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紧闭的院门被打开,将等在外头的人惊动,本是等在外面打盹儿的平安瞧见沈辞暮此时出来,心中惊疑不定,本以为主子今夜定会安寝在谢朝朝的房内,不料竟然这个时候离开。
还没来得及探清楚缘由,平安忙的垂下眸子快步上前去迎,走近了才察觉到沈辞暮脸上未曾消散的余怒。
消的再看过去,被冰冷的目光震慑,平安忙的低下头紧步跟着,自小便跟在沈辞暮身边,平安察觉到主子的不悦,心中暗自揣测,难不成这个时候谢朝朝竟然还敢做了什么惹怒了沈辞暮不悦的事情?
沈辞暮可能不懂这些后院的弯弯绕绕,但是同为下人的平安自是懂得,这个时候沈辞暮拂袖而去,落在下人眼中将是何种情形。
这个时候谢朝朝惹恼了沈辞暮,落在下人眼中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今日过后恐怕谢朝朝的日子没有那般好过,下人的轻慢自是不会明显的闹到主子面前,但是只需送餐食走的慢些,衣服浆洗的不用心些,少留些热水,床上的被褥不拿到太阳下晒,便足以让人在暗中吃些苦头。
若是得宠这些下人的小心思只需寻个时机撒娇抱怨两句,主子呵斥责罚一番便不敢了,但是看着今日这种时候,谢朝朝还会将沈辞暮气的拂袖离去,想来是个不是个会软和的。
那这些苦头多半是要暗中吃下了。
平安本是可以提醒两句,但看沈辞暮余怒未消的模样,心中也对谢朝朝的不知好歹生出些不满,想着叫她吃些苦头,日后才会收敛,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吃些苦头便长记性了,知晓这府中日后该要讨好谁,她该要做何种姿态。
书房之中,烛火跳动,上首之人面色影藏在阴影里,候在一旁的侍从不敢吭声,许久,终于见上首的人身形微动,终于旁人才敢微微松口气。
沈辞暮的目光冰冷,心底因着谢朝朝而生的怒意萦绕许久散不去,他闭了闭眼睛将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将眸光落在今日从京畿处带回来的东西上,强硬转移了心神不去想那恼人不知好歹的女人。
既然她已经入了国公府,总归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与她的事情来日方长,眼下郑薛带来的消息不得不引起重视。
今日沈辞暮从皇宫中出来,打算直接回到国公府,就算再恼那日谢朝朝私下里去见林青之,他也不会在今日意气用事令她难堪,之所以到了长街又折返前往京畿处,是因为郑薛带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自回来,沈辞暮一直派人盯着岭南,上一久居岭南避世的宣国,为何会突然找上他同他达成同盟,助他返回上京,上一世的沈辞暮便对此诸多疑心,不过那时候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并无心去探究。
而这一世沈辞暮一开始便派了人去岭南查探。
郑薛带回来的东西,宣国的人已然渗入二皇子阵营沈辞暮早就料到,若非如此,上一世一无所有的他也不会那般顺利扳倒二皇子一党。
但是令人未曾想到的是,郑薛派出去的人查探到的宣国派来上京的细作,竟然还同在朝中几乎是不被任何人在意的闲王有往来。
闲王,当今帝王的第十九弟,比沈辞暮年长八岁,因为是先皇的老来子,又威胁不到当时诸多皇子对皇位的竞争,故而先帝疼宠,而如今的帝王为了彰显仁慈,对这位不关心政事,只喜欢享乐的幼弟也颇为纵容。
是以,闲王既无功绩,亦无贤名,却在上京城有宅子,享有不用回封地的特权。
沈辞暮的眼底闪过一缕暗芒,这位闲王殿下究竟是当真如表现这般不问朝政,还是隐藏的颇深呢?看来是时候去闲王的封地一探究竟了。
敛去眼底暗芒,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面夹杂着几缕不易察觉的锐利:“明日,本世子去大华寺清修半月,不许任何人打扰。”
如今沈辞暮在上京城中搅弄风云,实际除却暂领了京畿处和科举主事的差事,并无官职在身,而巡视京畿与科举两件事情已经结束,现下这个档口,沈辞暮回到大华寺也合情合理。
这数月,平安已经熟悉了沈辞暮如今的习性,知晓沈辞暮定然不会当真是回到大华寺,结合今日郑薛来报,平安虽猜不透沈辞暮要作何,但是知晓回大华寺清修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辞,掩下心中所想应下称是,第二日一早便交代了林嬷嬷沈辞暮要回大华寺清修半月的事情,并命林嬷嬷下令命府中众人在沈辞暮清修的半月,不许懈怠手上的差事。
此举大张旗鼓,为的便是让沈辞暮去大华寺清修的消息传出去,让有心之人探查到。
果不其然,在沈辞暮的车驾离开国公府不到两炷香的时间,逗留着国公府外不起眼的人消失了两个,这个消息传入沈辞暮的耳中,他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鱼儿要上钩了。
***
林嬷嬷今日一早得了平安的命令,倒是并未太过放在心上,虽然这数月来沈辞暮鲜少回到大华寺清修,但是如今突然回去了倒也并不令人意外。
沈辞暮往日本就是不喜俗世打扰的,只没有平安的特意吩咐,林嬷嬷也不会因着沈辞暮暂且去清修而掉以轻心,松懈了对奴才下人的管束。
但是因着平安的吩咐,林嬷嬷仍旧是将国公府的下人聚在后院规训了一番,只身边得力的小丫鬟盼月在是否要将幽兰苑的丫鬟婆子唤来时犯了难。
瞧出了盼月的为难,往日这府里头说来说去到底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沈辞暮,虽然元玉娘子算得上半个主子,但是到底是被将养着不管府中诸事,只落得个清净,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打扰到元玉娘子,元玉娘子也不会插手国公府的诸事。
而如今,幽兰苑的那位在下人眼中虽然是个妾室,但是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与对这位的态度,故而投鼠忌器,倒也不好轻易吩咐那位院子的婆子丫鬟。
林嬷嬷略一思忖,脑海里浮现了半月前沈辞暮吩咐她去备纳妾礼的态度,加之平安的提点,开口道:“暂且不去打扰,只派人去幽兰苑传个话便是。”
得了命令,盼月松了口气,亲自去跑了这一趟。
幽兰苑中,两个喜婆得了盼月的话,对视一眼,两个四十多岁的婆子眼咕噜一转,待盼月走后,其中一个婆子直起了腰杆,倒三角的眼皮微微耷拉示意,站在廊下膀大腰圆的粗使丫鬟放下手中的扫帚跑到跟前去听候吩咐。
年长一些的婆子,面无表情示意丫鬟去敲门。
那丫鬟只不过是个粗实丫鬟,没那么多心思,即便是谢朝朝不得宠但到底是主子,也不敢去得罪,被婆子指示,却是不敢动作。
另外一个精瘦面向更为刻薄的婆子,呵斥:“没半分胆子,合该一辈子做个洒扫丫鬟!”
小丫鬟被训斥的将头低的更低,眼见这丫鬟不上套,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精瘦的婆子上去敲门,言语间多不客气:“谢姨娘,需得起身了。”
要问两个婆子为何会这般大胆,对国公府的妾室这样的态度?
这两个喜婆是国公府颇有资历的婆子,虽是不如元娘子那般地位尊贵,被府里头当做半个主子伺候,也不似林嬷嬷那般得主子重用,但是到底是在国公府得脸的下人。
前些时日二人被林嬷嬷安排来这幽兰苑伺候一个妾室本就心生不满,之所以没有推辞还是来了,一是不敢得罪管事林嬷嬷,二则瞧见了国公府备下的纳妾礼,以为谢朝朝是个得主子重视的妾室,她们跟着自然也能得不少好处。
两个婆子自是偷奸把滑趋炎附势之辈,自然有两分眼色,在谢朝朝入府的前几日朝林嬷嬷身边的下人打听了沈辞暮不会亲自去接谢朝朝而是派了林嬷嬷去接之后,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原本打算亲自去接,后来不去了,定然是有缘由的,加之昨日沈辞暮竟然未曾在府中,午时备下的宴席也没出现,两人便觉得是谢朝朝还未曾入府便失了宠。
二人本就不愿,勉强前来也不过是想跟着谢朝朝得些好处,如今落了空眼见跟在谢朝朝这处没了前程,自然不愿再多待下去。
只昨日下午二人虽然轻慢谢朝朝,但是到底没有太过表现出来,昨日晚上对着沈辞暮那一番栽赃谢朝朝的话不过也是试探,若是沈辞暮在意谢朝朝,二人自然也会改了态度。
但是二人瞧见昨夜沈辞暮半夜怒气冲冲的走了,方才纳妾今日又去了大华寺清修,想来对这个妾室是极为不满意的,如此二人便没有了丝毫犹豫顾忌。
婆子将房门拍的震天响,屋子里的谢朝朝皱着眉头缓缓睁开双眼,她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抬眼看了眼天色,此时确实算不得早了,昨日沈辞暮离去之后,谢朝朝干呕许久,又将手反复洗了很久,直到手背被搓的发红才停下来。
饶是做了这么多,但是一闭上眼在沈辞暮身下的屈辱便历历在目,直到困意将她逼的睁不开眼方才睡去。
拍门声将人吵的实在是心烦,谢朝朝撑着手掌起身,将衣服系好走到门口,在又一轮的拍门声即将响起之时,将门拉开,她看着昨日这两个为难她的喜婆,微微蹙眉:“何事这般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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