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
沈昭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
但是江月没有止步,只有江砚的脚步顿了一顿,也没回头。
沈昭有些失魂落魄,在摊前静坐良久。
“起风了,回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临已至。
“嗯。”沈昭淡淡地应着,上了薛临的马车。
“江月对你有什么特殊的?”
他们两人走了后,薛临就瞧她魂不守舍的。
沈昭侧躺在他马车的主位上,脸面向马车一面,身子背对着薛临。
薛临原以为她不会回答他了,就准备这样屁股对着他走一路。
沉默许久,沈昭突然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是沈昭。”
软糯的女音夹杂着朦胧的倦意,薛临心中却是一震。
“为何现在才问?”
薛临回抛了一个问题。
若按照沈昭平日的性子,定会和他拌嘴,说是她先问的,定要他先答。
只是今日,千百条杂乱的思绪在沈昭脑海里环绕,她只觉疲惫,知他无恶意,便懒得与他争辩。
“因我昨日不在乎。”
“而今日在乎。”
“在乎我为什么是沈昭。”
薛临的马车大而平稳,车内是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小黄的喘气声。
见薛临不答,沈昭继续说,说给她自己听。
“你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想复仇,但是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想做薛家家主。”
“只是今日,突然,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复仇。”
“我想让日月同辉。”
“因为今日,我才发现,我叫沈昭,昭者太阳也,她叫江月,日出而月落,也许一切从我们出生起便是天命。”
“天命昭昭,其势煌煌,人们说天道予凡人之命,凡人不可逆。我便试试,何为天道。”
她语气平淡,只是平静地叙述她的决定。
她不在乎薛临答或不答,也不在乎薛临如何评判她的狂狈之言,只是将话说出来,她心情会舒畅些。
“吁——”
马车已停稳至沈昭家门口。
沈昭调整状态,悠悠起身,挂上笑意,跳下车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进院内。
留薛临一句:“谢你的车!”
又变成那个明媚的少女。
晋鑫在小院里干了一天的杂活,劈了一个冬都用不完的柴火。
“哎呀,怎么是湿的!”
晋鑫上了马车,到主位一坐下,便跳起来大喊。
薛临本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看主位的水迹。
“哦,刚不小心将水打翻了。”随口敷衍道。
“在乎我为什么是沈昭。”
这句话在薛临脑海里久久回旋不散。
她思考的角度似乎总是和常人不同。
他生来便是薛临,他会问为什么偏偏是他出生世家,不被父母疼爱,亲人离去,寄人篱下,被人试探,被人逼迫,十几年,如履薄冰。
他会问为什么命运不公,命运对薛临不公。
但是他从未问过,为什么他是薛临。
是啊,也许命运的不公,并不是从他成为薛临开始,而是从选定他是薛临开始。
看着沈昭侧身在主位留下的眼泪。
突然,他明白了。
明白了沈昭为什么可以选择不复仇。
因为有时候把事实看得太明了,也是一种痛苦,因为,她已经很痛苦了。
子时三刻,王员外府内。
黄婉轻声叫道:“老爷。”
见王员外没有反应,已然熟睡。
便拿出沈昭给她的符,丝毫没有犹豫的,往王员外印堂正中贴去,在快贴上的一刹那,顿了顿手,还是贴了上去。
不过一个呼吸间,王员外突然瞪大了双眼。
符的力量像一道清冷的气,自印堂灌入,锁住了他的神志。紧接着幽精魂离身,王员外无意识地起身,跟随着幽精魂地指引,去寻找**最深之地。
黄婉随着王员外的脚步,往家中祖祠去。
在供奉着王家香火的香案下,被黑布遮住的阴影里。
王员外伸手从下面拿出一个阴沉木木盒。
木盒里放着,一抔土,一缕头发,两道血符。
黄婉一眼便认出,那土是她出嫁时,从家中祖坟所取的坟头土,当时王家要求的,只说放于王家祖坟,两姓结姻,讨个吉利。
而那缕头发,应该是大婚当日,夫妻双方剪下一缕头发,以作永结同心时,她的那份。
她默默记下血符的图案,看着王员外将东西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谨记着沈昭的告诫,绝不去碰。
回忆着,自入府起,她便日日按照他们的要求,每日于祠堂祭拜王氏先祖。
日日于祠堂念着:“黄氏女黄婉自愿入王氏祖祠,以己骨血,侍奉先祖,造福子孙。”
便感到心中一阵后怕,她拜的,或许从来不是祖祠排位,而是这方木盒。
王员外放好东西便来到府上西门,一个偏远小门,平时只有一些给府上送菜一类的会走这个门。
她瞧着王员外不断地拿手捶打锁得严严实实的西门。
还好她提前给家中仆人放了休沐假,不然这动静,明天怕是瞒不住了。
王员外捶打西门的手已经渗出血迹来,印堂正中的符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离身的幽精魂便带着王员外回到屋内。
黄婉并不能看见幽精魂,只觉得,周身有些冷。
坐在茶桌旁,冷饮着一杯又一杯的茶,彻夜无眠。
随着天逐渐朦朦有了光影,只见那符逐渐变浅,变虚无。
围绕在王员外周边的躁动的幽精魂也逐渐变得安静起来。
旭日东升,符文烟消云散,魂归本位,王员外的手,恢复如初。
他睡醒活络着身体,看着一旁已经穿戴整齐的黄婉,奇怪地问道。
“昨夜我是睡得不太安稳吗,似有些腰酸背痛的疲惫感。”
黄婉又粉黛掩盖住一夜未眠的疲倦,只陪着笑说:“昨夜降温了,许是更深夜重,被褥有些单薄了。”
他们二人同桌吃着早饭,两人已经多年像这样没什么话说。
黄婉虽疲倦,却是清醒得很。
她望着这个她相伴了十多年的枕边人。
从前她只觉得,他凉薄无情,又多情泛滥。
觉得他自私自利,自许才华横溢,而平庸至极。
觉得嫁都嫁了,这就是她的命,只能这样过一生。
黄家衰亡,他没有对她弃之如敝屣。她甚至还对此心存感激,却不想,一切都是他的局。
黄家没了,她没了依仗。
她才真正的开始依赖和仰仗于他,开始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开始做一个染上人命的王夫人。
没有回头路了。
“夫君,你还记得吗?我入府那晚,我们大婚时,那夜,也降温了。”
她已经多年没这样喊过他,她总称他为老爷。
王员外吃完碗里最后一点粥,起身准备离开,只淡淡回应一句。
“许多年前的事,谁能记得。”
他不会发现我的异常,因为他心中从未有片刻真的在意。
黄婉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起身往西门去。
她出府一直走的是正门,竟从未发现,西门出去,有一条直通青山庙的小路,原本一刻钟的车程,如今一刻钟的脚程便能到了。
再回忆着,昨夜他非要破门而出的情景,黄婉感到周身寒如冰窖。
难道,有东西在青山庙?
“是的,祖祠之物不过行的借运之法,以坟头土为指引,头发为媒介,加以一道他的血符,一道你的血符,完成瞒天借运。只是,你儿子与王逸气运的偷梁换柱,或许设阵于青山庙。”
沈昭昨日回去便睡下了,天刚刚放亮便已经起身出摊,她知道,黄婉要来找她。
黄婉原本以为今日不知道要等多久,却发现沈昭已在等她。
“只是他最恶毒的便是让你日日供奉,这样一来,瞒天借运的恶果,他引了一半在你的身上。因此,他身体日益虚弱,而你,戾气越来越重,开始变得不像你自己。”沈昭继续说道。
黄婉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出嫁前的自己,她就好像这位先生所说的一样,十几年来被恶果所夺舍成为一个恶人。
是她害了黄家,是她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你已知道真相,便已清醒过来,但恶果已种,恶行已施,仍需你自己承受。”
沈昭又补上一句。
“先生,我愿自担恶果,只是,我儿无辜,能否还请先生一救。”
沈昭并未直接答应,只是念着“青山庙”的名字。
昨日只觉得,王家的局,不简单,毕竟,瞒天借运,锁运多年后又偷梁换柱,这样的用心良苦,布局深沉,不是一般术士。
却没想到,阵眼却不在府内,在庙内。
什么样的阵需要设在庙内。
又是什么样的庙,能容纳这样的阵。
什么样的神佛会愿意用自己的香火,滋养恶果现世,危害人间。
答案是,青山庙,是邪神压阵,青山庙所供奉的,吃了一百年多年的崖城百姓的香火的主神,不是正神。
所以,一切的源头,竟是他们世代祭拜的神祇?
一年前的那场雪灾,来源在这里。
靖安郡,从不下雪。
一切反常,必有因果。
邪神压阵,已不满足于香火供奉,吞噬福报,厄运现世,以靖安郡百姓的骨血作他的佳肴。
她要斗神吗。
“走吧,一起去青山庙。”
斗,斗的就是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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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邪神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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