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程的手覆在张叶轩的手背上，冰凉的指尖下是对方滚烫的、微微颤抖的皮肤。那句轻飘飘的质问，像一根针，扎破了张叶轩最后强撑起来的气球。
张叶轩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烫到一样骤然松开了捧着李鹏程脸的手，连带着那个窒息的拥抱也瓦解了。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眼神涣散，慌乱地四处瞟，就是不敢看李鹏程，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连贯的声音。“我……我不是……”他徒劳地重复着这苍白的否认，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比刚才打球回来时出的汗更冷，更密。
李鹏程没动，依旧坐在床沿，看着他这副濒临崩溃的样子。手机还攥在手里，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心脏那块被攥紧的疼痛慢慢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荒谬的平静。他好像站在一场狂风暴雨的中心，看着掀起风暴的那个人自己先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你不是什么？”李鹏程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不是故意拍这些？不是趁我睡着偷偷摸摸？不是一边说我不是gay一边对着我……硬？”最后那个字，他几乎是贴着齿缝挤出来的，带着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尖锐。
张叶轩像是被这个词狠狠抽了一鞭子，浑身剧烈地一颤，脸色煞白。他猛地抬手捂住脸，肩膀垮塌下去，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近乎呜咽的喘息。
“别说了……”他声音破碎地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求你……李鹏程……别说了……”
那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和他平日里嚣张跋扈、理所当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鹏程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肩线，看着他指缝里可能渗出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湿意。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张叶轩此刻无处遁形的狼狈和脆弱。
过了很久，也许只有几秒，张叶轩终于慢慢放下了手。眼睛是红的，眼眶湿润，但并没有眼泪掉下来。只是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或嚣张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某种被彻底剥开后的茫然和痛苦。
他看向李鹏程，眼神不再闪躲，却依旧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绝望的试探。
“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就总是看着你。”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视线落在李鹏程校服的第二颗纽扣上，不敢再往上移。
“打球的时候，会下意识在人群里找你。你喝过的水……就是觉得……甜。”他说出这个词时，自己都嫌耻辱地皱了下眉，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更衣室里……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控制不住。”
“我知道不对……我知道很变态……”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试图抹去那份难堪，“我试过离你远点……找女朋友……跟别人混在一起……没用。”
他抬起头，终于再次对上李鹏程的视线，那里面是**裸的、不再加以掩饰的混乱和渴望。
“看见你跟别人笑，我就烦。看见你一个人，又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能看。”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昨晚……我没喝到完全不省人事……我知道是你……我是故意的……”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重锤砸在李鹏程心上。
张叶轩向前挪了一小步，不再是之前那种具有压迫性的靠近，而是带着一种迟疑的、近乎卑微的姿态。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犹豫了一下，轻轻勾住了李鹏程垂在床沿的手指。
他的指尖也在抖，带着汗湿的凉意。
“我骗不了自己了……”他望着两人勾缠的指尖，声音轻颤，“李鹏程，我好像……就是有病。”
他抬起眼，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湿气，眼神像受伤的、不知所措的大型犬。
“你……还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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