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燕月潇最后会去nova。
白鸟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并不看中收益,只要不亏本亏得太厉害,他也愿意养着白鸟,所以白鸟的条件也算还不错,宿舍是二人间的。
陆睢和新来的辅助年龄相差不大,叫欧阳栎林,中外混血,直到高中才回来读书。
两个人都刚成年没多久,又都是新来的,就被安排着住一起了。
欧阳栎林最开始有点怕陆睢,后来发现陆睢性格其实挺好的,他以为他莫名其妙被教练骂了之后陆睢会告诉他教练骂他的原因,而且陆睢似乎对辅助的打法也有些了解。
某天欧阳栎林一时兴起地问起陆睢这个问题,陆睢沉默了片刻。
以前姜教练在日常来看他们训练的时候有什么问题都是当着所有人面说的,姜教练觉得关于比赛的手法和思路万变不离其宗,其实本质上都差不多。
而季阙和他双排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能选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偶尔也会走辅助。
季阙的辅助能力不差,有时候他们五排会换路走,季阙游走燕月潇中路关禾斋转上路朝湄潭打野陆睢下路,燕月潇也会在一局结束后和季阙讨论某些问题。
陆睢在前段时间频繁地想起过往后就刻意地克制住他的思绪,不去多想。可是这很难做到,在季阙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洗漱好之后还是下意识站在原本属于季阙的床下,背靠着季阙床的扶梯。
背后贴上冰凉的那一瞬间陆睢才回过神,然后静静地看向早就已经空了的桌面,半晌才出门。
庭院的风景在变化,原本开着的杜鹃和山茶已经落幕,爬藤的凌霄花已经大朵大朵地绽放在藤蔓上。
夏风微烫,阳光也灼热。
从基地到早餐铺,都是曾经季阙和他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路。
每抬头看见店铺的牌匾,陆睢都能想起季阙曾经在初次尝试后的评价,还有季阙评价时的表情和语气。
每次季阙弯眼笑着凑近陆睢和陆睢面不改色地评价某家早餐店的早餐怎么能难吃成这样的时候,陆睢只是用手拖着季阙的衣袖防止碰上桌面上的油水。
遗忘有时候很简单。
但当一件事被反复地想起刻意想去忽视,就无法再被遗忘。
白鸟现在的教练喜欢一对一地谈话,但是因为队里的打野和辅助急需补上空缺,所以他对打野和辅助都看得很紧,都是让青训营里的打野和辅助两两成对后双排让他看成果。
陆睢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全部压了下去,只是道:“也不是太知道,但思路也差不多。”
ps小小支离破碎了一下……陆睢和季阙的这次离别的场面具体也许我会单独写在一个系列番外里,这里就不写了(也有可能会写在之后的某次回忆里……一直不知道第三卷能取个啥名干脆第二卷和第三卷内容弄到一起,写多了第二卷实在是有些放不下。卡文ing……今天是三更失败了的双更
久等了大可爱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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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催人老(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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