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一整天,姜羽衣连个鬼都没看到,在帐子内晃晃悠悠,转眼,已到日暮。
昏黄的光从帐子的缝隙穿进来,金光闪耀。
帐外篝火跳跃,觥酒交错,高亢嘹亮的山调在山间回荡。
帐子外的士兵急促喊到:“将军,皇上得到消息…………”
听不清了。
贺鸢凌没说话。
不一会,他进了帐子,打量姜羽衣好久。
不知他打量什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
“啧”声从嘴角哧出。
怎么得?这会发觉自己的眼睛雪亮了?
发现,姜羽衣她也不过如此嘛!
兽,性湮灭了?
姜羽衣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双手合十,对着周围四拜:“谢谢,谢谢各位土地爷爷,观音菩萨,三清祖师,女娲娘娘,各位大罗神仙,哦,对,阎王爷爷,回去请你喝酒。”
似是听到嘟囔声,贺鸢凌回头:“你怎么这么丑?”
姜羽衣有些难过,被一个男人说丑,对于女孩子多伤自尊,他自己知道就好了,怎得还说出口,还当她本尊的面。
只是一瞬,她喜笑颜开:“所以呢,现在终于要把我弃如敝履,抛到九霄云外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就双腿这么一迈,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还能为杀神您博个仁义爱民的美名。”
心里前所未有地欢脱,天呐,她闻到了自由的芳香。
“那你走吧………”贺鸢凌让出一步。
不可置信,又十分惶恐,刹然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片刻,一个纤瘦地身影快速从帐子跑出了军营,一口气跑了好久,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山野里清风鸣着娑娑的树叶声,弦月高挂,蚊虫叮咛,月下的人急急促促,摸黑前行。
回京城的路好久没走过,像走一条荆棘的路,柔弱中的惊喜,黑暗中的重生。
随着月光,一点一点前进。
马蹄声奔腾而来,生怕是什么匪徒贼患,转身躲进旁边的林子里。
等了许久,马蹄声消失了,恍恍惚惚,小心翼翼地按住自己的小心脏,换气,又不自觉提起小心脏。
热乎乎的鼻息在耳边喷洒,接着,是马打喷嚏的声音。
姜羽衣,要命了,投胎时阎王也没说这一世这般坎坷呀。
她不敢回头,双手不自觉抱住了大树,悠悠从嘴角挤出:“好汉饶命。”
贺鸢凌一把把她掳上马,马匹飞速前进。
姜羽衣欲哭无泪地求饶着:“我是京城捕头姜府的二小姐,我家虽不富,但人脉很广,您是图钱还是图钱?我自愿写下借书,偿还您几千两!”
呵,不知名的匪徒,比他贺鸢凌贵!
他才几百两。
勒马!马腾跃而起,姜羽衣甩下马的那一刻,他一手揪起,她小小的人扑进他的怀中。
花容失色,一瞬,反应过来,从他怀中挣脱。
双眸凝视,灿然,又恍若惊弓之鸟,后怕。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好生气,一张平整的脸上平添冷然之色,明明才年纪轻轻,怎得如此不怒自威。
姜羽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位,不就是那位好汉吗?”
贺鸢凌蹙眉:“嗯?”
哪位好汉!
姜羽衣惶恐地别过头,心里咬牙切齿,不就是………嗯嗯嗯。
禽兽不如。
贺鸢凌蹙眉:“说清楚。”
“可亲可爱,鞠躬尽瘁,爱民如子,军功铮铮的帅气杀神。”
呸。
姜羽衣的演技也挺自然,她认真乖巧地看着贺鸢凌:“杀神,你是不放心我,来送我的吗?”
贺鸢凌嘴角勾起轻蔑的笑。
笨得可爱。
他就装着,认真地看着她:“山高路远,你一个姑娘,不安全。”
姜羽衣信了他的鬼!
最不安全的就是贺鸢凌!
她也装着,灿然笑着,感恩戴德:“呜,杀神,竟然这般,威武,小女子,好生感激。”
她眨着圆滚滚的眼睛,娇嗔道。
贺鸢凌蹙眉,压嘴角,心里雀跃,凑脸过去。
搞什么?姜羽衣撑着脖子,他怎么回事?
姜羽衣甩手,扇了贺鸢凌一巴掌。
贺鸢凌怒目圆睁:“找死?”
姜羽衣佯装不知:“将军,不是让我打蚊子吗?我以为您抱着我,打不到蚊子。”
“小女子错了。”她巴巴委屈地认错。
贺鸢凌蹙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认了!
拿缰绳的手使劲,马匹奔腾,姜羽衣吓得连眼都不敢睁。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半个时辰,姜府门口。
姜羽衣敲着大门,爹爹姜薛开门,看到自家的女儿,急赤白脸地嫌弃道:“还有脸回来?”
姜羽衣低着头,自小把她送到庄子,没给过她一口吃的,这些委屈人的话,自然不必听到耳朵去。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到底有没有事?”姜薛不知问了几遍。
她不回,就呆呆得低头。
姜薛拉她进院子,惊觉门口站了个男人。
月黑风高,看不清,又不可置信,一个大姑娘竟然被一个男人送回来?
甩手要打姜羽衣:“你个不知脸的。”
雅雅跑过来,扑在姜羽衣身上。
男人飞身上前,握住姜薛的手臂。
“打她要不要问一下我?”
贺鸢凌怒吼。
怎得怎得,他也要横插一脚,再说,他怎么还没走?
姜羽衣躲到姜薛身后,即使再不喜爱她,对着欺负她的人,姜薛还是有他的意义的。
她拽了拽了便宜爹爹的衣角:“爹,就是,他把我掳了去。”
姜薛手颤抖起来,双眸惊讶许久,无力张口,嘴唇也跟着抖动。
“杀神?”
贺鸢凌,收回手,拿出手帕擦拭手心手背,擦掉,又扔出去。
嫌弃!
姜薛似是反应过来,恭敬礼拜:“参见贺将军。”
嗯?姜羽衣气坏了………怎得这么没有风骨!
姜家列祖列宗,你们看看你们的好儿孙!
贺鸢凌伸手,招呼姜羽衣,示意让她回到他身边。
怎么可能,这是她姜府。
姜羽衣掉头就往府里走,她才不管他是哪个杀神,这是她的家,她说了算。
决绝的背影,在小院廊厅里穿梭。
姜薛看出贺鸢凌脸上的怒气和不甘。
他谄媚开口:“将军如果喜欢,娶走就是。”
当家人发了话,贺鸢凌便有如神助,大步迈进姜府。
他大步阔斧而来,风声在他身边如白驹过隙,发出骇人的声音。
姜羽衣不可置信,双眸惊恐。
转身,向院内跑去。
他三步并两步,拦她入怀,抱起,抗在肩上。
一路挣扎,一路捶打。
“贺鸢凌,你不是人。”
“那又怎样?”他冷冷地:“我本来就不是人。”
眼泪默默落下,牙口咬在他的肩膀。
疼痛袭来,他也只是簇了簇眉,手却抱她抱更紧。
“别动,掉下去,会破相。”
破相?
“哇!贺鸢凌,我长的丑,你干嘛对我不依不饶!”她委屈。
步子踏出门外,姜薛鞠躬:“送贺将军。”
姜羽衣泣不成声:“姜薛,你不是人。”
贺府。
贺鸢凌坐在桌前,半裸肩膀,自己给自己的肩膀上药。
“属狗的吗?”他不悦。
姜羽衣气极了,呲着牙,一副别惹她的样子:“就是属狗的,你过来试试。”
贺鸢凌不应声,顾自上药。
姜羽衣使劲了,肩膀上两排血淋淋的牙印,有些模糊。
好极了!
她躲在角落,心思着怎么逃。
不知贺鸢凌盯了她多久,也不知道她蒙头想了多久。
寂静中,温柔的声音打破宁静。
“饿不饿?”
姜羽衣回过神,眼眸落在他那锋利的眼睛上。
他眉峰微微蹙起,似有说不尽的忧愁。
眼里柔光阵阵,仿若有诉不尽的浓情。
到底为什么?她不在她审美上,他又不是那般急不可耐的色鬼。
不解,理解不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也染上哀愁:“喂,贺鸢凌,我们小时候认识吗?我见过你吗?”
许久,他看了许久,眼睛闪过水光。
错觉,恍然而逝。
他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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