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干尸大致检查了一番,少说死了也有四五年,干尸身上还穿着僧袍,胸前被人插过一刀,后脑也凹陷了进去。
死相相当惨烈,但保存得当,尸体也被好好地摆在那里。
楚知默退到一旁望着干尸心里发毛,究竟为什么要将一具尸体以这样的姿势藏在密室里?
两人没多在干尸身上分神,转而分头寻找账簿。若大兴善寺中真藏着人,不可能没有一点记录。
就算是平时和菜农还是太常少卿的往来都不可能一点不留痕迹。
可能是直觉的指引,楚知默的视线总是被角落里的干尸吸引。她停下了手中的翻找,再次来到干尸前,绕着石台走了一圈,
别说还真有发现,石台后竟然藏有暗格!
楚知默将暗格打开,里面放着三本账簿还有一张纸,她下意识打开那张纸,
纸上起笔藏露有致,行笔流畅稳健,但却过于拘泥于纸张,给人一种寥落之感。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她念叨出声,
轰——
身后传来声响,楚知默回头就看到谢既明又打开了一道门,现在正回头对她笑得得意,“你说什么?”
两人没多等待,刚要进新找到的密道时,身后传来了动静,没多思考就顺着密道跑了进去,
楚知默将手里的账簿塞进了身侧人的怀里。
“拿住了,不然今晚全都白费力气了。”
不管来的人是谁,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难缠的事。幸运的是,密道的尽头不是死路,
谢既明推开了一块石板,从一间破庙的供台下爬了出来。
转身又将楚知默拉了出来。
但他耳尖地听到身后有动静越来越大,
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楚知默见他脸色不对,猜到了有追兵,心一横,“身上有带绳子吗?”
谢既明不解,“有,但不多,陛下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绑架啊!
在楚知默地命令下,谢既明一脸难言地将她的双手绑住,然后眼看着小皇帝靠墙根的草堆里坐下,将自己的发髻弄乱,领口扯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不熟练。
见谢既明还傻愣愣地呆在原地,楚知默眉头微蹙,
“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去通知影三朕在这?”
被催促声撵走的谢既明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离开了。
见他那副不靠谱的样,楚知默在心底犹疑了一瞬,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他的手上没问题吗?
怎么看都没有影三靠谱。
想着的间隙手也没闲着,掏出块手帕塞进了嘴里,石板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楚知默没两下就红了眼眶,眼底也染上了惊恐,俨然一副被绑架后吓破胆的样子。
来的人会是谁?了缘?
她的脑海里回想起那张纸上写的字,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字的确和禅房里抄写的佛经一样,那也就说,是了缘写的了。
写给谁的?石室里的尸体?
还没等她多想,石板被人挪开,楚知默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屏住呼吸望向密道出口。
一道墨色的身影密道中钻了出来,等她看清时呼吸骤然一窒,
是裴寂也。
裴寂也走出密道后,一下子就发现了被绑在墙根的小皇帝一脸惊恐地盯着他。
他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扫了一圈确定破庙中没有其他人后,才闲庭意致地走到小皇帝身前。
望着向自己走来的人,楚知默的心逐渐下沉,背后开始冒冷汗,
眼中周围场景不断变换,好像那晚的雷声仍旧萦绕在她的耳畔。
而向她走过来的人不再是裴寂也,而是来自地狱要向她索命的恶鬼。
胸膛里那颗心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和不安几乎成了她看见裴寂也的下意识反应。
她现在就像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狼围在了墙角,做最后的挣扎。
裴寂也垂眼看着像是见了鬼,拼命往后缩不断颤抖着的人,心底发笑。
俯身仔细欣赏她眼底的恐惧,薄唇轻勾,
“陛下,你是被人绑到这儿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楚知默看不清裴寂也的眼睛,也摸不出他的意图,点头如捣蒜。
心跳声,除了她的心跳声,楚知默什么都听不见。
裴寂也神色微动,蜷缩在地上的楚知默以为是她的心跳声被他听见了,可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因为破庙外几乎要被脚步声包围了。
情况不对,这么多的脚步声,来得不会是她的人,但打量了下裴寂也的表情,看着也不像是他的人。
她挣扎起来,想让裴寂也将她解开,但无论她如何呜咽,对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眼角上扬,眼底满是戏谑,
“陛下,听见了吗?外面都是人呢。”
比起他的游刃有余,楚知默此刻狼狈不堪极了。
裴寂也大手拉着绳子将她提了起来,然后拽着她出了破庙。
夜色下,一眼望去二三十个蒙面的黑衣刺客隐匿在黑暗中,杀意呼之欲出。
双手被绑的楚知默在裴寂也看不到的身后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显然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就是说,无论这帮人是她和谢既明引来的,还是裴寂也引来的,
他们都知道暗室的出口是破庙。
所以,暗室就是个陷阱。
杀手寒刀骤立,“杀。”
楚知默瞳孔骤缩,暗中祈祷裴寂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拽着她手腕的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断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裴寂也丝毫没有怜惜她,把她甩得踉跄,反手夺过一个刺客的武器将人抹了脖子,动作干净利索,
比起他,楚知默就要难过得多。被拽来拽去像块木头,艰难地躲避开向她刺来的刀。
裴寂也随手一挑,挑开了围在刺客头上的黑布,果然露出了光头。
抽空望过去的楚知默眼皮在看到光头时跳了一下。
虽然她有躲避的意识,怎奈于行动受限,裴寂也再厉害,可刺客的数量太多,两头兼顾总有疏忽的时候,
在刀落下的时候她拼尽全力避开了要害,最后刀子还是落在了胳膊上。
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大片,她额头上冷汗密布。
胳膊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因为疼痛变得更加迟钝,楚知默顾不得裴寂也还在,赶紧将口中的手帕拔了出来,试图用牙咬开绳子。
可绳结绑得太死,她试了两下都没咬开,心里啐了口谢既明,绑这么紧是要做什么?怕她一个人无聊,解开了绳子系不回去吗?
趁她分心,两道冷剑直逼她面门,可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裴寂也持刀抵住,挡在了她的身前,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杀了两人。
身前高大的背影挡在她身前,她从未从这个角度看向过他。
裴寂也救了她?
下一秒,一把刀见机狠狠地捅进了裴寂也的侧腰,他闷哼了一声,抬脚将刺客踹飞了出去。
可刀子拔出后,他的身形一晃,楚知默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
再望向他腰上的伤口时,抿住了唇,刺客这一刀是冲着要了他的命来的。
裴寂也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她独自一个人面对刺客也活不了。
谢既明这个不靠谱的,这时候到哪里去了?
刺客见两人已是强弩之末,步步向他们逼近,裴寂也只能拉着楚知默往后退,伤口太深,让他一下子流了太多血。
手脚发软对他来说还能强撑,但逐渐开始模糊的意识让他倍感不妙。
眼见裴寂也没了手段,楚知默闭了闭眼,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了两颗珠子摔在地上,砰得一声后,烟雾四起。
那帮刺客没想到他们会藏着烟雾弹,心道不好。
果然等烟雾散去后,被围在中间的人已经不见了。
刺客一时慌了手脚,身后小弟着急地问下老大,“人跑了,怎么办?”
老大倒是不慌,冷眼看着地上的血迹,“追,顺着血迹追,他们两个都受了伤跑不远,抓到之后格杀勿论。”
被黑夜笼罩的森林就像是迷宫,楚知默侧身拉着裴寂也拼命地往前跑,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只能挑地势险峻的路逃。
她的双手还被绑着,拉着裴寂也的姿势别扭,跑起来也格外费力。
被人拉着的裴寂也眼前发白,难得掀起了眼皮正眼看向逃命的小皇帝,强忍着疼挥刀斩断了绑着她手的绳子。
楚知默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张开膀子拉着他跑得更快了。
身后的刺客穷追不舍,楚知默清楚地感受到裴寂也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裴寂也伤得太重了,这帮野狗就算是闻着血腥味也能追上来,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拖着一个要死不活的人。
别说逃掉了,跑都跑不快。
明明现下已是性命堪忧之境,但楚知默反而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充斥着人和事。
不对劲,整件事都不对劲。
她侧头,深深地望了眼脸色惨白的裴寂也,最终深呼了口气,强撑着酸软的双腿加速往前跑。
裴寂也为什么会一个人进了了缘的房间,出现在破庙里?
她昏倒是被人下了毒,谁下的毒,什么时候,目的是什么?
原本她和谢既明的计划是找个影卫假扮刺客刺杀她,然后他再带人借机搜查大兴善寺,没想到她会中毒昏倒,但结果大差不差。
中毒,疯女人,了缘,暗室,干尸,刺客。
楚知默脑子里飞快的将所有事闪过,但怎么也捋不清思路,总觉得马上就要抓到了关键,却还差那么一点。
身旁的裴寂也突然顿住了脚,直直跪倒在地。
楚知默回神,被迫停住,扭头看向他,
快跑,不要管他了。
扔下他独自逃跑的念头几乎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垂眼看着裴寂也弓着身子粗重地喘息着,心冷了再冷。
人各有命,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就在楚知默抬起的脚刚离地时,哗啦啦的流水声从不远处传来,
寻声望去,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瀑布河流,
还有那藏在瀑布后若隐若现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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