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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旧事重提

左高卓身着常服坐在书房,案上摊着的书已搁置半个时辰,他目光落在书页上,思绪却飘得很远,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丫鬟刚扫过的石阶,片刻便又覆上一层白,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那是他每逢心绪不宁时的习惯,往日里只有朝堂议事遇阻才会如此,如今却从清晨持续到日暮。

“父亲,该用晚膳了。”

门外传来轻柔的女声,左元姝空端着食盒走进来。

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左高卓心底到底是软了几分,

左元姝自幼饱读诗书,见解独到,虽为女子,却对朝政有着不逊于男子的敏锐。

她将食盒放在案上,见父亲仍盯着书页出神,便轻声道,

“父亲今日怎的了?往日这个时辰,早该与幕僚商议政务,今日却连书房门都没出。”

左高卓回过神,看着女儿清丽的面容,紧绷的神色稍缓,

“没什么,不过是冬日倦怠罢了。”

他伸手去拿筷子,却不慎碰倒了案边的茶杯,不收控制的茶杯一路滚到了桌下,骤然在书房中炸开,碎片和早已冷了的茶水四溅,重重砸在了两人的心上,

左元姝的目光却落到了左高卓已经灰白的鬓边,心中难免有些发涩,

“再过几日便是元旦宫宴,女儿为您染发吧?”

左高卓听自己女儿这么一提,下意识摸了摸鬓角,有些感慨地说道,

“老了,老了,我们家圆圆已经这么大了,是时候该找个中意之人,成家了。”

听自己的父亲催自己嫁人,左元姝的眉心一跳,

也不知道最近左高卓怎么了,总是把让她寻个中意人挂在嘴边,明明从前,他从不在意左元姝到底嫁不嫁人,

“父亲,女儿还年轻,既已在朝为官,女儿自当为大梁尽一份绵薄之力。”

左高卓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随即被他掩饰了下去,

“好,不嫁人就不嫁人,我左高卓难道连个女儿都养不起吗?圆圆就算一辈子都待字闺中,我左高卓就养一辈子,这天地下有几个男子能配得上我左高卓的女儿?”

见自家父亲把自己夸得只应天上有的模样,左元姝无奈地笑了笑,陪着他吃完了这顿饭,

她收拾好案上的食盒,轻声道

“父亲早些歇息,女儿明日为您染发。”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她的心中泛起了说不清的酸楚,父亲年迈的身影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孤寂。

左元姝的心一紧,她知道,父亲,一直都站在风暴的中心,不肯回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相府的亭台楼阁都裹进白色里,仿佛要将相府彻底掩埋在大雪之下。

永和十年元旦,含元殿内,青烟如丝缠绕着殿顶悬垂的十二盏明珠灯。

京都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月余。紫宸殿外那对鎏金铜鹤,积了足有半尺厚的雪,檐角垂落的冰棱如倒挂的寒刀,寒气顺着朱红宫门的缝隙往殿内钻,

落在阶下官员的素色朝服上,转瞬融成点点水渍,洇出深色痕迹。

殿中铺设的波斯织金地毯上,二十四名舞姬身着石榴红舞衣,随着《庆善乐》的旋律旋转变幻,腰间金铃轻响与殿外雪落之声相映成趣。

御座上的皇帝手持白玉酒杯,目光扫过阶下群臣。

左侧一列裴寂也漫不经心地坐在最前面,桌前的银箸未曾动过,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格格不入,

而另一侧为首的是紫袍金带的丞相,相比于摄政王,左高卓始终端坐如松,但却也不显得拘谨。

要说真的格格不入,还数坐在末席林渡,玄色刺史袍上还沾着塞外的霜气,清秀的脸上是强压地镇定,眼底的紧张几乎要呼之欲出,

指腹反复摩挲着怀中那卷用青布包裹的文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阶下乐师突然换了《上元乐》的高昂曲调,舞姬们散开队形,捧着盛满酒浆的玉壶向群臣敬酒。

楚知默笑着举杯,

“今岁五谷丰登,边尘暂息,诸卿当与朕共饮此杯!”

百官齐齐起身举杯,青瓷酒杯碰撞的脆响在殿内回荡,唯有裴寂也依旧端坐,目光如炬地望向御座。

林渡闭了闭眼,

“陛下!”

一声沉喝突然从殿末响起,林渡猛地起身,玄色袍角扫过案几,将银盘里的蜜饯扫落在地。

满殿瞬间寂静,舞姬们僵在原地,金铃不再作响,唯有烛火在风口中簌簌摇曳。

这一声,几乎花费了林渡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左高卓放下酒杯,眼角的皱纹微微收紧,

楚知默未开口,裴寂也倒是看好戏一般,语气中将那股子散漫发挥到了极致,

“本王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凉州刺史对吧?怎么,这是喝醉了?”

裴寂也一开口,楚知默的眼皮子就紧跟着跳了一下,眼底深深地刻印下了那道身影,

果不其然,我们大梁是摄政王无所不知,

林渡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臣未醉!”

林渡跪在丹墀之下,双手举起怀中青布包裹的文书,

“三年前,先太子楚元廷于先帝病危至极,率长云军直逼正午门前,最终被斩落马下,然真相并非如此,当年太子也并非谋逆,却含冤而死,臣今日所奏之事,便是为当年太子雪冤!”

早在裴寂也说出那人是凉州刺史时,左高卓的眉心便跳了一下,藏在袖口下的左手抖了一下,随即抬眼扫过楚知默,

在看清楚知默眸底那份藏都不屑于掩藏的平静时,左高卓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看来今日的宫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了。

他早知楚知默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羽翼未满时,便藏着爪子和獠牙,早晚有一天会反噬,但他却没想到,是他落了她一步棋。

林渡双手将万民书举过头顶,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含元殿中掷地有声,

“陛下容臣细禀!五年前太子居东宫时,曾亲赴关中赈灾,彼时渭水决堤,百姓流离,是太子脱下龙袍换粮米,赤脚奔走在泥泞中督建堤坝。臣当时任凉州别驾,因押运粮草入朝,亲眼见太子深夜在账中批阅赈灾文书,烛火燃尽三盏仍未歇息,如此仁厚之君,怎会有谋逆之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屏息的群臣,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只紫檀木锦盒,还有一卷用粗麻绳捆扎、边角泛白的麻纸卷。

此刻他先捧起锦盒,声音穿透殿外呼啸的寒风,

“陛下,十年前东宫被指围宫谋逆,罪证皆系‘太子兵符’。可臣近日寻得当年铸造兵符的工匠之子,方知那枚调兵的兵符,实乃伪造!而幕后之人,正是当今的丞相!左!高!卓!”

众人在林渡开口之时,便也哑口无言,尤其是在他提到先太子时更是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当年素有贤明的突然谋逆,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可他们不是傻子,

先皇病危,宫里有裴寂也把持,朝中有左高卓掌权,谁是输家,谁就是乱臣贼子。

而输的,是太子罢了。

楚知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饕餮纹,目光扫过左高卓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可左高卓始终背脊挺拔,端坐在原地,甚至脸上都没有露出一丝的恐惧和急切,

见皇帝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众臣的目光自然追随着皇帝,一同落在了他的身上,可等他开口时,声线沉稳如旧,

“林刺史所言属实有些牵强,此事和本相有何干系?陛下!三年前勘验兵符时,内侍省少监、兵部尚书、门下省侍中三方在场,兵符上的云纹、印玺、鎏金工艺,与太子宫中存档的母符分毫不差。刺史随口诬陷,不过是为逆臣翻案的托词!”

他话音刚落,站在殿侧的御史大夫便躬身附和,

“陛下凉州刺史此次回京并无诏令,是圣上仁慈,念其情有可原,才免了他的罪责,现如今又在宫宴上大放厥词,其心实在可居!还望陛下明鉴!”

林渡吸一口气后,缓缓掀开锦盒,里面躺着的正是那枚鎏金鱼符,边缘还留着清晰的斧劈痕迹,

“陛下,此乃当年太子宫中兵符。昔年太子察觉贼子意图,恐兵符遗失,特将兵符托我兄长前任凉州刺史林栖保管。鎏金鱼符本就是母符一分为二其中的一块。一半交兵部存档,一半自留宫中。若要调兵,需两半相合方可生效。”

“而太子的那一半自记录以来,便有是残缺的,上面有着清晰的被斧头劈过的痕迹,那当年的兵符为何能与母符分毫不差?”

楚知默沉默地望着林渡手中的半块鱼符,上面的痕迹她最清楚不过,

因为上面的痕迹正是当年她砍下的。

有次楚元廷翻墙来看她和林老师时,不小心掉了鱼符,楚知默翻土时正好找到了这块铁疙瘩,她以为是在地里挖出的宝藏,兴致勃勃地摆弄了半天,

最后实在没看出是什么,索性拿出斧子,一斧头砍了下去,想着用一小块和小太监换些吃食,

林老师听到动静出来后,一眼就认出了鱼符,狠狠痛批了她一顿,花了她们那些年藏下的所有积蓄,偷偷传信给了太子,

那时楚元廷也不大,连带着他也被林老师说教了一通。

楚知默的思绪回笼,便听到林渡步步紧逼,

“敢问丞相,太子若真要谋逆,为何不用自己保管的半块符,反倒费时费力造一枚假符?”

说到此处,林渡的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臣知此事干系重大,三年来不敢声张,只暗中寻访当年参与铸铜的工匠。如今铜匠就在殿外,他愿以性命作证,当年是丞相逼迫他的父亲铸造兵符,事后又灭了苏家满门,他侥幸生还,为的就是替家人讨回公道!”

他抬手将万民书向前递了递,青布包裹的文书在烛火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此万民书共收凉州三县八千九百七十三人签名,上至七十老叟,下至总角孩童,皆愿为太子鸣冤。”

林渡的声音渐渐带上哽咽,却依旧坚定,

“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以正朝纲!恳请陛下为先太子平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左高卓还要再说些什么,楚知默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赵齐唤来内侍监,内侍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将万民书在御案前缓缓展开。

只见泛黄的麻纸上,密密麻麻全是签名,有的是工整的楷书,有的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甚至还有用朱砂按的指印。

最开头的一行字,

“太子仁厚,万民共睹,冤屈未雪,民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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