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赵齐一行人进了京,边关之趟总算是尘埃落定,
但楚知默自从回宫后身体每况愈下,到最后竟然在御书房内当着众人的面晕倒了过去,
影四火急火燎地将戚长青接进了宫,
这一次,戚长青把着楚知默的脉,脸色阴沉得吓人,
影四从未见过他那么难看的脸色,望向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时,后背早已布满了冷汗,
“谷主,陛下她到底怎么了?”
戚长青将手指从楚知默的手腕上移开,扒开了她的眼皮,有上上下下将人检查了一番,却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口,
随后深深的呼了口气,
“怎么了?中毒了呗,还能怎么了!”
在凉州时,楚知默昏迷的那几日可是把他们吓得够呛,现在一听见‘中毒’两个字,几人都是心一咯噔,
“不可能,陛下每日的吃食都有专人负责,怎么可能会有人下毒?”
赵齐虽然相信戚长青的医术,可同样相信影卫,大兴善寺后,楚知默的吃食都由专门的应为负责看守,但凡是入口的东西都会有人检查,
怎么可能说中毒就中毒,
影三皱了皱眉,低声问到,
“是噬心毒?”
戚长青点了点头,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苍蝇,
又是噬心毒,
除了戚长青,剩下几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影四突然想起了谢既明与她说过,当时皇帝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毒的。
正好戚长青在这儿,影四问出了被她遗忘在脑后的那个问题,
“谷主,除了解竹,陛下中了另一种毒是什么?”
她目光灼热地盯着他,剩下几人也都闻声看了过来,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没办法,戚长青慢慢解释道,
“另一种是同样是岭南一代的一种草药,命唤朱角花,这种花状似牡丹却只有红色一种颜色,开在常年阴湿的山谷石头缝隙中,有一种蛇便靠它为生,与解竹这种慢性毒药不同,朱角花只需一朵,便可夺人性命,所以,她绝对不是直接吃下了这种毒。”
又是这样,解竹也是,不知道楚知默在哪里沾染中了毒。
赵齐心慌得厉害,不自觉地在殿内走了起来,
他每日与楚知默接触的人也好,物也好,基本都是相同的,为什么他没事,
既然楚知默是这样,那么当年的楚临川呢?
虽然张太医说是中了解竹,但从今日楚知默的症状来看,想来他中的怕也就是噬心之毒了,不然不会再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一命呼呜。
到底是哪里呢?
有那个地方,是楚知默能接触到的,而他却接触不到呢?
而且会让她悄无声息的中毒,毒素在她的体内日积月累,直到彻底爆发。
到底是什么呢?
赵齐走着走着,望着脚底下的地板出了神,
忽的,他猛然抬头,四周环顾了一圈,
“是紫宸殿!”
楚知默没有搬进紫宸殿的两年间,虽然身体不好,但却没有像现在一样油尽灯枯,既然是近一年中的毒,那么赵齐能够想到这一年和前两年的变化,唯一一个便是她原来的寝殿是落霞殿,而如今的是紫宸殿,
他与皇帝唯一不在一起的时候便是晚上,楚知默歇息后,独自一人留在紫宸殿中,
楚知默的睡眠很轻,所以即使一点声音都会使她惊醒,所以,她的寝宫内是没有人值夜的。
就连影卫晚上都不在寝殿内值守。
若是有问题,他那么就是能是紫宸殿了!
赵齐的说法看似天马行空却存在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合理性,瞬间就将几人说服了。
若真是紫宸殿,那么到底会是哪里有问题?
香薰?
不会,楚知默不喜欢那些味道,寝殿内也不会有什么异味,就算有,影三想来也不会幸免于难,
用的东西呢?
戚长青将楚知默平日里使用的笔墨纸砚都检查了一遍,但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还会是什么呢?
几人几乎将紫宸殿翻了个边,但还是一无所获,最终,几人将目光落在了帷幕后,
影三将昏迷不醒的皇帝小心地抱在怀中,剩下几人掀开了床褥,仅仅是掀开床褥那一刻,戚长青便瞬间皱起了鼻子,
他连忙捂住鼻子,呵斥剩下几人往后退,
见他这幅反应,他们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问题的是紫宸殿的龙床。
戚长青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果不其然查出了不对,
朱角花没有什么味道,但色彩却鲜艳无比,所以会吸引动物去采摘,吃掉它的动物几乎片刻就会被毒死,守在暗处的蛇便会将中毒的动物吞之入腹,
当然,对蛇来说,那花,也是不可多得的食物。
楚知默日日夜夜睡在身底下的床板每一根木头都被浸泡过朱角花汁,虽然楚知默没有直接接触,可没日没夜的熏染,让这种毒素一点点侵入楚知默的身体,且让人不易察觉,
等毒素累积到一定量时,早已无力回天。
可想设计次计之人是何等的歹毒。
直到将楚知默放到落霞殿的床上时,几人仍旧后背发凉,
赵齐推到了蜡烛,对外宣称因为看管不利,紫宸殿着了火。
等楚知默再醒来,听到真相时,不由地自嘲了一番,
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不甘,救了她一命。
“查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影三摇了摇头,
“内务府那边宣称,五年前造了过场大火,很多记录都已经泯灭于火了。”
楚知默靠在床沿上,目光无限拉长,望着窗外明亮的世界,但心中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一点点涨大,大到堵得她那不大的心脏难受至极,
这座皇宫是天地底下最奢华的地方,人人为之向往,
可楚知默只看到了它藏在浮华表象下的**和溃烂。
影三见她精神不济,但又想起影卫最近查出来的事,在心底衡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汇报了给她,
“陛下,前些日子,影卫汇报上来一件事。”
回京后,林渡虽然是私自回京,但念在情有可原,便赦免了其罪过,被楚知默派影卫看管了起来,
倒不是怕他到处乱说,只是怕被有心之人利用,楚知默与他相处过一阵,看起来是个没心眼的傻子,玩不过裴寂也和左高卓。
索性被她打发去了京郊,让他为崔老守灵去了。
影卫照例查了林渡的身世和生平,他有个哥哥叫林栖,是叶听白的同窗好友,也曾任凉州刺史,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林渡才找上了叶听白。
“林栖是三年前在回京述职的路上被杀。”
“述职?”
三年前这个时间点对于楚知默来说有些敏感,她内心突然涌出了一种即将要天崩地裂前的平静,
“是,无召回京,死在了半路。”
楚知默的眉心突然跳了一下,心中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
“时间内?”
影三顿了顿,随即说道,
“先太子出事前后。”
意料之中的答案在影三说出口的一瞬间,楚知默心中那口气瞬间提了上来,
随后影三将这件事最重要的转折说了出来,
因为那段时间的过于巧合,所以影卫深入调查了林栖的死亡,他们很自然的怀疑他的死亡与先太子有关,
五年前凉州灾荒,朝中有位高权重者扣赈灾粮,林栖弹劾反遭诬陷,是太子在朝堂力保林栖,才保下了林栖的一条命。
因为与当年被留下的太子旧部确认过,太子出事前,确有一封密信被送往了凉州。
林栖当年死得虽然蹊跷,但正逢动荡之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至于凉州刺史之位最后会落在林渡的身上,是丞相的安排。
既然是丞相的安排,那么在那个关头上还有闲心关注一个微不足道的刺史之死,很大的概率,杀了林栖的人,就是丞相,
他与裴寂也不同,丞相手中没有兵权,没有多余的势力去豢养私兵,楚临川更不可能将他培养成下一个裴寂也,
既然是三年前,丞相派人杀得,那么他能用的,就只有武僧。
想通的那一瞬间,楚知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记得,当时在大兴善寺中,了缘曾与她说过,丞相买过三个人的因果,
一个刺史,一个人,还有她。
“我们查过,了缘密室中的那个账簿上确有这笔记录。”
风雨欲来的平静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她的脚下仿佛踩着云彩,落不到实处,直到掌心传来痛处,楚知默这次回过神,低头看见自己颤抖不止的指尖在掌心留下了血痕,
当年之事,她查了那么久,一切都是完美无缺,证据确凿的,
是皇帝的疑心,害死的太子。
可楚元廷最后留给她的那两句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午夜梦回时提醒着她,一定是有人算计了他,不然,楚元廷为什么会在那个紧要关头带着长云军围攻皇宫?
还有远在边关的长云军怎么就会出现在京都呢?
若非太子早有谋划,长云军为何会私自进京?
如果楚知默不知道当年之事,也许她也会像世人一样,浑浑噩噩替楚元廷认下谋逆的罪名,
可她知道,当年之事,一定有人在背后筹谋着,算计着,
她本以为自己以日薄西山,是她无能,这辈子可能不能替太子洗刷冤屈了,
没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定是楚元廷为大梁付出的一切乃至生命感动了上苍,
当年之事,幕后之人终于露出了尾巴!
楚知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浑身沸腾的血液,深呼了口气,平定了心头所有的悸动,
随后,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通知影卫,朕要亲自会会了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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