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说别跟过来,真就没人跟过去。
大家也不是怕他,只是秦朝性格好,很多同学都尊重他,也觉得他不会乱来。
两人消失没影后,一位同学捂着胸口惊魂未定说:“我记得朝哥和我们小霸王关系挺好,怎么会踹他?”这位同学说着视线飘到宋夕身上,狐疑问:“学委,秦朝刚才是……为你出气?”
宋夕最擅长面无表情,微垂着眼,低声反问:“可能吗?”
“是不太可能,”那同学也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挠了挠头说:“没见过你和秦朝有接触,每次朝哥来我们班都是找陈川,但他刚才那样子真少见啊……”
“行了,”另一位同学打断,“估计闹矛盾了,再好的关系也会有小打小闹的时候。你跟你兄弟没吵过架?”
“也是。散吧散吧,要上课了。”
同学们陆续回到座位。
宋夕也回了座位。她握着笔,眼睛虽然盯着书本,心思却飘得很远。
她知道秦朝生气了,也知道他刚刚是维护她。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有人欺负她,他都会冲上去揍对方一顿。
不知道这次秦朝会不会打陈川?
但愿不要。
他们都不是小朋友了。不是奶声奶气地维护对方,大人会笑着说你们关系真好的纯真时期。
高中这个阶段,一个男生为一个女生打架这种事,很容易发酵成另一层意思。如果当事人之一还是秦朝这种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的风云人物,那就……
更要命了。
宋夕不敢想,要是秦朝把陈川狠狠打了一顿,她以后的日子得伴随多少流言蜚语。如果闹到老师那里,再闹到找家长……她真的会崩溃。
骆谨言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小声问:“你还好吗?不要把陈川的话放在心上,他嘴巴一直都很贱,迟早有人收拾他。哦,不对,今天就有人收拾他了!”
宋夕微微颔首。
骆谨言拍了拍她肩膀,心有余悸地说:“我刚才也被吓到了。真没想到秦朝也会踹人。我从没见过他生这么大气,他平时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吧?”
“……”是很少。
大声说话很少,生气也很少。上一回生气还是追到她租住的地方质问她为什么在学校不理他。不过这些话宋夕不会跟骆谨言说,骆谨言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骆谨言支着脑袋自说:“不过就连秦朝都出腿教训陈川了,可见咱们班这个大骚包多讨人厌。哎,无药可救,无药可救啊。”
骆谨言学班主任教训陈川常说的一句话,宋夕听了抿唇笑笑。
“这就对了嘛,”骆谨言看到她笑也跟着笑了笑,“咱别理那骚包。”
“说谁骚包呢,”陈川突然回来,径直走到俩女生面前,“骆谨言,你该不会在说我吧?”
骆谨言吓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疯狂摇头:“没……没啊。”她胡乱编了一个谎言:“我跟宋夕说我前几天看的一部小说男主角的人设是骚包型,不是说你……”她声音越说越低,脸都快埋进书本里了。
陈川不信,嘁了一声:“没说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因为……”骆谨言绞尽脑汁,在看到陈川锁骨上的汗后,脱口而出:“因为你身上汗味太重!”说完脸彻底埋进书里。
陈川愣了一下,回神后低骂:“放屁!”他特别在意形象,听女生这么说,有些尴尬地揪起领子闻了闻:“哪里重?你上体育课不出汗是吧?”
“川哥这你就不懂了吧。”骆谨言后座男同学打趣:“人女孩子出汗都是香汗,你嘛……”
“滚你大爷的。”陈川手指了指他,“少废话。”
宋夕不想听这些无聊的对话,她只想把陈川盖在她书本上的手推开。还没等她做出行动,一句“对不起”落到她耳边。
宋夕愣住,然后缓慢抬眸。
刚刚那句对不起是陈川对她说的?
“听见了没?”陈川直视她,脸色越来越沉,“你别跟我说你没听见?”
还真是对她说的。
宋夕觉得如果她说没听见,陈川那脾气能把这一小块地方炸得寸草不生。而她只想眼前讨人厌的家伙赶紧走。
宋夕点头:“听见了。”
“行,”陈川应了一声,他站直身子,留了句:“下课有话问你。”
宋夕自觉跟他没什么可说,当即拒绝:“我有事。”
“有事也不行,”陈川忽然凑近,牙缝里挤出一句:“等老子问完话你再去忙你的事。”
宋夕:“???”神经病吧!
神经病说一不二,下课后真的来找她了。宋夕见他过来,头都大了。
骆谨言觉得这时候若是弃同桌不顾显得她忒不仗义,小声劝说:“陈川,你……”
“我问你话了吗?”小霸王火气还没消,“我身上汗味重,不配跟你讲话,请你闭嘴。”
骆谨言闭嘴了。
宋夕搞不明白怎么会有陈川这么恶劣的男生,她的面无表情短暂崩裂,蹙着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哟学霸,终于有点表情了啊?”陈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有时间不如去补作业。”宋夕认真道,“就算是美术生也要考文化课,你这样……”
“关你屁事。”陈川最烦别人用这一套教育他,冷着脸看她。
“确实不关我事,”宋夕平静道:“所以请你走。”
“你还较劲了是吧,你……”陈川刚准备言语攻击,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和秦朝认识?”
“……”宋夕面色凝滞一秒。
应该只有一秒。她心想。
“和谁认识?”宋夕语气不变。
“秦朝啊,你装什么呢?”陈川靠着桌子俯视她:“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校园规定上有哪条写着一定要认识他吗?”
“……”陈川被宋夕问住。想不到一向温怂的学委也会有牙尖嘴利的时候。
“你真不认识他?”陈川还是有些不信,他盯着宋夕的脸,想从她的神情上找出点证据。
无果。宋夕还是那句:“你有时间不如去补作业。”
“我靠,”陈川拱了下嘴角,皱着眉说:“我还是不太信。”
班里一位和他关系很铁的同学冯军走过来,问:“什么意思啊川哥?”
陈川觉得他被秦朝教训的事不太光彩,不想当着女生面讲,“出去说。”
“行啊。”两人往走廊走。
宋夕见陈川离开松了一口气。
走廊外,冯军追问陈川:“到底怎么了?”
陈川把秦朝把他拉出去教育了一顿的事说了。
-
无人的楼梯拐角,秦朝沉着脸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陈川气得脖子都红了,“我不要面子的啊,你这么拽我?”
“回答我的问题。”秦朝插着兜看着他。
陈川知道他朝哥生气了,但他觉得自己面子也很重要,整了整衣领,说:“我跟我们学委玩。怎么了?”
“你那叫玩?”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陈川火气上来,“你认识她啊?”
秦朝顿了一顿,绷着脸说:“……不认识。”
“不认识你管那么多?”陈川不以为意。
“你还是个男的吗?”秦朝沉声:“陈川,你对宋……你对你们学委说的那些话换成别人说你,你什么感受?”
陈川被他训得有些心虚,也就没注意到那个“宋”,别扭道:“谁让她天天催我交作业,烦死了。还总是一张臭脸对我,我见她就烦。”
“催你交作业是老师让她做的。如果你不想被催,很简单。自觉交,或者你自己去跟班主任说。”
“她怎么不去说?”陈川油盐不进。
“是你的作业还是她的作业?她本来就没有义务催你交作业。”秦朝拧着眉,语气更加冷硬:“陈川,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川愣住。他没想到秦朝会对他说这么重的话。就为了他们班学委?
“朝哥……”
“不要这么叫我。”秦朝退后两步,冷声:“我担不起。”
陈川傻眼了。
他知道秦朝这句担不起的另一层含义是:如果你再这么欺负女生,就不配和我做兄弟。
要是别的人这么说,他可能还会怀疑对方在装逼。
但是秦朝……
在他们高二这个年级,秦朝除了成绩好,性格好,篮球打得也好。有次校外体育场,他被职高那边人盯上,是秦朝路过跟他组队,打得职高人甘拜下风。
事后他问秦朝:“为什么跟我组队?”
秦朝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一个学校的,不帮你帮谁?”
他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我和你是一个学校的?”他也没穿一中的校服啊,发型穿搭看起来也不像……一中的好学生吧。
秦朝当时笑了笑,说:“路过你们班时注意到的。你小子长得帅,我记忆力刚好也挺好。”
“我操,你暗恋我啊?”他当然知道这不太可能,开着玩笑说:“不过说我帅,我很爽,算你有眼光哈哈哈。”
秦朝没再说话,仰头喝了大半瓶水。
汗水顺着秦朝的脖颈流时,陈川觉得这哥儿们才是真帅。
人也是真好。
现在听到哥儿们要跟自己绝交,陈川真的急了,他也意识到错误,抓了抓头发,认怂:“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
“去跟她道歉。”秦朝正色:“不管是她,还是别的女生,以后都放尊重点。欺负女生并不会显得你很帅。”
陈川已经被他说得抬不起头了,闷声:“我知道了。”
“嗯,快上课了,我先走了。”秦朝最后看了他一眼,“记得道歉。”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冯军听完陈川说的话后,隔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朝哥嘛能理解,他对谁都挺好,慷慨仗义。也不一定就是认识学委。”
陈川点了点头:“或许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以后别那么说我们学委了。”冯军看着不远处窗边的宋夕,叹道:“那可是为我们班争光的学霸啊!”
“我他妈知道了,”陈川给了他一肘子,“一个个没完是吧。再说了我就真的是想跟她玩玩而已……”
“鬼信。”冯军嘀咕。
“爱信信,不信……”
“拉倒”两个字在学委抱着厚厚一沓子试卷路过后吞了回去。
小霸王眸光一闪,走上前,二话不说把试卷抱到自己身上,自以为很酷地问:“送给哪个老师?”
宋夕见鬼似的盯着他:“不用,我自己来。”
“快说。”陈川的耐心大概只能持续三秒。
宋夕无奈道:“……班主任。”
陈川面色一僵,试卷重新回到宋夕身上:“自己送去吧。别指望我。”
宋夕:“……”谁指望你了啊??不是你自己拿过去的吗?
宋夕抱着试卷去办公室的路上再一次肯定陈川就是个神经病。
不过那天以后,陈川再没拿她的身材开玩笑,有时候良心发现还会帮她说点好话,甚至有一次催他交作业,他兴致来了还把秦朝要求他道歉的经过说给她听,且又一次试探:“你和朝哥真不认识?”
宋夕听完经过后心中酸涩闷胀。
她的小竹马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为她出头撑腰,可她却没办法像儿时那样坦荡地接受他的好。
这事之后,又过了一星期,她在书店遇到秦朝。
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陈川没再胡说你了吧。”
“没有,”她抬眼看他:“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秦朝把书合上,侧眸看她,“如果他再胡说,你就跟我说。”
“……”她没说话,咬了咬唇。
秦朝叹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问:“宋小夕,下周六来县体育场看我打篮球好不好?”
“我先走了。”宋夕将书快速插回书架,“还有很多作业要写,拜拜。”
秦朝上前拦住她的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宋夕半垂眼,一声不吭。
这是拒绝的意思?秦朝急了,垂眼看她:“宋小夕,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
“你没跟陈川说我俩认识吧。”
宋夕太知道如何让秦朝难受和不理她,她轻飘飘一句话堵死了秦朝所有的情愫。
好一会儿,他自嘲一笑:“我敢不听你的吗?”
“抱歉。”宋夕侧身离开。
出了书店,忍冬的香味骤然灌入心肺。
那是第一次……
她被花香呛到湿了眸子。
宋夕觉得自己能把当年这段事记得这般清楚就是因为一到五月陵县无处不在的忍冬香。它像是记忆催化剂,闻上一闻,过往的那些人和事,好的坏的,都会于脑海逐一呈现。
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
人还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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