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之中,郑薛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回头看了眼垂着眸子坐在位置上淡淡饮茶的沈辞暮,只觉沈辞暮料事如神,他在岭南安插的人摸索了近两个月都只查到了些无足轻重的线索,沈辞暮只来了不到三日便将这些线索归拢揪出了岭南与京都传递消息最关键的一处暗桩。
心底里对沈辞暮的能力愈发敬佩,却还是有些犹豫:“世子,那赵量真的会因为那对母子背叛他背后的主子吗?”
沈辞暮眼眸微抬,眸光落在夜色之中,眼底闪过一抹冰冷,声音淡漠不掺杂丝毫感情:“他若是不从,活不到明日。”
郑薛被沈辞暮眼底的冷意震慑住,本是在口中的话没有敢继续问出,他想知道沈辞暮是如何会古宣国的文字的,要知道古宣国早已经灭绝,便是现在岭南残存的古宣国血脉的后人,几乎都没有人认识古宣国的文字了。
将心底的疑惑压下,郑薛前去安排后面的事宜,背后之人非常谨慎,这一趟虽然未曾探查出岭南的逆贼到底是与上京城的谁暗中勾结,但是已然在其中植入了自己的钉子,只需等待背后之人露出马脚。
所有人离去,沈辞暮起身将屋门关上,再回头他的眼底已然是一片冰冷的杀意,他的手扶住额头压下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刚刚男人的话激起了他心底里的杀意,若非此时还不能杀了那男人,此时他恐怕已经尸骨无存。
男人的话戳中了沈辞暮的痛处,他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是那日沐浴之时沈辞暮用过的,上面还残存着谢朝朝的气息,这熟悉的气息令他脑海中杀人的念头渐渐淡去,半响,沈辞暮的面色回复如常,摩挲着手中月白色的布料,声音低沉:“朝朝,我很快就回来了。”
***
冬日寒风凛冽,身披斗篷的一行人策马从岭南一路向北疾驰,原本五日的路程只花了不到四日,途中除却换马与补充粮草暂时修整,其余没有半刻停歇。
从军营出生的郑薛面上疲色遮掩不住,看向前方沈辞暮的侧脸,却见他面上没有丝毫疲惫。
终于在下元节这日赶到上京,本是需要半个月的行程,只花了十三日便将事情办完,在大华寺清修的国公府世子提前一日启程回府。
大张旗鼓去清修的国公府世子,悄无声息在半夜回到国公府,他推开院子的房门,察觉到屋内还有其他人脚步一顿,在看清楚房中的女子是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冷色,声音淡漠面无表情:“谁准许你进入本世子的院子的?”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将沉溺在美好向往之中的丫鬟惊醒,她先是被吓了一跳,在看清楚立在院子里的人,迅速换了副娇媚的神色,轻轻柔柔:“世子爷您回来了,奴婢伺候你更衣。”
此时天气已经很冷,可屋子里的女人却身着单薄的秋衣,将姣好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这般情形,若是换做寻常男子定然明白其中的意图,便是拒绝也不会再忍心责罚。
沈辞暮的声音却仍旧淡漠没有一丝波动:“谁吩咐你来的?”
察觉到了沈辞暮的声音里面已经夹杂了怒意,柔弱无骨娇媚的丫鬟终于意识到对方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意,不敢再继续勾引,跪下吞吞吐吐:“是……是谢姨娘吩咐的。”
听闻此话,原本始终淡漠的沈辞暮脸上表情出现一丝龟裂,片刻,他的周身寒意遍布,冷声:“滚!”
早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丫鬟,听闻这一声怒斥,如何敢再逗留,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院子。
待院子空无一人,沈辞暮周身的冷意却迟迟未曾散去,他抬脚向谢朝朝的院子走去,他倒要去看看,谁人给她的胆子,竟然敢往他的院子里送女人,便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还是觉得他谁都可以?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足够令沈辞暮暴怒。
***
夜半时分幽兰苑静悄悄的,忽的院门被打开,惊动了守夜的丫鬟,小丫鬟声音警惕压低声音:“谁?”
片刻她提着灯笼看清楚来人的脸,被沈辞暮脸上的怒意吓的噤声跪倒在地上。
沈辞暮越过跪在地上的丫鬟推开房门,忽然的响动终于惊醒睡梦中的女人,这些时日愈发差的饭菜令谢朝朝精神不济,总是让素来浅眠的她睡的格外的沉,这两日更是还不到晚上,便没了精神醒着。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定睛许久才看清楚屏风里头立了个人,被吓的惊呼一声,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什么,声音低低试探:“世子爷,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知为何触怒了来人,沈辞暮蓦的俯身掐住她的腰肢,将她从床上带起,而后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令她不得不仰头。
气息交缠,直到唇齿间传来淡淡的血腥味,男人方才微微松懈了些手中的力道,可他周身的怒意并未散去,抽出一只手,食指沾染了嘴角被咬破的位置,丝丝的疼痛传来,他却浑然不在意,在黑夜里,夹杂着怒意的到声音传来:“你便这般不喜本世子,宁愿将我推去别的女人怀里也不肯对我亲近些?”
被他扣在手中的女人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下,肌肤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相接的地方传到手心,黑暗之中看不清对面的神色,沈辞暮的眉头皱了皱,在黑暗之中,他禁锢住他的脸,厉声:“为何不说话!”
半响,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手腕上。
被愤怒占据心神的男人稍微冷静,他感受着手腕上的湿意,顿了顿放低了声音:“怎么了,你做错了事情,却还不许本世子问你两句吗?”
沈辞暮的声音放缓了许多,有着几缕不易察觉的轻哄。
这带了些抱怨的话,却令女人哭的更加凶,本是默默流泪,演变出渐渐有了些抽噎声,沈辞暮的心一缩,他退离几步,拿起火匣子点燃蜡烛,微微眯眼适应了烛光,看清楚跌坐在床上哭的极为可怜的谢朝朝。
原本的满腔愤懑,不知不觉完全消散,沈辞暮的身形顿了顿,而后缓步走到女人的面前,微微弯腰,指腹抹去女人脸颊上的泪水,察觉到她的脸消瘦了许多,眉头蹙起:“为何要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本世子给你出气。”
哭了许久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让男人看到她泪眼朦胧的眼睛,却又很快撇过头不去看男人的表情,声音闷闷:“世子爷责罚是妾身该受的,世子爷还有何不满意的,只管说来,妾身受着便是,不敢有委屈。”
听到这疏离推拒的话,男人的面色沉了沉,他压下眼底的冷意坐到她的对面,耐着性子去哄,伸出的手还未靠近,就被女人下意识被躲开,刚刚散去的怒意又渐渐生了起来。
分别近半月,回来没有半点温柔小意,还擅自做主往他的院子里塞女人,见面来问她缘由又半句话不说,只哭不肯他靠近,沈辞暮只觉胸中的怒意无处宣泄,知道再继续待下去,便要忍不住做出什么,他耐着性子:“今夜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说罢起身离去,沈辞暮怒气冲冲的来,蹙着眉头离去。
他在半夜这样大的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在刚刚屋内说话之际,所有人下人都跪在院子里,待沈辞暮离去,腊月从地上起来,她轻声:“谢姨娘,奴婢给您送些热水。”
片刻后,腊月端着热水进入屋子,谢朝朝眼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只有眼底的微微湿润昭示着刚刚她哭过一场,腊月小心翼翼的伺候谢朝朝用热水将脸擦拭一遍,到快要出去之际,才有些不解:“姨娘,世子爷回来了,您为何不……”
沈辞暮前些时日与谢朝朝动了气,负气去了大华寺清修,这半月谢朝朝在府里头日子过的艰难,处处被欺负,如今沈辞暮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必是有缓和的意思,所以才来了她的院子,为何不伏低做小哄上一哄,然后将这些时日受的委屈讲出来博沈辞暮的心疼,偏要闹脾气将人气走。
谢朝朝垂眸没有回答腊月的疑惑,熄了蜡烛躺在床上,本是困意深沉,此时却睡不着了,她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床幔上,刚刚见到沈辞暮有些颤抖的手,被她藏在被子下。
至于为何不将被欺负了的事情告诉沈辞暮,她掩盖去眼底的思绪,只因这一切都是她的刻意为之,面对冬梅受伤之后元娘子的刻意刁难,送来的残羹冷炙,不曾添置的冬衣,除了刻意为难不让拿的药材,其余的她都一一忍了下来。
前世今生,谢朝朝还是有些了解沈辞暮的,沈辞暮最不喜欢别人的欺瞒背叛。
这些事情沈辞暮自己发现远比她去诉说委屈效果要好得多,元玉娘是沈辞暮亲近之人,若是由她口中说出来,沈辞暮顶多会不满元玉娘欺负她,沈辞暮或许会发难,但是最多也是责罚元玉娘手底下的下人,对于元玉娘,沈辞暮多半是不会责罚的。
沈辞暮自己发现,他不满的便是这府中有人敢越过他在国公府为所欲为,不满元玉娘往日在他面前做出的一副仁慈模样是假的,这样沈辞暮对元玉娘的责罚或许会重些。
即便不会伤及元玉娘的根本,也能够让元玉娘以后再想要伤害冬梅的时候掂量一番。
至于她刚刚为何不服软哄上一哄沈辞暮,在沈辞暮离开的这半个月,谢朝朝一直在想,为何明明她入府之后伏低做小顺着沈辞暮,他却还是表现出不满。
回想前世今生与沈辞暮相处的种种,谢朝朝心里大抵明白了几分,或许他喜欢的便是敢忤逆他反驳他的女子,她想要在这国公府立稳脚跟,仅仅只是震慑住一个元娘子还不够。
没了元玉娘日后还会有周娘子,李娘子,只有得了沈辞暮的宠爱方才能够在这国公府有依仗,才能够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至于日后要如何……谢朝朝想还躺在隔壁房中不能够下地的冬梅,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言,眼下只能先顾好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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