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杭州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运河上的船只如同水墨画中的点缀。林奕清天不亮就起身,在如意绸缎庄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整理一下衣冠。昨夜那场闹剧让他辗转难眠,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连束发的玉冠都歪了几分。
"林公子来得真早。"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奕清转身,看见柳湘凝从侧门走出。今日她换下了平日的艳丽装扮,穿了一袭淡青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素雅中透着几分灵动。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光。
林奕清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柳湘凝轻咳一声才回过神来:"啊...那个...贾兄说苏老板辰时便到,我怕误了时辰。"
柳湘凝抿嘴一笑:"林公子有心了。"她抬眸望向街角,"他们来了。"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正是贾廷。他今日穿了件靛蓝色直裰,腰间系着一条银灰色腰带,看起来精神奕奕。金镶玉则坐在车辕另一侧,一袭红衣似火,正百无聊赖地用马鞭轻敲着自己的靴尖。
"来得正好!"贾廷利落地跳下马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苏老板就在车里。"
车帘掀开,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弯腰走出。她穿着寻常的藕荷色衫裙,发髻简单挽起,唯有腰间挂着的一枚精巧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明亮如星,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位就是苏老板?"林奕清上前行礼。
女子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柳湘凝却突然惊呼出声:"苏...苏姨?"
绸缎庄后院的凉亭里,茶香袅袅。柳湘凝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苏婉——这位突然出现的苏老板,正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眼中满是怜惜。
"十年了..."苏婉的声音有些哽咽,"当年我离开时,你才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个高度,"现在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金镶玉靠在朱漆柱子上,挑眉看向贾廷:"这戏码可比茶馆里唱的还精彩。"
贾廷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别打岔。"他目光落在苏婉腰间的那枚银铃上,若有所思。
林奕清则完全懵了:"柳姑娘,这位是..."
"她是我娘的师妹,"柳湘凝轻声道,眼中泛起水光,"也是...我爹生前最信任的人。"
苏婉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上面绣着精致的并蒂莲:"凝儿可还记得这个?"
柳湘凝接过绣帕,手指轻颤:"这是...娘亲的针法..."
凉亭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见银铃在风中清脆的声响。
午后,众人在绸缎庄的密室内落座。苏婉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布,在桌上缓缓展开。
"这就是'天水碧'的配方。"她指着绢布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但更重要的是,这里面藏着一个秘密。"
贾廷凑近细看,突然瞳孔一缩:"这是...宫中的布局图?"
"不错。"苏婉点头,"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前,曾命人将一份密诏绣入'天水碧'中。这份密诏关系到大明江山的未来。"
金镶玉吹了声口哨:"所以东厂那群疯狗才追着不放?"
柳湘凝脸色苍白:"我爹娘的死...也是因为这个?"
苏婉沉重地点头:"你爹柳大人是当年负责传递密诏的官员之一。他临死前将半幅绣品交给了我,另半幅..."她看向柳湘凝,"应该在你那里。"
柳湘凝猛地站起身,带翻了茶盏:"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害死爹娘的凶器?"
林奕清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柳姑娘..."
"不全是。"苏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你爹留给你的。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柳湘凝颤抖着拆开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吾女凝儿:
若你见此信,说明为父已遭不测。勿悲勿惧,此乃为父选择之路。
'天水碧'中所藏密诏,关乎先帝血脉正统。曹贼野心勃勃,欲扶伪帝登基,必须阻止。
苏婉乃为父挚友,可信。另有一人,代号'银铃',会在适当时机助你。
父字」
信纸从柳湘凝指间滑落。贾廷眼疾手快地接住,快速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曹贼...是指我义父?"
金镶玉一把抢过信纸:"好家伙,你这义父够狠啊。"
林奕清还没反应过来:"等等...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婉轻抚腰间的银铃:"情况就是,我们必须赶在东厂之前,找到完整的'天水碧'。"
当夜,一行人悄悄来到城西的锦绣坊。这是一座三层小楼,曾经是苏婉的绣坊,如今已荒废多年。
"小心脚下。"苏婉点燃一盏风灯,"这里多年无人打理,楼梯可能腐朽了。"
贾廷走在最前面,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有人来过。"
月光下,地板上的灰尘有明显的脚印。金镶玉蹲下身查看:"不超过两个时辰...三个人,都是练家子。"
柳湘凝紧张地抓住林奕清的袖子:"会不会是..."
"东厂。"贾廷沉声道,"我们得加快速度。"
众人来到三楼的一间绣房,苏婉移开墙上的绣屏,露出一个暗格。她从怀中取出一把精巧的钥匙,打开了暗格中的木匣。
"这就是另半幅..."她的话戛然而止。
木匣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苏婉脸色大变,"我明明..."
"别动!"金镶玉突然厉喝,一把将柳湘凝拉到身后。
三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入地板!
"哈哈哈...果然来了!"
伴随着阴冷的笑声,三个黑衣人从窗外翻入。为首的男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周千户!"贾廷认出了来人,正是东厂四大高手之一的"鬼手"周阎。
周阎阴森一笑:"贾廷,督主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东厂?"
贾廷不动声色地挡在众人前面:"周大人此言差矣,在下只是陪朋友来取些旧物。"
"少装蒜!"周阎厉喝,"把'天水碧'交出来,或许督主还能饶你一命!"
金镶玉悄悄摸向腰间的软剑,低声道:"等会我拖住他们,你们先走。"
柳湘凝却突然上前一步:"你们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柳湘凝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绣帕:"这就是你们要的'天水碧'。"
周阎眼中闪过贪婪:"拿来!"
"可以。"柳湘凝平静地说,"但你要告诉我,当年是谁下令杀我父母。"
周阎狞笑:"将死之人,知道这么多做什么?"说着就要上前抢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周阎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后退——一枚银针深深扎在他的脉门上。
"银铃!"苏婉惊呼。
一道白色身影从梁上飘然而下,稳稳落在众人面前。来人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多年不见,苏姐姐。"银铃的声音清脆悦耳,竟是个年轻女子。
周阎见势不妙,打了个呼哨,两名手下立刻扑了上来。
银铃身形如鬼魅,手中银针飞舞,转眼间就放倒了一人。金镶玉也不甘示弱,软剑如灵蛇出洞,与另一人战在一处。
贾廷则对上了周阎。两人都是东厂高手,招招狠辣。周阎虽然手腕受伤,但功力深厚,一时间难分高下。
"林公子,带柳姑娘先走!"苏婉喊道。
林奕清拉着柳湘凝就要离开,却被她挣脱:"不!我不能丢下他们!"
银铃闻言,回头看了柳湘凝一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砸在地上。"砰"的一声,浓烟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混乱中,柳湘凝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等烟雾散去,周阎发现柳湘凝和银铃都不见了踪影,气得暴跳如雷:"给我追!"
城外破庙中,银铃摘下了面具。
"是你?!"柳湘凝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竟是万花楼的花魁之一,她的好姐妹芸娘!
芸娘苦笑:"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其实是先帝安排在民间的暗卫,代号'银铃'。"
她从贴身衣物中取出半幅绣品:"这才是真正的'天水碧'。当年你爹将其中半幅交给苏婉,另半幅给了我。"
柳湘凝颤抖着接过:"所以...我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芸娘点头:"你爹是忠臣,他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这个秘密。"她握住柳湘凝的手,"现在,该由我们来完成他的遗愿了。"
黎明时分,众人在约定地点汇合。贾廷受了轻伤,金镶玉正细心地为他包扎。
"周阎跑了。"贾廷沉声道,"他一定会回去报信。"
苏婉将两半绣品拼在一起,在晨光下仔细查看:"果然...密诏就在这里。"
林奕清好奇地凑过来:"上面写了什么?"
苏婉和芸娘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先帝有遗嗣流落民间。"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所有人都呆住了。金镶玉最先反应过来:"所以曹公公要扶植的'伪帝'是..."
"假的。"芸娘冷笑,"真正的皇子,一直都在民间。"
柳湘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看向贾廷:"贾公子...你是什么时候被曹公公收养的?"
贾廷一愣:"我七岁那年..."
苏婉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腰间可有一块月牙形胎记?"
贾廷下意识捂住腰部,脸色大变:"你们...什么意思?"
芸娘从怀中取出一块龙纹玉佩:"先帝当年给每个皇子都准备了这样的玉佩,背面刻有生辰。"
贾廷颤抖着接过玉佩,翻到背面——上面刻着的生辰,与他的生日分毫不差!
"所以..."金镶玉瞪大眼睛,"我身边的假太监...其实是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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