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奔涌,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擂鼓,震得他自己耳膜发麻。一股强烈的燥热感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口干舌燥。他想动一动,缓解一下这要命的僵硬和燥热,可又怕惊醒了怀里睡得正香的人。
这……这哪里是取暖?!这分明是上刑!甜蜜的、煎熬的、无处可逃的酷刑!
裴涯僵直地躺着,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头顶模糊的帐幔,内心天人交战:
推开?不行!寒商好不容易才暖和点睡着,而且……他主动靠过来的!抱住?更不行!这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他血脉偾张,只怕会彻底失控!继续当木头?……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姜煦的呼吸清浅而平稳,显然睡得极沉,甚至还无意识地在裴涯怀里又蹭了蹭。每一次细微的蹭动,都像在裴涯紧绷的神经上拨弄一下,让他浑身肌肉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僵硬和……悸动。
裴涯感觉自己像是在抱着一个精致易碎又充满诱惑的暖玉火种。一边享受着那份独一无二的亲近和怀中人毫无防备的依赖,一边忍受着烈火焚身般的煎熬。他只能拼命地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汹涌的躁动,一遍遍默念清心诀。
窗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呜咽声越发凄厉。裴涯凝神听着那肆虐的风声,感官却无比清晰地聚焦在怀中——姜煦的心跳平稳而有力,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手臂,带着一种全然信任的安然。
再看看自己这僵硬如铁、一动不敢动的身体,以及那根快要绷断、高度警戒的神经,裴涯内心只剩下无声的哀嚎和一种近乎荒谬的、哭笑不得的甜蜜。
可听着这安稳的呼吸,感受着怀中沉静的暖意……裴涯心底又悄然漫上一丝酸胀的欣慰。寒商总算没被那些该死的梦魇缠住,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真好。
这念头像一丝暖流,短暂地熨帖了他紧绷的神经。随即,那将将压下去的念头又汹涌而来:这护卫的差事……真他娘的难熬!可偏偏……又该死的甘之如饴!
漫漫长夜,矜贵的姜煦在裴涯滚烫而坚实的怀抱里,睡得温暖香甜,无知无觉。而可怜的裴涯,则只能瞪着眼睛,在风声与心跳声的交响中,数着更漏的滴答,默默承受着这世间最甜蜜也最磨人的“暖炉”之责,注定要在这冰火交织的煎熬里,清醒地守护这份安宁,直至天明。
天光微熹,窗纸透进朦胧的青灰色。山间的寒气似乎被这微弱的光线驱散了些许,但室内依旧残留着夜的清冷。
姜煦是在一种久违的暖意中醒来的。四肢百骸仿佛浸泡在温水中,舒适得让人不想动弹。他意识还有些朦胧,只感觉身下是温热的、坚实的支撑,后背被一个宽阔的胸膛熨帖着,源源不断的热量隔着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驱散了所有寒意。鼻端萦绕的是裴涯身上特有的、混合着皂角清冽与阳光气息的味道,安稳而令人安心。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裴涯近在咫尺的、线条硬朗的下颌线,以及微微敞开的领口下,一小片紧实的古铜色肌肤。
记忆瞬间回笼——昨夜畏寒难眠,他裹着毯子钻进了裴涯的被窝……然后,一夜无梦,温暖酣眠。
姜煦动了动,想稍稍挪开些距离起身。这一动,却清晰地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放松了力道,却没有松开。
他微微仰头,对上了裴涯低垂下来的视线。
裴涯显然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怎么睡。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此刻带着疲惫,眼下甚至有点淡淡的青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看着姜煦,眼神复杂,有无奈,有纵容,还有一丝……被压抑的、未完全散尽的灼热。
“姜大人睡得可好?”裴涯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比平时更低沉些,听不出喜怒,只是那目光沉沉地落在姜煦脸上,带着点无声的控诉。
姜煦此刻神清气爽,心情是连日来少有的愉悦舒畅。他并未在意裴涯那点微妙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昨夜的决定无比英明。他自然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满足:“尚可。”说着,便要从裴涯怀里起身。
然而,腰间的手臂却稍稍收紧了些,阻止了他的动作。
“等等。” 裴涯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姜煦挑眉,疑惑地看他。裴涯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理直气壮一点,但耳根却不争气地悄悄泛红:“姜大人昨夜征用‘暖炉’一整晚,暖意融融,睡得安稳……”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姜煦,“这‘酬金’,总该结一下吧?”
“酬金?”姜煦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着裴涯那副故作正经实则眼底藏着期待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了然和难得的好整以暇。
他心情确实极好。昨夜难得的好眠驱散了连日来的寒气与疲惫,此刻身心舒畅。看着裴涯眼下那点青影和强装的镇定,再想到自己昨夜温暖的“源泉”,姜煦心中那点劲儿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裴涯几息。就在裴涯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搪塞糊弄过去时——
姜煦忽然动了。
他非但没有挣脱裴涯的手臂,反而就着被圈在怀里的姿势,微微仰起头,主动凑近了裴涯。
在裴涯惊愕的目光中,姜煦微凉的、带着晨起清冽气息的唇瓣,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这个吻,不同于裴涯惯有的炽热与掠夺。它温柔、绵长,如同初融的春水,带着安抚和一丝奖赏的意味。姜煦的舌尖带着试探的温柔,轻轻描摹着裴涯的唇形,耐心地诱哄着他的回应。没有疾风骤雨,只有细水长流般的缱绻。
裴涯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昨夜被当暖炉煎熬的委屈、一夜无眠的疲惫、此刻讨要“酬金”的忐忑……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主动的、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吻瞬间冲垮!巨大的惊喜和甜蜜如同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他几乎是本能地收紧了手臂,将这个主动送吻的姜煦更深地拥入怀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酬金”。
一吻绵长,温柔得足以融化冬日的坚冰。
许久,姜煦才微微退开些许,气息略有不稳,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绯色。他看着裴涯那双因震惊和喜悦而睁得溜圆、此刻盛满了迷蒙水光的眼眸,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
然后,在裴涯还沉浸在那个温柔吻的余韵中、尚未回神之际,姜煦又微微侧首,带着一丝近乎亲昵的随意,在那张写满呆滞的俊脸上,飞快地、轻轻地啄了一下。
“酬金付讫。”姜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清冷依旧,却多了几分晨起的慵懒和愉悦。他轻轻推开裴涯僵硬的手臂,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裹好外袍,步履轻快地走向洗漱架,仿佛刚才那个主动献吻又偷亲脸颊的人不是他。
裴涯:“…………”
他保持着那个被吻、被亲、又被推开的姿势,僵硬地躺在床上,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塑。唇上还残留着那温柔绵软的触感和清冽的香味,脸颊被亲过的地方更是如同被烙铁烫过,滚烫得惊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在奔腾呼啸!
他呆呆地望着帐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无限循环:
酬金……是……是这么付的?!
一个吻……还……还带亲脸的?!
还是……姜煦主动的?!
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混合着强烈的冲击,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昨夜被当暖炉的煎熬和一夜无眠的疲惫仿佛都成了值得炫耀的勋章!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飘出体外了!
等裴涯终于从那足以让他宕机的巨大甜蜜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试图撑起身体时,却发现一夜未动导致手脚酸软还尚未恢复,心跳也依旧快得不像话,脸上更是烫得能煎鸡蛋。他只能无力地又倒回枕头上,望着房梁,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傻乎乎、又无比满足的笑容。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姜大人这“酬金”……威力太大。
别说起床了,他感觉自己的魂儿还飘在半空,半天都落不回来。
而始作俑者姜煦,已经神清气爽地梳洗完毕,站在窗边,迎着微亮的晨光,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床上那个还沉浸在“二次阵亡”状态、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裴涯,唇角那抹愉悦的弧度,更深了些。
嗯,这个“暖炉”,甚好。酬金……付得也甚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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