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紫禁城笼罩在朦胧晨雾中，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凝结着露珠。柳湘凝身着素白孝服，腰间佩戴先帝御赐的龙纹玉佩，拾级而上。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晨光中格外清晰，身后跟着芸娘、苏婉和韩烈召集的十二名锦衣卫旧部。
"站住！"殿前侍卫统领李威横戟阻拦，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何人擅闯太和殿？"
柳湘凝昂首，晨风吹动她的衣袂："本宫永宁，先帝血脉，今日特来认祖归宗！"她的声音清越如金玉相击，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回荡。
李威眯起眼睛，待看清她腰间的龙纹玉佩时，脸色骤变。那玉佩在晨曦中泛着莹润的光泽，上面盘踞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正是当年先帝随身之物。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李威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身后的侍卫们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跪倒一片。
殿门轰然洞开，早朝刚刚开始。年轻的"皇帝"朱允炆端坐在龙椅上，神色倦怠。帘幕后，太后垂帘听政的身影微微晃动，珠帘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臣有本！"
满朝文武回头，只见柳湘凝昂首而入，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绣着暗纹的素白裙裾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无声滑动。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几位年迈的大臣揉了揉眼睛，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先帝。
"大胆！"司礼太监王振尖声喝道，拂尘直指柳湘凝，"何方妖女，竟敢擅闯..."
柳湘凝不卑不亢，从怀中取出黄绢遗诏，双手展开："本宫永宁，先帝血脉。此乃先帝亲笔所书，指明本宫为大明正统继承人！"
帘幕后传来杯盏坠地的脆响。太后猛地站起，珠帘剧烈晃动："胡说！先帝只有一位皇子，就是当今圣上！来人，把这疯女人拿下！"
禁军统领犹豫不前，看向年轻的皇帝。只见他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抓着龙椅扶手："母后...这..."
柳湘凝冷笑一声，突然转身撩起后襟——一枚精致的蝴蝶胎记赫然在目！那胎记色泽淡金，形如展翅蝴蝶，在晨光中栩栩如生。
"杨阁老，"她看向三朝元老杨廷和，"您曾为先帝近臣，可认得此胎记？"
杨廷和颤巍巍上前，老眼昏花中透着震惊。他颤抖的手指悬在胎记上方寸许，却不敢触碰："老臣认得！先帝腰间亦有此记，是先皇后一族特有的印记！当年老臣随先帝狩猎时，曾亲眼所见..."
朝堂大乱。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挤到前面，争相查看那枚胎记。户部尚书张瀚老泪纵横："老臣记得，先帝曾言此胎记乃天赐祥瑞，预示大明国运昌隆..."
就在这混乱时刻，殿外传来一声长喝："东厂督主曹少钦，求见太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殿门。赵无涯押着遍体鳞伤的曹少钦走入大殿。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如今蓬头垢面，形如枯槁，飞鱼服上满是血污，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威风。
"老奴...有罪！"曹钦贤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发出闷响，"当年受太后指使，以宫女之子冒充皇子..."
太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珠帘被她扯得哗啦作响："你血口喷人！来人，把这逆贼拖出去凌迟处死！"
苏婉突然掀开一幅画卷："这是先帝亲手所绘的公主周岁像！"画中婴孩背后的蝴蝶胎记与柳湘凝腰间的一模一样。
几位老臣传阅画像，纷纷跪倒在地："参见公主殿下！"
年轻的朱允炆瘫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母后...这到底..."
就在局势即将明朗之际，殿角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金镶玉单膝跪地，一口黑血喷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仍用绣春刀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镶玉姐！"柳湘凝慌忙扶住她。
赵无涯一个箭步上前，三指搭在金镶玉腕间，面色骤变："毒性攻心！必须立刻服用雪莲！"
柳湘凝这才想起怀中的玉盒，急忙取出那株来之不易的天山雪莲。晶莹剔透的花瓣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可就在此时，一枚淬毒的柳叶镖破空而来，"叮"的一声将玉盒打落在地！雪莲滚落在金砖地上，花瓣散落。
"谁也别想救她！"一个阴冷的女声从殿梁上传来。众人抬头，只见千面罗刹不知何时潜伏在那里，青铜面具下的眼睛充满恶毒。
"镶镶！"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殿外传来。贾廷风尘仆仆地冲进大殿，飞鱼服上满是尘土和血迹。他手中高举另一株雪莲，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珠："我从太医院密室找到的！"
千面罗刹厉啸一声，从梁上飞扑而下。她身形如鬼魅，十指指甲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贾廷因长途奔袭体力不支，交手数招便落了下风，左肩被划出一道血痕。
眼看雪莲就要脱手，一道红影如闪电般掠过！
金镶玉强忍剧痛，纵身一跃。她在半空中接住雪莲，同时反手一刀！"咔嚓"一声，千面罗刹的面具应声而裂，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狰狞面孔。
"是你？！"芸娘惊呼出声，"先帝身边的兰姑姑！"
原来这千面罗刹竟是二十年前先帝身边的贴身宫女兰儿。当年她与曹钦贤私通，被先帝发现后毁容逃窜，一直怀恨在心。
千面罗刹见身份暴露，发出凄厉的尖啸，仓皇逃窜。金镶玉落地时已力竭昏迷，手中仍紧紧攥着那株救命的雪莲。
"快！"赵无涯接过雪莲，从药囊中取出各种药材，当场配制解药。他的手法快得令人眼花缭乱，药钵中的液体渐渐变成晶莹的碧绿色。
贾廷将金镶玉抱在怀中，声音颤抖："镶镶，撑住...你说过要嫁给我的..."他的眼泪滴在金镶玉苍白的脸上，与血迹混在一起。
柳湘凝跪在一旁，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这个看似泼辣实则重情重义的女子，想起她一次次舍命相护的情景，心如刀绞。
"药好了！"赵无涯端来一碗碧绿的药汁，散发着奇异的清香。
贾廷小心翼翼地将药喂入金镶玉口中。片刻之后，她青紫的唇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脉搏也开始变得有力。
"活了！"赵无涯长舒一口气，抹去额头的汗水。
三日后，太庙。
庄严的礼乐声中，柳湘凝身着十二章纹冕服，在百官注视下缓步走向祭坛。她的冕冠上十二串玉藻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当她接过传国玉玺时，朝阳恰好穿透云层，为整个太庙镀上金色。
"朕，永宁，承天命继大统，必当励精图治，还天下清明！"
山呼万岁的声浪中，金镶玉靠在贾廷肩上，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看，我捡来的丫头当皇帝了。"
登基大典后，新帝连下数道圣旨：
曹少钦与太后被判凌迟；假皇帝念其不知情，废为庶人；杨廷和等老臣官复原职；芸娘受封锦衣卫指挥使，专司训练女卫。
最后一道圣旨，是专门给金镶玉和贾廷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龙门客栈老板娘金镶玉，忠勇无双，特赐'护国夫人'称号；东厂千户贾廷，忠心可鉴，擢升锦衣卫指挥同知。另赐秦淮河畔宅邸一座，择日完婚..."
宣旨太监读完，满朝文武纷纷道贺。金镶玉听完圣旨，撇嘴道："谁要当什么夫人..."却在无人处偷偷红了眼眶。
三个月后，秦淮河畔。
春日的阳光洒在新落成的宅院上，金镶玉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顶，看着工人们忙进忙出地布置喜堂。她手中把玩着那枚御赐的"护国夫人"金印，时不时对着阳光端详。
贾廷端着刚出炉的桂花糕爬上梯子："镶镶，尝尝？按你喜欢的口味做的，多加了些蜂蜜。"
"放着吧。"金镶玉头也不回，目光落在远处的河面上，"你说，咱们成亲后还开不开龙门客栈？"
贾廷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开啊，我当跑堂的。你当老板娘，我当跑堂的，天经地义。"
"美得你！"金镶玉白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驸马爷还想跑堂？"
远处河面上，柳湘凝的龙舟缓缓驶过。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眉宇间多了几分帝王威严。龙舟两侧，新训练的女侍卫英姿飒爽，正是芸娘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
"丫头长大了。"金镶玉感叹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贾廷握住她的手，发现掌心那道为救他而留下的伤疤依然清晰可见："我们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金镶玉罕见地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轻声道："傻子..."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秦淮河荡漾的水面上。河对岸的龙门客栈灯火通明，新的跑堂伙计正在门前挂上红灯笼。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喧闹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江湖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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