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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段明启跟着崔府小厮到了花厅等待,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崔岳才过来,走到门口就连声致歉:“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小憩,让段大人久等了。”

“大人客气,原是我冒昧登门,扰了大人清净。”段明启陪笑道。

“此时到访,可是有急事?”崔岳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花梨木圈椅上坐定。

“确实遇到了一件难事。”段明启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将方才与皇上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崔岳也皱了眉,抚着颌下精心修建的一把美髯,却并没有开口。

“大人,各处驻防守军的粮库不好挪动,可是边军的粮草也不能克扣,可灾民若无法得到赈济,冬天一来冻饿而亡势必激起民变。所以左右为难,想求崔大人帮忙想想办法。”段明启叹气道。

崔岳依旧没有说话,段明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急出一头汗。

桌上点着的蜡烛灯火噼啪一爆,火焰微微挑动,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漾起浅浅的涟漪。崔岳仿佛被那细微的声音带回神,才慢吞吞开口叹息道:“确实是棘手。近些日子酷热,泰都周围近一个月滴雨未下,挨着通济渠近的田地才能勉强灌溉,不过听说为了争抢水源,农户们甚至大打出手,甚至伤了人命。段大人,还需得防着旱灾啊,天子脚下,皇上能看见,若稍有差池,怕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段明启口里应着是,心里却骂崔岳乌鸦嘴。他本想让崔岳帮着想想办法,可是办法问来,却又添了三分堵。

崔岳添完堵也不再说话,用手掩了口打呵欠,仿佛是忍耐许久终于憋不住。段明启会意,起身道:“打搅多时,耽误大人休息了,下官告辞。”

“上了年纪,时时都在瞌睡,老弟见谅。”崔岳笑着起身,唤人来吩咐道,“好好送段大人出去,顺便将昨日腾州老家儿送来的葡萄给大人带些,天气热,正好消暑。”

段明启道了谢,跟着下人去了。

崔岳慢吞吞起身,看着段明启的背影湮没在黑暗中,才笑着转身往内院走。

花厅后的月亮窗边站着一个年轻人,身形消瘦,一身宝蓝色绸衫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映着屋里微弱的烛光,虽然五官清秀,但乍一看见还是有些阴森。

“父亲。”那年轻男子躬身行礼。

“都听到了?”崔岳扫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看法?”

“段明启把咱们当师爷用,当然不可行。虽说他有意巴结,咱们也有心拉拢,也断不可纵容了他。”男子笑道。

崔岳点点头:“若蘅近日长进颇大,看来在翰林院历练甚有成效。”

“父亲栽培,儿子不敢不用心。”崔若蘅恭敬道。

崔岳拍拍他的肩:“明日着人去找隆安粮行的掌柜来说话。”

“是。”崔若蘅应道。

待崔岳往后院去了,崔若蘅才到西侧门上,早在那儿候着的壮汉跟他见了礼,上前半步低声道:“公子,属下追到赤风岭,苏因齐进山了,兄弟们在山口守着,属下回来请公子示下,是继续追,还是……”

崔若蘅哂笑一声,低声斥道:“出发时我交代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知道赤风岭上山匪凶狠,也无非做些求财的营生。我是缺了这些银子,还是平日里克扣了你们,抠抠索索的仔细误了我的大事!”

那壮汉闻言只觉得心里一颤,巷子里忽然刮起一阵风,将他一身的热汗吹得发凉,忙道:“属下糊涂,趁此时还没关城门,属下这就赶回去,让兄弟们继续追。”

崔若蘅这才略微点头,换了温和的声音:“好好办事,将来有你们的好处。”

“谢公子。”壮汉忙转身出门去了。

街上行人稀少,他一路跑到门口,却见守门的卫兵正在关门,厚重高大的木门眼看就要合上,那壮汉情急之下只能高声呼道:“且慢关门!”

城楼上的军头儿探头出来,借着灯笼的光只看清了马上人的服制,忙从上面下来,凑近看清楚立刻满脸堆笑道:“我道是谁,杨大人这个时候赶着出门,必然是有急事要办。”

他抬手对一旁拉着门闸的军士高声道:“停下!”

杨胜骑在马上,草草像军头儿抱拳道:“多谢了,请弟兄们喝杯茶。”

话音未落,一锭银子照着军头儿飞过来,他忙接住了,还没来得及道谢,杨胜已经打马冲出门去。军头儿看着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分量,才继续吩咐道:“关门!”

烁阳县所辖不大,赤风岭山阳虽在辖区内,实际管辖的却是山上的土匪。但凡能绕行,都不愿意往岭上去,有钱人为了方便舍些钱财倒是无所谓,没钱还想路过,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山上闹土匪,往来的路人自然就少了许多,茶摊生意也不好,本来晌午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之时,茶摊五六张矮桌,只有两位客人喝茶歇脚。苏因齐在山里吃了几顿野果,不但没有填饱肚子,眼下只觉得那酸涩的感觉从肠胃蔓延到四肢,路过茶摊闻到面汤的味道,都觉得如珍馐美味一般,随风而过飘飘袅袅的香气,像胭脂楼里舞伎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勾一勾手指便能让人神魂颠倒。

苏因齐此时已经忘了什么身份廉耻,他的腿脚比脑子更诚实地径直往茶摊走去,等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面汤沸腾的大锅前,老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伯,可否舍我一碗面汤?我已经三四日没吃过东西了。”苏因齐小心翼翼问道。

老伯看看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年轻人,又看了看锅里清亮的面汤,叹了口气,转身抓了把面放进锅里,煮了一碗素面递过去。

苏因齐看着面差点哭出来,他捧了面碗再三鞠躬道谢,找了旁边一棵粗壮的树干蹲下,也顾不得烫嘴,狼吞虎咽起来。

老伯看他着实有些可怜,又添了些青菜在他碗里,笑道:“不是我舍不得,饿太久不宜吃油腻,不然脾胃受不了。”

“不敢不敢,这碗面已经是美味佳肴了。”苏因齐鼻子又开始发酸,“您不知道,我这一路过来,全靠山里的野果充饥,这时节果子也没熟,又酸又涩……”

“山上?”老伯瞪大眼睛打断他的话,“赤风岭?”

苏因齐点点头。

“你没碰见山匪?”老伯问道。

“遇见了,还是他们大当家的。”苏因齐看着老伯的表情,惊讶得嘴里能塞下一个拳头,老伯身后喝茶的那桌客人也转头过来望着他,一样的惊讶,“怎么了?”

“要从赤风岭上过,要么留银子要么留性命,你给了多少银子?”喝茶的客人问道。

“先生说笑,我这样子若使得起银子,还需要来讨碗面吃?”苏因齐自嘲道。

另一个客人道:“听说那岭上大当家青面獠牙,是个杀人不眨眼、尸身血海里打滚的魔头,你真见过?”

苏因齐想了想,当时心里太害怕,也不记得那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只道:“青面獠牙倒不是,但甚是伟岸,力大无穷,手下山匪对他毕恭毕敬。”

那两位客人刚从山上下来,看见山匪已经被吓得不轻,虽听苏因齐说了,心里免不了又将大当家的形象再添油加醋一些,伟岸,那便是身高九尺;力大无穷,那必是劈山毁林的气势;手下对他恭敬,那必然是脾气火爆,动辄要人性命。这样想来,不禁觉得苏因齐能从他手里全身而退,已然不是寻常人。

可是这人浑身污秽,虽谈吐举止文雅,却也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不过眼下世道乱,胡乱打听来历搞不好就招来无妄之灾,于是二人不再多话,歇够了便放下铜钱继续赶路。

苏因齐将碗里的面汤都喝了个干净,才撑起身子来又道了些。老伯从灶下拿出两个白面饼递给他:“来,带着路上吃。”

“不行,已经让您破费了。”苏因齐忙推辞道。

“你听我说,”老伯苦笑,“自从山里有了土匪,我这小本买卖也是做一日是一日。这么些年,少见有你这样不给买路钱还能好好过来的。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哥日后若时来运转,也是我的一桩功德。”

苏因齐忍了半日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他胡乱抹了把脸,勉强挤出笑容道:“那便多谢老伯,若真借老伯吉言有了转运之日,一定过来道谢!”

“好好,到时给小哥做碗大肉面。”老伯笑道,“这里离烁阳县城不远了,太阳落山前准到。”

苏因齐感激不尽,又再三道了谢,才将饼揣好,顺着官道往前走。

官道两旁林木茂密,阳光都没那么刺眼了,阴晴之间,苏因齐坐下歇脚的时候,才发现挡住烈日的原来不是树荫,是天上的云。天边墨般浓黑,风刮得越来越猛,那云便如波涛一般随风翻涌而来,转眼铺满天空,树林间天色如黄昏一般暗沉,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袭。

苏因齐暗道不好,倒不是怕淋雨,怀中那两个饼若被雨水泡了,就真是浪费了。他忙四下打探,看见林中一棵树上长了巴掌大的树叶,多摘些把饼裹严实,怕是多少能挡住雨水,他心下一喜,深一脚浅一脚正往林中走着,大点的雨点已经穿透了树叶打在他脸上,他也顾不得周围树枝藤蔓,正伸手要够那片最大的叶子,忽然斜后方冲出两个人,将他擒住,连拖带拽地拖进树林深处。

他被围在七八个男子中间,并没有穿差役制服,那样子也不像山里的土匪,战战兢兢问道:“不知各位好汉有何贵干?”

“少废话,有人想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对面那人道。

“我能问问是谁吗?”苏因齐心虚道,此处是抚州地界,怕是崔若蘅派的人不好再穿官衣行事,于是都换了便装。若真是那样,就真是惨了。

“少废话,快走!”那伙人将他包围在当中,往官道的反方向去。

雨越下越密,苏因齐惦记着怀里的饼,正想着要如何保护着不被雨淋了,一分心脚下踩了个空,顺着滚到沟里。

苏因齐歪打正着出了包围圈,来不及想许多,爬起来便跑,沟里水半干未干,脚踩在沟底的鹅卵石的青苔上直打滑。还没跑出几步,后背便被重重一击,他往前飞出去跌在鹅卵石上,肋骨硌得生疼不说,那两张白面饼从怀里飞出来,生生滚进旁边幽绿的水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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