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订婚宴还有一天,闻昭被允许回闻家,监视的保镖也被撤掉。
Alpha不愿去想闻昱明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讲理,或许是因为自己主动提出与薛澈同住,或许是婚宴期限将至,或许他还有其他的打算……但不管如何,他恢复了部分自由。
用午饭时梁苼也在,她亲自煲了一盅药汤,拿白瓷勺盛出小半碗,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这几天都住在哥哥的公寓,也不回来看看,怎么,谈个恋爱就把我忘掉啦?”
这位善良的女士不知情,也狠不下心来责怪,将汤送到他手边:“喝吧,我昨天新学的,营养师说这个汤能养胃健脾,增强体质。”
“谢谢小笙姨。”闻昭的目光沿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往上,在对上梁苼关切的眼神时,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
“要感谢的话就多喝一点吧,”梁苼揉了揉闻昭的脑袋,“喝饱饱的。”
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让闻昭内疚,他食不遑味地喝完汤,回了自己房间。
被关了几天终于见到人的咖喱大叫起来,语气酸酸的,好像快委屈哭了:“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闻昭走过去摸小猫的脑袋,无言地安抚它。
“你要死了,我说真的,你要死了!闻觉知道你要办婚宴了。”
Alpha的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眼底好似刮了一阵萧瑟的秋风:“你告诉他的?”
“没有,我不敢,是他问我的。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说话,然后闻觉说他知道了。”
“你打个电话安慰他一下好吗?我怕他拿导弹轰我们,我还不想死。”
被闻昱明收走的手机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那一方屏幕又会因为大洋彼岸的人亮起多少次?闻昭不知道,胆怯挤走所有情绪爬上制高点,乌云笼罩下他连打一通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小猫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小心翼翼地找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很为难,我……”
“咖喱。”闻昭忽然叫它的名字。
“我在,”小猫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下文,忍不住催促,“怎么了?”
“闻觉问你的时候,心率是多少。”
小猫如实回答:“他把连接断开了,我读不到,也没有再回复我的信息。”
很久,闻昭嗯了一声,尾音在凝固的光柱中游走,卷出一室的沉郁。
日落西山时宋时安来了一趟,他形色仓皇,说薛澈给他打了电话,语气听起来很不好,他担心会出事情。
闻昭比他淡定:“你慢慢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电话会打到我这里,他让我告诉你他父母因为订婚的事情起了很大的争执,他妈要带他回港岛,但是他爸不肯。”
“他声音很虚弱,说一句喘一会儿,我听着不对劲就问他怎么了。”
“薛澈说他妈瞒着他爸叫人把他送去机场了,怕他不配合提前给他打了针,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才能给我电话。他还说,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口中说的转机,不管是不是都要你当心。”
闻昭嘴唇绷直,麻烦宋时安下楼联系王叔,叫他把车开过来,越快越好。
门关上后闻昭立刻用通讯器联系江既砚,是薛廷原接的,男人的语气带着些许焦躁:“薛澈告诉你了?看来你们的关系还真不一般。”
“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薛廷原大笑一声,眼里迸出几分阴狠,“当然是把人抓回来啊,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薛澈还有一口气,这个婚宴他都得出席。”
“我去,”闻昭语气坚决,“我去把薛澈带回来,你不要派人跟车。”
薛廷原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确定能做到?”
“如果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想你当时也不会找到我。”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你把握时间。他肯跟你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肯,就要受点罪了。”
车速快得飞起,要是没有安全带,宋时安都怀疑自己会被甩飞出去。他来不及问闻昭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一场订婚宴怎么闹成这样?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美好的青春爱情片一眨眼成了谍战片,太魔幻了。
“接完电话我就赶了过来,没花太多时间,所以他们现在也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你放心,来得及。”
灰沉的天空降下一道惊雷,闻昭右眼皮突兀地跳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雨滴从高处倾泻而下,冷漠地拍打着车身。
闻昭扫过后视镜,那辆车在上高架后一直跟着,咬得很死。
是薛家的车。
事关重大,薛廷原不会轻易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人性如此,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相信的,只有自己才是救世主。
为了薛澈的安全,要更快才行。
路上闻昭用宋时安的手机给薛澈打了很多通电话,第七次发起时被接通,Omega费劲喘着气,一说话就咳个不停。
他哭着叫闻昭的名字:“……祁嘉泽,他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但是我没接到……”
“闻昭,我的红绳断掉了,好多人跟着,我不想妈妈也受伤,我不敢走,我走不了……”
“冷静。”闻昭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此刻却莫名叫人安心:“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你不要上飞机,相信我,你和妈妈都不会出事。”
宋时安眉头皱得很紧,他抛开先前的恩怨,急切地安慰这个脆弱的Omega:“薛澈你别害怕,你别怕,拿纸巾把眼泪擦干净,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再睁开的时候我们就到了。”
电话在两分钟后被挂断,期间薛澈与母亲的争执被听得一清二楚。
宋时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语无伦次地开始抱怨:“雨怎么这么大,千万别堵车啊……我感觉薛澈都要哭断气了,什么针打了这么见效啊?!”
机场外,闻昭下车后甩上车门,循着指示找到薛澈。他正颓力地靠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身边站着一个漂亮女人。
不远处多了几个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大概是同时赶到的保镖。
气氛僵得要把人撑破,闻昭阻止保镖们靠近的动作,朝中间的两人走去。
“你是闻昭?”女人上下打量着他。
“我是,”温和的语气藏不住闻昭强硬的态度,“薛澈还不能走。”
女人冷冷地睨过来:“他不想有这个婚约,我带他走是在救他,放他自由。”
“他走不了不是吗?”闻昭对上她的目光,“保镖就在附近,还有更多的人在赶来的路上,你根本带不走他。”
宋时安看薛澈哭到瞳孔失焦的模样,顾不得去听眼前的对峙,扑上去给薛澈擦眼泪,问他好不好,呼吸会不会困难。
“啊,眼泪怎么又掉出来了,”宋时安无措地扶起薛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别怕别怕,不会出事的。”
“真想帮他解脱,就别草率行事,否则只会让他处境更艰难。”
身后的宋时安眼神不大友善,附和道:“就是,还给他弄成这样,不是强买强卖吗?现在好了,逃也逃不掉,回去搞不好还要受罚,苦都让薛澈一个人吃完了。”
Omega脸色发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像一株即将枯萎的温室花朵。
“没有,不是,”女人被薛澈的样子刺痛,慌张地否认,“我真的想带他走,想弥补他的。”
闻昭:“那就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天气没有影响到航班,薛澈目送母亲离开,费力地抬起手挥别,眼泪在女人背过身后滚了出来。
这是最后一面了。
薛澈想,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母亲了。
“走吧,”宋时安扶着人,很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现在没事了。”
Omega的眼眶被泪水打湿,糊成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下意识攥紧手里那根断掉的红绳,虚虚地追逐着大厅里最亮的光,眼前的朦胧被烧穿出一个孔,越延越大,在世界变得清晰前他先看到了祁嘉泽的脸。
“我好像,”苦涩的笑容在薛澈脸上漾开,“又做梦了呢。”
昏沉的意识拽住他的身体,蛮横地往下,比痛感来得更快的是日思夜想的人的胸膛——薛澈倒在了祁嘉泽怀里。
同一时刻,闻昭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到了离他十步远的闻觉。
“王叔,去我的公寓。”
三十分钟的车程,闻觉只说了这一句话。
车停在楼下,闻觉下车撑起伞,声音淹没在沉闷的雨里:“下来。”
伞很大,闻昭一滴雨都没有淋到。
门合上的闷响像暴风雨来临前天空的低鸣,闻觉将挂满雨珠的伞放在置物架上,打开玄关处的灯,定定地盯着闻昭,深褐色的瞳孔里沉淀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闻觉声音沙哑,眼睛像被雨洗过。
“好,那换我问,你要和薛澈办订婚宴,办完订婚宴还要和他搬出去住,这些话是你说的吗?”
人们总爱用幻想为没有发生的事镀上金边滤镜,过分地信任自己,然而现实却是被日光晒到褪色的计划表,带着大相径庭的无力。
闻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再按捺不住那颗即将爆炸的心脏,走上去抱住闻觉,埋在他肩头喘息。
被抱住的人像是呆住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回来。”
“你真的,太不听话了。”
闻昭没有说话,只是抱着闻觉,这场雨来得太突然,撑着伞也挡不住往下渗的悲凉。
迷茫无助的情绪挣脱训练时烙在灵魂上的枷锁,频繁探头,嚣张地将一切理智撕裂。
面对闻觉,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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