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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晨钟未响,外门偏驿的瓦沟还滴着昨夜的雨。

顾长昭蹲在廊下,用破布擦锈剑——

布上原本全是泥,此刻却掺了细微银点,像星屑被磨碎。

谢无咎负手看天:“李阿弥退走,可‘云笈教’的暗线已盯上你。今日‘机造司’选课,你若会飞,就飞远一点。”

长昭甩剑,水珠画弧:“我只会骑牛。”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咔啦、咔啦”的齿轮声,像有人在空气里推磨。

接着,一声清脆鸟啼——

“啁——”

却带着金属回音。

院墙飞檐上,停着一只铜制机关鸟。

鸟体巴掌大,羽为薄片弹簧,腹嵌墨晶,晶内光点流动,像心跳。

鸟喙衔一指宽竹管,管身烙“墨池”二字。

谢无咎眸色微沉:“墨池机关城,竟找得到你。”

抬手,鸟自发落他臂,弹簧羽收拢,发出悦耳“嗒嗒”。

他取下竹管,抽纸——

纸上无墨,只有一排针孔小洞。

谢无咎以指腹摩挲,洞阵凸起,他默念,眉越挑越高。

“说的什么?”长昭凑近。

“三日后,子时,‘千机洞’——有人等你,以‘千机图’换你一次出手机会。”

“千机图?”

“墨池镇城之宝,载机关至高秘要;得一图,可造凡人弑仙之器。”

长昭眨眼:“换我出手?我除了放牛,只会放剑。”

谢无咎收纸:“所以他们才感兴趣。”

玄都外门设「机造司」,掌飞舟、傀儡、量灵尺,凡弟子皆可旁听。

今日讲「机关傀儡核心三式」,学堂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长昭随谢无咎入,见屋梁悬十数木鸢,翅展六尺,腹藏齿轮,咔哒咬合。

讲席后,立一青年,月白袍,袖口绣「墨池」暗纹,面色比铜鸟还冷。

“墨行简。”谢无咎低语,“墨池城少主,口不能言,以机括传意。”

长昭好奇,便见墨行简抬手,指背轻敲案。

“嗒、嗒嗒、嗒——”

机关声落,他身后木鸢自发拍翅,翅下洒落细雪般木屑,于空中拼成字:

「顾长昭,可敢试飞?」

人群哗然,目光齐射褐衣少女。

长昭笑,虎牙闪寒光:“敢,但我只骑牛,不骑鸟。”

木屑再变:

「鸟可化牛」

墨行简袖中滑出一枚巴掌大铜盒,盒盖弹开,内藏百片薄钢。

钢片遇风自组,“咔咔”几声,竟成一具机关小牛,犊角弯弯,眼嵌墨晶,四蹄弹簧,踢踏作响。

众人惊呼。

长昭眼睛一亮,翻身跃上机关牛背。

牛腹齿轮转,发出“咚——咚”如心跳。

墨行简再敲案。

机关牛四蹄生风,载她冲出学堂,踏廊飞檐,跃上屋脊,又自屋脊俯冲院中,稳稳停回原点。

百息不到,众人目瞪口呆。

长昭落地,拍牛背:“比阿春稳,还省草料!”

墨行简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像冰面裂开一条春缝。

试飞毕,墨行简收牛为盒,抬手招长昭入后室。

室无窗,唯烛千支,照中央一方石台,台上铺陈旧黄绢——

绢上绣无数细线,线交成城,城藏万机,正是「千机图」残卷。

谢无咎欲随行,却被机关门隔在外。

室内,只剩二人一图。

墨行简抬手,指背敲胸,声透过机括传出,竟成低沉人语:

“图缺‘星枢’,需以星火补。你体内有星,借我一缕,图完,我助你弑仙。”

长昭挠脸:“一缕是多少?”

“一滴血。”

“疼吗?”

“一瞬。”

“换什么?”

“换我墨池城,欠你一次‘凡人可登天’。”

长昭咧嘴:“成交。”

她咬破指尖,血珠滚落。

墨行简双手捧一铜皿,皿底刻机关符,血落符上,符齿转动,将血珠碾成雾,雾被图吸。

千机图黄绢无风自鼓,万线亮起,像银河落绢。

光灭,图卷自动合拢,机括锁死,再无缝隙。

墨行简收图,对她单膝跪,左手横胸——

墨池城最高礼,只对“盟友”。

长昭受之不疑,抬手虚扶:“起身,我还要请你吃豆饼。”

机关人抬头,眸中墨晶映她影子,像把她的笑,存进铜芯深处。

子夜,偏驿。

长昭枕锈剑而眠,窗纸忽被冷风刺破,一柄“蛇形镖”射入,镖尾带磷火。

她翻身起,剑挑镖,磷火沾剑,竟蚀出碧痕。

屋顶脚步轻如猫,却带“咔哒”异响——

是机关。

下一息,瓦片被掀,三具“铜狼”跃下。

狼高五尺,背生倒刺,尾藏链锤,眼眶嵌绿晶,锁定长昭。

铜狼分三角,封死门窗。

尾锤齐舞,破空砸来。

长昭滚地避,锤击床板,木屑四飞。

她翻身跃上牛背——阿春被惊醒,怒“哞”一声,牛角顶飞一狼。

另两狼却战术变换,一狼低扑,一狼高跃,配合如活人。

链锤缠牛腿,阿春失衡跪地。

长昭被迫落地,锈剑横扫,星纹爆火,却只斩下狼尾,铜狼无痛,攻势更猛。

危急,窗棂“砰”地炸开,一柄“链剑”破空而入。

剑身由百节薄刃组,刃间以发丝细链连,剑头化钩,正中铜狼背缝。

链剑回拉,铜狼背脊被拆成两瓣,齿轮滚落。

链剑主人翻窗而入——

墨行简,夜行衣,唇线冷白,指背轻敲胸。

“咔哒”声落,他袖口滑出两枚“铜蝶”。

蝶翼薄如纸,飞出,贴余两狼额,绿晶瞬红。

铜狼自相残杀,齿并齿,链绞链,十息内,同归于尽。

墨行简收链剑,抬手,铜蝶飞回,化为指环,套他指根。

长昭喘笑:“墨池城,果然欠我一次。”

墨行简敲胸机括,声低哑:“来而不往,非礼。”

外门不能留。

墨行简带长昭夜走「三更大街」——

一条悬在山壁外的窄道,仅供樵夫采药,白日雾遮,夜里星引。

街尽头,是「千机洞」入口。

行至半途,下方云壑忽升起一盏“孔明灯”。

灯大如屋,纸面绘血符,灯底吊一篮,篮站一人

戚师叔,道袍猎猎,手托「镇魂铜镜」。

镜光所照,窄道石栏瞬化流沙。

墨行简止步,指背急敲,链剑重组为“鹰翼”,翼覆二人,挡镜光。

戚师叔冷声:“机关城余孽,也敢染指玄都弟子?”

镜光再盛,鹰翼龟裂。

长昭反手拔锈剑,星纹借月,暴起三尺。

“我非玄都弟子,”她笑,“我顾长昭,只归我自己。”

话落,她一步踏出鹰翼,对孔明灯,举剑——

一剑挥下,星辉化弧,斩破夜空,也斩破灯面血符。

“噗——”

大灯泄火,如陨星坠壑。

戚师叔御风而起,避过灯骸,再欲追,脚下窄道却被墨行简早布「连环机」。

“咔咔咔”石栏重组,化百枚「石鸢」,逆冲天际,阻出去路。

两人趁乱,隐入三更大街尽头雾洞。

洞门阖,山壁复原,像从未有路。

雾深,星近,夜风把血与铁的味道吹远。

采药樵夫背柴下山,见壑底灯火残片,啧啧:

“谁家放天灯,大得能载人?”

脚边,拾到一片碎铜,上刻「墨池」篆印。

樵夫揣怀里:

“熔了,打副犁铧,省得牛累。”

他抬头,山壁雾合,星子漏下一两点,

像替谁,

在黑暗里,

留一条,

发亮的缝。

——千机洞

雾洞尽头,并非深渊,而是一座废弃的「观星井」。

井壁青铜,刻满古篆「星」字,井底无水,只有一座断裂的机关台,台心嵌半块墨晶,晶内光点奄奄一息。

墨行简以指背轻敲残台,机括声嘶哑,像老人咳嗽。

“这里,曾是墨池城‘摘星站’,五百年前被玄都击破,星辉外泄,遂废。”

长昭俯身,手触断台,锈剑忽自鸣,星纹明灭,与墨晶光点同频。

“它饿。”她低语。

墨行简看她,眸色深深:“那就喂。”

墨行简取出千机图残卷,展于断台。

图内万线亮起,像银河被摊平。

他示意长昭盘坐卷心,锈剑横膝。

自己则退至井口,抬手——

指背连敲七下,机括声起,井壁铜板移位,露出九孔。

孔外,山风猎猎,夜空无云,星子大如豆。

“九星引辉阵——残阵,只能聚星辉十息,十息内,能吞多少,看你。”

长昭深吸气,抬首,望井口一方天。

天幕倒悬,星河倒挂,像一条等待命名的龙。

墨行简最后一敲——

“咔!”

九孔齐鸣,星光被强行拽下,凝成九道银柱,贯入井底,注入图卷,再涌入长昭眉心!

轰——

她只觉头顶被凿开天门,万星倾泻,滚烫又冰冷,一路冲刷经脉。

经脉如枯田,遇星则裂,裂又瞬合,合而更宽,更韧,更亮。

锈剑欢鸣,剑身锈斑簌簌脱落,露出幽蓝星钢,像被唤醒的龙。

十息,说长不长——

长昭却看见无数画面:

柳沟的河、鹰嘴崖的星、李阿弥的棺、江知鹤的弦、雪时的针……

所有画面被星辉熔成一滴,落在丹田,凝成——

一粒「星种」。

十息毕,九孔闭合,图卷自燃,灰飞。

井底,只余少女盘坐,发梢无风自扬,周身星晕三丈,照得铜壁生辉。

星辉熄,长昭睁眼,眸底多一枚微不可见的光点。

她起身,只觉世界变了——

风有重量,月光带温度,五十丈外树叶纹理,清晰可见。

墨行简却跪倒,以手捂胸,指缝渗黑血。

“你怎么了?”长昭扶他。

“残阵逆噬,我替你挡三成。”他声音嘶哑,却笑,“图毁,我得回墨池复命,欠你的登天梯,来日再筑。”

长昭握住他腕,一股星辉顺掌心涌入,黑血瞬被蒸淡。

墨行简抬眼,墨晶映她面,像把她的光,存进机关心。

“谢了。”他起身,以指背敲自己胸,机括声短促,像在说“保重”。

他转身,走入井壁暗门,门阖,铜壁复原,像从未有人。

长昭独出千机洞,天已微亮。

才踏回「三更大街」,便闻山门方向钟鼓狂鸣——

不是晨钟,是警钟!

她心头一紧,拔足疾奔。

街尽,云阶口,已聚数百外门弟子,皆仰望天穹。

穹顶,一道星柱未散,正从千机洞方向冲天,接云,荡开百里霞。

“星辉灌体!有人灌体!”

“多少年未现,今日竟出!”

弟子们或羡或惧,议论纷纷。

戚师叔御剑凌空,面色铁青,手中镇魂镜直指星柱源头:“顾长昭,私启禁阵,擅夺星辉,拿下!”

数十弟子应声,剑光如雨,扑向云阶。

长昭握锈剑,掌心星种微热,像在说:别怕。

她一步踏前,对漫天剑光,举剑——

剑尖虚划,一道星弧横扫,弧光所过,飞剑尽失准头,叮叮当当坠地。

众人骇然。

戚师叔瞳孔骤缩,镜光再盛,却听一声牛哞——

阿春自人群冲出,牛角顶飞两名弟子,四蹄踏星辉,稳稳停在长昭身侧。

长昭翻身上牛,笑看长空:

“我夺星辉,星愿被我夺,

你们若有冤,

去问星星。”

对峙间,云深处忽传鹤唳。

一只丹顶鹤破霞而来,鹤背立一女——

白衣,束袖,腰悬青钢,眸色淡到无情。

众弟子齐躬:“大师姐!”

牧云笈,玄都山首徒。

她抬手,鹤落阶顶。

“顾长昭,”声音清冷,像雪夜碎玉,“师尊有请——

入山,或伏罪,

你选。”

长昭抬首,与她隔空对视。

一人,白得无尘;

一人,褐带泥星。

中间,是尚未升起的太阳,和一条九百级的云阶。

长昭笑,收剑入鞘,拍牛背:

“我选——

入山,

也伏罪,

但罪由我定,

山由我改。”

她驱牛,踏阶,一步,一步,走向白月光,

也走向,自己命运的,风口。

——云阶之上

晨日跳出云海,万道金箭射在九百级云阶。

顾长昭骑牛,一步一级,褐衣染金,像把旧旗镀成战袍。

锈剑横膝,星辉未散,剑尖偶尔滴落光屑,在白石阶烙下瞬逝的花。

前方,牧云笈负手立阶顶,白衣与鹤羽同色,眸低垂,像不看人,只看尘。

她腰悬青钢「听雪」,剑未出鞘,鞘身已凝霜。

阶旁弟子屏息,目光随牛铃「叮——咚」晃动,心也跟着晃。

“顾长昭,”牧云笈声音清冷,“灌体夺星,按律当废修为,囚后山。”

长昭停牛于最后一级,笑:“我来,是学艺,不是坐牢。”

“那就接我一剑。”

“接得住?”

“接得住,我护你三年;接不住,自废星种,随你回凡。”

话音落,鹤唳长空,「听雪」出鞘——

剑身竟无金属光泽,像一段凝霜,剑尖指地,霜沿阶爬,瞬铺百级。

牧云笈抬手,一剑未落,天地先寒。

阳光被冻在霜面,折出七彩,像碎玻璃。

长昭吐息成雾,心知这不是剑气,是「域」

化神以下无敌的「听雪域」。

她体内星种急跳,喷薄热流,沿经络奔走,抵御寒意。

阿春却受不了,牛蹄打滑,「哞」地跪倒,霜爬上牛角,似要把它雕成冰塑。

长昭翻落下牛,拍牛颈:“退后。”

阿春颤步退下阶,星辉自长昭足底溢出,替它化开一条无霜径。

牧云笈淡声:“域内,我为主。你若能动三步,便算赢。”

长昭咧嘴:“一步,也够了。”

她拔剑——

锈剑昨夜经星辉洗,锈斑尽褪,剑身幽蓝,内藏银河。

银河被拔出,光屑四散,与霜域碰撞,「嗤嗤」作响,像热铁入水。

长昭抬脚,第一步——

足底霜裂,星辉沿裂缝爬,开出一条黑土。

牧云笈眸微挑,剑尖轻抬,霜域再起浪,百道冰刺破土,封她前路。

长昭第二步——

她以锈剑贴地横扫,星辉化弧,弧光所过,冰刺尽碎,碎屑被星辉蒸成白雾。

雾起一瞬,遮视野。

长昭借雾跃起,第三步——

她竟不退反进,锈剑高举,一式毫无花哨的「劈山」,直取牧云笈眉心!

剑光如星瀑,裹万钧之势,霜域被撕开一道漆黑裂缝。

裂缝尽头,牧云笈抬眼,第一次真正「看」她。

“好剑意。”

声音落,「听雪」微鸣,剑身霜光流转,像被月光喂饱。

她未退,未避,只轻转腕——

剑尖挑起一簇霜花,花大如碗,迎向星瀑。

霜与星撞——

没有巨响,只有「叮」一声,像雪落玉盘。

星瀑被霜花吞没,吞到一半,霜花自内裂开,裂缝透蓝光。

蓝光炸开,霜域寸寸崩散,阳光重新泻地,像大幕被撕破。

长昭落地,锈剑垂侧,剑尖不停颤抖,发出哀鸣——

星辉耗去七成,剑魂在哭。

牧云笈垂剑,鞘口凝一滴血——

她虎口裂,血沿指滑,滴在霜面,开成一朵红梅。

“三步,”她轻语,“你赢了。”

长昭喘笑:“那三年护约,生效?”

牧云笈收剑,抬手,以指背抹血,涂于唇,像立誓——

“生效。三年内,玄都无人敢动你。”

她转身,鹤来,骑鹤而去,白影没入云幕,像从未来过。

————

值更弟子对同伴哑声:

“她真接住了大师姐一剑?”

同伴掌心全是汗:“三步撕域……这哪是杂役,这是妖孽。”

远处,阿春跑到阶顶,舔长昭手背,牛铃叮当,像在喊:

“我家姑娘,天下无双!”

两弟子面面相觑,同时转身,

一个去押「三年内不惹顾长昭」的注,

一个去翻「如何与杂役套近乎」的秘籍。

牧云笈远去,长昭才觉双膝发软,一屁股坐阶。

星种耗空,经脉如干裂田,稍一呼吸便生疼。

她低头,看锈剑——

剑身银河黯淡,像被抽走水的河床。

忽有指尖点她背,一缕温和真气送入,如春雨润田。

回身,是温雪时。

雪时另一手托小瓶:“‘星露回元丹’,我自己炼的,尝一颗?”

长昭倒豆入口,丹化甘霖,星种得润,重新旋转,光屑自毛孔溢出,她整个人像被罩在淡蓝蛋壳。

雪时收手,轻声:“你方才一剑,已触‘剑意化形’,再进一步,可凝‘星婴’。”

“星婴?”

“以剑意育婴,婴成,则人剑合一,飞升可期。”

长昭咋舌:“我才入门,就飞?”

雪时笑:“飞升太远,先顾眼下——你树敌满门,三年护约不过明枪,暗箭更毒。”

说话间,谢无咎与薛慎赶来。

谢无咎递「记名弟子」玉牌,牌背已多一道霜纹

那是牧云笈亲刻「护」符,持此符,三年内,玄都弟子不得挑战。

薛慎却皱眉:“外门安逸不得,我收到缉仙司飞鸽——朝廷要你‘星辉样本’,若拒,格杀。”

长昭笑叹:“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她撑剑起身,看脚下九百级云阶,看阶下千顷云海,看更远处尚未升起的朝阳。

“那就来吧,”她轻声道,“让他们都看看。

凡人之火,可灼星河。”

四人下山,至「迎客松」下。

长昭拍牛背,示意阿春卧倒,她翻身坐上,锈剑横膝,星辉已回一成。

她看三人,笑:“先前说过‘同登大道,互为道侣’,今日我补一句——

三年护约内,我顾长昭,护你们,也护凡人间,

所有想抬头看星的人。”

谢无咎解剑,剑尖指地,单膝跪:“星火所指,剑锋所至。”

温雪时并指,银针闪芒:“针在,人在。”

薛慎横枪,枪尾顿地,石裂:“凡人有枪,亦可指天。”

阿春「哞」地附和,牛铃叮当,像敲战鼓。

朝阳终于跳出云海,为四人一牛,镀上金边,

像替他们,写下第一行,还未成文的——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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