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嫂有些紧张，她可没单独找过村长。顾欣欣轻咳一声，摆手：“不是找婶子，我们找您 ，王叔，是这样的，我能不能和咱们村的人做个约定？”
村长就放下了竹条：“你？你爹呢？”
和村子里的人做约定，这不是该家里的男人出面的事儿吗？
顾欣欣就说道：“我的事儿，我爹不知道呢。”
“你一个女娃娃家的，有什么约定能和村子里人做？”村长就摆手：“想玩儿找村子里的女娃娃们去，我这里可不是给你开玩笑的。”
“不是开玩笑，我想收购甘蔗，村子里的人要是愿意种甘蔗，到时候我来收。”顾欣欣说道：“外面大集上一根甘蔗是十五个铜板，但人家那甜，是从那边来的甘蔗，再加上运费，肯定是卖的贵。我呢，就十个铜板收购，谁家要是愿意种，我来想法子买甘蔗种子。”
其实一般种植甘蔗是不会用种子的，而是用内茎芽。茎芽就是甘蔗的节点上长出来的小芽，一般都是用的顶端或者尾端，这两部分的糖分不太多，吃起来没那么有滋味，倒不如留下来生芽继续种植。
而且，甘蔗通常都是种植两年才会开花结果，有种子的产生。
但两年生的甘蔗，那口味可就太不好了，所以种植甘蔗的，都是一年就砍掉卖钱，然后留下顶端或者尾端来进行侧芽繁殖，进行第二年的种植。
可他们本地既然没有好甘蔗——味道不太甜的意思也就是说，含糖量不是很高。她种植甘蔗是想提取红糖，糖分不足的话可就达不到目的了。
所以，就需得从南边找好甘蔗，哪怕是一年换一次侧芽来种植呢，也比用本地的甘蔗强。
其实最好的东西该是甜菜，但甜菜是外国引进，国内种植都已经是十九世纪了，和这个年代差的有些远——而且，顾欣欣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远渡海外的船队，有没有办法能给她带来甜菜的种子。
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甘蔗了。
村长疑惑的上下打量顾欣欣：“你来买？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有些扎心了，顾欣欣勉强笑了笑 ：“现在还没有，但是很快就会有。”
村长摆手：“你先有钱了再说吧，不然大家伙儿一窝蜂的去种植甘蔗，种出来了没人要，那不都烂在地里了吗？”
甘蔗卖的贵大家都知道，也不是没人想过种甘蔗去镇上卖，但是味道不好，不甜，买七八个铜板都不一定有人要，卖不出去可不就都烂在地里了吗？
他们这边也没有人会做糖，他们这边更流行的是做麦芽糖。
甘蔗做糖是南边的法子。
但麦芽糖太耗费小麦了，还是用的青小麦，谁家要不是粮食太多，压根也舍不得用青小麦来做麦芽糖啊。
顾欣欣又问道：“我可以提前签订契约书嘛，到时候肯定我来收购，不让大家伙儿的甘蔗烂在地里。”
村长摆手，契约书有什么用？她一个没成亲的小女娃，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拿不出来钱，她是能当顾大牛的家还是能卖了自己来还债？
都是一个村子的，难道大家还忍心逼死她吗？
村长很敷衍：“你先弄来甘蔗种子再说。”
甘蔗种子可不是好找的。
她要有本事从南边弄来好种子，那说不定将来还真能赚到钱。
顾欣欣被村长打发出去，颇有些郁闷：“村长实在是太没有识人之明了。”
看不出来她长着一副聪明脸蛋儿，一看就是将来要发财的人吗？
大堂嫂笑一声，讪讪然：“主要是你太小了，你刚上我们家的时候，我娘不是也不太相信你吗？”
两个人一路慢慢走，走到二大娘家门口，二大娘在顾家招手：“欣欣，你来，我已经说过你爹了，你来给你爹做个保证，日后不会再这样，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顾欣欣顿了顿，跟着二大娘回去。
顾大牛大马金刀坐在院子里，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他是猎户，所以家里常备着金疮药这些东西。
顾大牛抬下巴：“跪下认错。”
顾欣欣就觉得有些心梗，她看二大娘，这就是你说的已经说好了？
但二大娘显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劝说顾欣欣：“给你爹磕个头，这事儿就过去了 ，那是你爹，又不是外人，你只管磕头就行了。”
顾欣欣抿唇，这就是最大的难题了——顾大牛是原身的爹，现在是她的爹。
给父母磕头，在这样的年代，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逢年过节磕一个，有喜事儿磕一个，有白事儿磕一个，没事儿也能磕一个，有事儿就更能磕一个了。
她现在这种情况，属于有事儿，家庭战争的大事儿。
顾欣欣垂下头，二大娘在旁边催促：“你听话，不要和你爹拧着来，你爹也说了，这事儿过去，他以后就不再对你动手了，你毕竟也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他对你动手就是坏你名声的事儿。”
磕一个，换顾大牛以后再不会随便对她动手？
就算是动手了，有二大娘今儿这一番话，她就可以找二大娘来做主？
这生意……也还算划算吧？
“那做生意的事儿……”顾欣欣赶紧问道，得将这个事儿也定下来。很显然，二大娘也问过这打架的缘由了，立马说道：“你爹答应一两银子给你十个铜板，但是向荣以后读书，他只给束脩，剩下的笔墨纸砚，全都你给。”
反正不能给顾欣欣留钱，有钱也得花在顾向荣身上。
顾向荣有些紧张：“姐你放心，我去抄书，自己赚钱买笔墨纸砚。”
他姐是个貔貅，只见进的不见出的，之前在县城赚的那银子，现在全然不见踪影，她自己连个头绳麦芽糖都舍不得买。
读书要用的笔墨纸砚，那可不是小数目。
顾欣欣双腿弯，跪在地上给顾大牛磕头，心里默念——菩萨啊菩萨，信女给您磕头，请菩萨显灵，快将这人带走，立马带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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