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想一想。”
从外面回来后闻昭叫住准备回房间休息的薛澈，问他有关薛廷原的事情。
“第一次让我和你多来往是在你受伤后，当时他很严厉地批评我，压着我去给你和宋时安道歉，即便他早就知道那几个拦你的Alpha不是我找的。”
“这之后不久我就住进了医院，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意识都不太清醒，一直在打针，吃药，等反应过来腺体已经换好了。”
“出院后父亲给我报了形体课，每天做很多塑性运动，我的饮食被控制得很死，当时连沙拉都吃不了，饿了就只能喝水，因为马上就是你的生日宴，他要我以最完美的状态出席。”
极度的饥饿下人没有办法收敛情绪，离席闻昭的生日宴后薛澈和薛廷原起过一次争执，原因是薛澈对和闻昭相处这件事表现出了抵触。
“他非常生气，非常非常，掐着我的脖子叫我闭嘴。”
听到这的闻昭静默一瞬：“抱歉。”
“没事，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薛澈很轻地笑了一声，“后来我没再反抗过，他说什么我做什么。”
“再之后，我在宴会的角落听到Combat涉嫌腺体走私的事情，我想找回我原本的腺体，于是偷偷去了几回，很意外地是没有被人发现，甚至有一次回来我撞见等在门口的管家，他什么也没问，只叮嘱我记得按时吃药，不然发情期到了会很难熬。”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意外发情的我在那撞见了被下药的你，你在珊瑚港受了伤，然后我们就被绑在一起了。”
薛澈不解地看向正在沉思的Alpha：“为什么你会想到我父亲？”
“想知道你父亲对闻家的态度。”
在今天之前，闻昭并没有怀疑过闻昱明和薛廷原的关系，两家的确有过往来，但算不得太大的牵扯，毕竟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的利益下没有永恒的盟友。
直到闻昱明说，他欠薛家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背后藏着的秘密或许就是突破口。
“我父亲？”薛澈很认真地思考起来，“他很少会和我说这些，但我能感觉到他很重视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想让你快点标记我，然后顺理成章走完剩下的流程。”
“白天打电话还强调了很多遍，要我和你待在一起，不要乱跑。”
闻昭很轻地皱了皱眉：“他看到你的临时标记是什么反应？”
“一开始反应不是很大。”薛澈回想起薛廷原当时的表情：“就好像这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不过他的脸色变得很快，一顿饭的时间他就变得很高兴，给了我很多钱，说我会帮他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来棱镜山前我以为他会提终身标记的事情，但是没有，他只要我和你待在一起，很奇怪，分明上次飞欧洲的时候他还很焦急地要我拿到你的标记。”
“后面我想，可能是这枚临时标记安慰到了他，他对我拿到你的标记这件事有了信心。”
见闻昭的表情变得严肃，薛澈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目前还只是猜测。”
猜测转变成肯定不仅仅是横竖撇捺的重新组合，还需要站得住脚的证据，闻昭需要和江既砚见一面，这位突然出现在首都的父亲或许能给他答疑解惑。
通讯器被放在闻觉公寓的一个隐秘角落里，他只能等，最晚在订婚宴前，他会离开这里。
棱镜山的两天比市中心的两天要漫长，在薛澈觉得自己头上要长草的时候听到了争吵的声音，很快，门被打开，他见到了常年居住在港岛的母亲。
十分钟后，阳台的窗帘被扯着晃了晃，薛澈抬手在玻璃门上敲了两下：“我进来了。”
Omega走到闻昭面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我妈妈回了首都，现在要带我走，我走之后你应该也可以离开，我不知道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薛澈点头：“可以的。”
下午闻昭从保镖那里得知闻昱明因公务临时飞去了北美，现在正在飞机上，而他被放出棱镜山，关进了闻觉的公寓。
房子空了很多，唯一能够联通外界的是客厅的电视，保镖在闻昭靠近前将电源线扯断。
“闻先生不让少爷与外界联系，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曹操曹操到，闻昱明打了电话来，保镖按下接听键，将声音调到最大：“订婚宴结束后我会把手机还给你，明天试礼服的时候我秘书会一起去，记得挑一身合适的。”
闻昭嗤笑一声，语气不算好：“听说是不小的麻烦，我以为你已经没精力管我的事情了，大伯。”
“工作事小，你的婚宴事大。”闻昱明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嘲讽，语调平稳地告诉他学籍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恭喜，半个月后你会收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
S大，联盟顶尖的高等院校之一，位于南方沿海。
首都和欧洲隔了很远，S大和首都隔了很远，闻昭背着一对被束起来的翅膀，与闻觉走在同一条路的相反方向。
两个保镖守在客厅，闻昭将房门反锁，拿出藏在衣柜角落的通讯器，江既砚没有发来任何讯息，也没有接通他发起的通讯。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闻昭躺在床上，棋局再度于脑海浮现，棋子的方位跟随假设不断变动，一次又一次的死局昭示着某个棋子被错误摆放，从很久之前。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什么。
试礼服时闻昭见到了薛澈，他好几次表现出有话要说的样子，但碍于现场人多口杂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离开闻昭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因为Omega的欲言又止，闻昭在夜里被保镖送往薛家为薛澈解决突来的发情热时表现得很配合，下车后佣人领他进了大门，猝不及防地，一张脸毫无预兆地撞在他的视网膜上。
是江既砚。
薛廷原站在不远处，意味不明地叫了他一声：“闻昭。”
错的那颗棋自己先跳了出来。
闻昭没有给出回应，他定定地看着薛廷原，被质疑时目光也丝毫不落下风。
真实目的被摊开，薛廷原说：“薛澈没有发情，是我找你，想和你谈一谈。”
闻昭撩起眼皮，声音冷峻：“谈什么？”
“当然是谈你在闻家含辛茹苦的这些年，”薛廷原笑了一声，脸上涌现出几分不可思议，“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呐，三年前你还很小吧，就敢瞒天过海混进闻家，把大家耍得团团转。”
闻昭肩膀绷得很紧，眼神暗下来：“你想怎样。”
“想和你合作。”
薛廷原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话末的几个音节像从喉间扯出来的：“你在闻家蛰伏是为了你的父亲，要闻昱明为当年伤人的事情付出代价，我找你也是为了让闻昱明付出代价。”
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闻昭理清思绪，试探道：“你要他付出代价的办法是把自己的儿子赔进来吗？”
“呵。”薛廷原冷哼一声，视线扫过江既砚：“这一点我想他能懂我。”
“周海峰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薛廷原没有对突如其来的询问感到不耐烦：“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闻昭挑起一抹轻佻的笑：“我没办法相信你。”
一旁的江既砚出声，模样格外温顺：“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薛先生会帮我们的。”
薛廷原：“很多年前我确实伤害过你的父亲，但那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在帮闻昱明办事，是他的工具。我对他的恨意不比你们少，我要他身败名裂，要他生不如死。”
“既然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纠结过去发生的事情，里应外合不是更好吗？”
短暂的沉默中，闻昭和江既砚对上视线。看来薛廷原不知道贺松年的事情，以为自己进闻家只是为了给江既砚报仇。
他的父亲又找到了一颗趁手的棋子。
闻昭了然，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我能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薛廷原陈述：“事成之后让你和你的父亲全身而退，安稳过完下半辈子。”
诱人的条件反而显得虚假。
事成之后？是完成的成还是成功的成？
闻昭用刻意的沉思缓解薛廷原的疑虑，好半晌，他开口，像是下定决心：“要我做什么。”
“终身标记薛澈。”
“闻昱明是块难啃的骨头，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最有力的一击才能将他击倒。在这之前，我需要他的助力，更需要他对我完全的信任，只有你标记了薛澈，这件事才会变得不那么困难。”
真是遗憾，闻昱明早知道我是冒牌货，对你也始终抱有戒备。
地毯上华贵的花纹在诡异的寂静中发生形变，卷曲如藤蔓的线条绷直成锐利的栅栏，拔地而起，而Alpha正以僵直的姿态被镶嵌在三维棋盘中，不明显的呼吸起伏被头顶时暗时亮的光拉成黑国王冠冕上要裂开的十字架。
他的价值在一堆疯子中前所未有地体现出来，可利用的标签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贴上来。
竟然有如此抢手的冒牌货？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难以置信。
人性的黑暗面在围剿式的挑衅中爆发，闻昭咽下嘴里没由来的苦味，恶劣地想，看两条疯狗打架未尝不是件好事，在逃不开的危险中给自己踏出一条退路的机会当然要牢牢抓住。
“薛澈在哪？”
薛廷原蹙着眉，烦躁的情绪掺进话里：“在房间。他母亲因为这件事情和我产生了分歧，不过你放心，订婚宴他会准时参加，我要你在那天标记他。”
闻昭不置可否：“订婚宴结束后我要薛澈搬出来，和我住在一起。”
“当然，你的人，随你处置。”
离开前闻昭不着痕迹地往江既砚的方向瞥了一眼，薛廷原察觉到，让他放心：“他在我这很安全，我会好好款待他，你专心做该做的事情。”
“要挟”这类含有危险元素的词往往藏在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具下，所具有的攻击性会通过粉饰来弱化，正如此时的薛廷原，用着商人谈生意时标准的微笑，诚意十足地对他说合作愉快。
闻昭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回程时Alpha先发制人地要保镖联系闻昱明，告诉他自己会在订婚宴后搬出闻家和薛澈同住，两分钟后，闻昱明混着电流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内响起。
“今天怎么这么开窍？”
闻昭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你说的对，信息素对一个人的影响确实很大。”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
说话的间隙闻昱明从助理口中得知闻觉正在搭乘电梯上楼，他让助理去沏一杯茶，随即将手机放回耳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刚才的话，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闻觉。”
“也会重新带他做检查，介绍契合度高的Omega和他认识，正如你所说，信息素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
下一章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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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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