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夕找了一个有靠枕的座位,给电脑连上网后,又从包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她近视度数不高,眼镜只在工作时戴,平时不戴。
陈川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进店后看到的就是宋夕戴黑框眼镜这一幕。
她调整了下坐姿,戴上眼镜后,把垂在肩前的头发往耳后撂了撂,露出白皙的面庞和小巧的耳朵。
知道宋夕是不想头发挡着视线才这么做,但陈川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滞了两拍。他竟觉得眼前的女孩戴上黑框眼镜后……
特清纯。
靠!
他内心低骂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睛。他是不是单身太久了,所以看谁都喜欢?
他走到咖啡台那边,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尽,然后视线转了一圈又回到已经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宋夕身上。
在今天之前。
若是有人问他:“你还记得我们班学委吗?”
他一定会说:“名字记不太清了。但有点印象,面黄肌瘦的土学霸。”
谁能想到土学霸几年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有一点没变。
——专注。
高中那会儿,宋夕对学习的专注简直到了全班男生难以理解的地步。
那时候每节课间,他们班的阵容大致分为补觉,闲聊,玩闹,谈恋爱,和少部分补作业。只有她,两年如一日地在课间学习。除非有事找。
有一天,他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她座位那边,问:“你是学习机器吗?”
她跟没听见似的,头都不抬。
任谁被忽视都不好受。他敲了敲她桌子,手盖在她的本子上,不让她看:“问你话呢。说话。”
她这才抬眸,慢吞吞回应:“不是。”
他顿时觉得她没劲透了。哪怕跟他多说几个字,他都不会有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和烦躁感。
“你……”
他本想再捉弄她一下,就见她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认真说:“陈川,我要学习了。”
“你学呗,老子不让你学了吗。”他恶狠狠地说。心里却在纳闷怎么会有人眼睛这么黑亮,纯净清澈得像……
像贝加尔湖。
他其实没见过贝加尔湖,但不知怎么,他当时就是觉得宋夕的眼睛像贝加尔湖。
平静,幽美,又莫名地……神秘。
他偏了下视线,一时间都不好意思捉弄她了。
不过。
最离谱的还属某人体育课上都紧着时间学习。
陈川一直觉得体育课是解救悲苦高中学子的最伟大发明,也想当然地以为,所有人都爱上体育课。
但宋夕是个例外。
她不仅不爱体育课,还能在老师说出自由活动后掏出单词书找个阴凉地儿背单词。
有一次被他撞见,他篮球都不打了,走过去“开导”她。
有必要吗?都瘦成什么样了,就不能趁着这个时间锻炼锻炼身体?
他趁她专注背单词时,从背后轻松地把她手里的单词书抢走,然后高高举起,挑衅道:“想要的话,八百米跑三分钟就还你。”
她皱着眉,不答应,也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听不懂话啊?还想不想要了?”他语气凶狠地威胁,“不要扔了啊!”
“……”她依旧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将单词书扔给她:“无聊,一点儿不好玩。”
那时候他的铁哥们冯军带着篮球跑过来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班学委?不然怎么总找她茬?”
“你虽然瞎了,但老子没瞎,”他不屑说,“我哪一个女友不比她漂亮?就她那发育不良的身材……”
“停停停。”冯军打断,瞥了眼身后的学委,“别这么说话。学霸还在呢。”
“草,是你问的,你装个屁呢!”他也看了眼身后的姑娘,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你下次别给我下套行不行?真阴啊你。”
那堂体育课结束,他明显感觉到她心情不好,估计……
真听见了他说的话。
不过听到就听到,能把他怎样?
他本来就不可能喜欢她啊!这踏马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这么想着时,脑海里却冒出了另一个小人。
那个小人一直批评他:“陈川,你这么说一个女孩子不对。人家平日里催你交作业够辛劳了。你还是人吗?”
他被这个小人批评得仿佛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有一种不做点什么事补偿就得被人拖出去凌迟处死的理亏慌乱。
所以路过学校小卖部时,他破天荒地多买了一瓶饮料。
……给她买的。
他拿着饮料,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很酷地把饮料送给她。
只是当他走到她的座位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死板,那股子罪恶感莫名地又替换成了烦躁。
是不是天塌下来都不影响你学习?你看不见你眼前有个帅哥吗?你是人机吗?
他嗤笑一声,把饮料扔给了她的同桌:“骆谨言,今天你川哥心情好,请你喝饮料。”
骆谨言:“???”
“真的请我?”骆谨言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客气个鬼啊,”他嗤道:“一瓶饮料而已,你川哥我有的就是钱!”
“哇噻,”骆谨言喝人的嘴软,奉承:“川哥大气!川哥牛逼!川哥威武!”
“……你有毒吧。”他笑了。
虚荣心从骆谨言那里得到了满足。
从她俩座位离开时他心想,宋夕你喝不到我请的饮料是你的重大损失!悔去吧!
宋夕自然不会后悔。
甚至于从头至尾把他当成空气。
他揣着一肚子不爽回到座位。
屁股刚碰到椅子,冯军凑了过来,跟戴了八倍镜似的一下子看出他心思,“那瓶饮料,你真正想请的人是我们学委,对吧?”
“对对对,对个屁,关你屁事,滚!”
将冯军喷走后,他扯过校服,气得蒙头大睡。
现在想来。
他那时候,也是够傻.逼。
这般回忆时,倒让他又记起了另一件事。
那好像也是体育课结束后的一个课间。
那天,他输了几个球,加上天气闷热,心情不太好。
回教室刚落座没多久,宋夕就走过来催他交作业。
他没忍住损了她几句。
她气得红了眼眶。估计想骂他,又不敢说。
她越这样,他就越想逗她,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逐渐湿润,他生出了一种邪恶的爽感。
不过没等他说完,他朝哥出现了。
那也是朝哥第一次揍他。
相比被揍的愤怒,他更多的是不理解。走廊拐角处,他问朝哥:“你是不是和我们班学委认识?”
朝哥说不认识。
不认识个屁嘞。
他朝哥根本是把他当立本人骗!他当初怎么就信了朝哥的鬼话?
这么一想,居然发现更多可疑点。
比如——
朝哥每次来找他,都是在他们班走廊说话。
有时候他觉得不方便,怕被老班抓着,说要不换个地方吧。
朝哥直接拒绝,说就在这里。同学聊聊天,有什么可怕的。
他那时候还不明白,现在倒是清楚了。
为什么呢?
就因为宋夕坐在靠窗的位置。
站在走廊,朝哥就能看见宋夕!
敢情高中那两年,朝哥并不是特意来找他,都是为了看宋夕?
意识到这点,陈川心裂了,碎成大小不一的一片一片。
这小白菜地里黄儿是非唱不可了。
还有一次。
没记错的话是和三中的篮球比赛。
那是他第一次见朝哥在球赛还没结束时就笑得那么……
“勾人”。
他被这个浮出来的稀罕词汇吓得抖了一瞬。
但那天,朝哥确实有点孔雀开屏的意思。
他还记得,球赛结束更衣间换衣服时,他问:“你今天中邪了吗?对着看台笑什么呢?还笑不止一次?你打球时不是从来不笑吗?”
秦朝:“有人来给我加油。”
“哪次打球没人给你加油?”
“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硬要说不一样,就是这次人比较多。
现在一想。
恐怕那天不一样的真正原因是——
宋夕在观众台。
回忆往昔,明明有诸多细节能看得出朝哥和宋夕认识,还有……暧昧。
他却跟个睁眼瞎一样,懵了两年。
直到高考结束那天晚上,朝哥酒喝多了自己说出来,他才得以肯定。
我操。
简直离谱。
陈川被自己蠢到了,又接了一杯水,又一次一口气喝尽。
然后……
打了个响嗝。
一向重形象的他觉得这个响嗝有损他优质帅哥的名誉,慌里慌张地又看了眼宋夕。
对方完全没听见。
像是自动屏蔽了外界干扰。
都说一个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有魅力,陈川竟也这么觉得,不禁看得久了一些。
等到一道目光杀过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个女孩,他绝对不能“染指”。
他朝哥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把我的话忘了吗?”
他有些尴尬地垂首挠了下后脑勺。
如果没有朝哥,他兴许真的会追宋夕。
可现在。
他已经很清楚,朝哥对宋夕的喜欢持续了很多年。那份隐忍和痴情,他动摇不了,也不能动。
他嘴角扯了抹笑,流里流气地耸了下肩。
秦朝也没多说。
他走到宋夕旁边,在桌上放了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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