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马车自许宅驶出,沿着青石板路辘辘而行,最终往城外竹林别院而去。
五月中的天气已经热起来,许清禾宁愿费力让人在车内置了冰,也不愿意将马车两侧的纱帘撩起来通风。
谢祁抱臂靠在车壁上,见她手执团扇倚着小几看书,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他提唇笑了笑,声音意味不明:“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让你宁愿花银子置冰都不愿意将掀开帘子?”
许清禾一手翻着书页,一手给自己摇着团扇。
下一瞬,那人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手中扇子抢走,自顾自地给她扇起风来。
虽然嘴里说着酸溜溜的话,但好歹还是做这些能让她愉悦的事。
许清禾浅浅抿起唇角,继续将目光落回在书页上,淡声道:“这段时日留你在许宅,是想着你先前在漕渠乡时受了些伤,让你养伤而已。如今我看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寻个日子离开吧。孤男寡女的,相处起来也不方便。”
谢祁气得牙痒痒,扇子也不扇了,倾身过去一把将这姑娘的腰揽紧,转瞬便提到了自己怀里抱着。
许清禾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他捏住了下巴逼问:“这才几日就要赶我走了?养伤?你见过谁养伤养到主人家寝屋里的?许清禾,我在你屋里宿了那么多日,名声早就没了,你竟然还想不对我负责?嗯?”
他靠得太近,呼吸和质问好似就砸在自己脸畔,即便自己挨着冰,许清禾还是能察觉到面颊已经迅速热了起来。
可他攥着自己的下巴,就让那么一张羞红了的美人面展露在他面前。
“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名声?再说了,只是让你守夜而已,又没做旁的,凭什么要我负责。”
“只是守夜,而已?”
谢祁眯了眯眼睛,倾身便吻了下来。
周遭空气骤然变得更热。
许清禾发现,这人的唇是凉的,手也是凉的,只有那光明正大探进来的舌尖带了些温热。
谢祁存心出气,这回便十分磨人,动作又轻又缓,或是舔舐或是吮吸,直让许清禾难耐地软了身子。
纵使他动作那般轻柔,却还是无理地掠夺着她口中的呼吸,还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意识朦胧间,她握住了这人攥住自己下巴的手。
“嘶……”
谢祁吃痛,立即从她口中退了出来。
许清禾知道自己脸上已经红得不能再看,便主动攀着他,将脸藏在他颈窝。
姑娘家带着甜香的呼吸就打在谢祁耳畔,急促而滚烫。
谢祁一面捏着她软嫩白皙的手指,一面俯在她肩头平稳气息。
一时间,车厢内便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马车快要停下时,两人都已各自缓好。
是以当付纵英见到二人时,两人面上都已一排坦然,仿佛方才在车里什么都没做过似的。
付纵英同人寒暄了两句,便按照谢祁的吩咐,带二人去寻阮凌诊脉。
许清禾这才想起,当年在京都时,这位付少侠好似便提起过,自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如今见了面才知晓,原来他那位名为阮凌的心上人已经身怀有孕,瞧着那裙子之下撑起的弧度,估摸着就快要生了。
许清禾拽了拽谢祁的衣袖,后者立即低下头来听她说话。
她轻声道:“人家身怀有孕,正是难受的时候,你怎么就非得这个时候带我来?”
若是她身子当真不舒服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在喝过范军医开的药之后,身上已无任何不适。
谢祁没将自己中毒加深的事情同她说,如今只是轻声哄她:“阮凌医术高明,好不容易来了,让她调理调理又何妨。”
许清禾抬眼去看他的脸,及时捕捉到了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心虚。
付纵英夫妻十分和善,阮凌也笑吟吟地唤她一声“三嫂”。
许清禾伸出腕子给她,浅笑纠正道:“我如今孤身一人,并未成亲,可担不起夫人这一声嫂嫂。”
阮凌抬眼往她身后一望,果真看到谢祁已经黑了脸。
诊脉过后,阮凌笑着道:“许姐姐放心,你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似乎有些忧思多虑?”
许清禾点头,半真半假道:“近日生意上出了些岔子,确实费了些心神。”
可谢祁并不知晓此事。
正想着待会儿两人独处时细细问过,便又听那姑娘又道:“这人腕上好似受了伤,不知可否劳烦夫人替他看看。”
谢祁负手而立,心虚地拒绝:“只是陈年旧伤而已,没必要看。天色不早,我们且先回吧,平安不是快下学了吗?我们快回去接她。”
许清禾立着不动,方才她在面向阮凌时,唇上还带了些浅笑,而现在,那笑正一点点地消失。
寒意也一点点窜上谢祁的脊背。
沉寂之中,付纵英率先沉不住气,攥住他哥的小臂就往桌上一搁:“大男人磨磨唧唧地做什么,我夫人还要休息呢,你快些。”
然而护腕取下,露出来的正是一截已经渗了血的干软棉布。
“……”
他动作迅速地去看另一只手,竟也是同样的场面。
付纵英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哥,我记得你如今已经没有自残的习惯了。”
谢祁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姑娘面若寒霜的脸。
他心虚地吞咽了下,深知此刻和盘托出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嫂子先前误食了范叔给我开的解药,体内积攒了些毒性,我便以毒攻毒放了些血给她做药引。”
“这半个月来,每日三顿药,都是如此?”
便听那姑娘冷声问道。
谢祁心虚低头:“除了不知是否染上了瘟疫的那几日,都是如此。”
那时候是想着,若是自己染上瘟疫,再给她入药难免会让她也染上。
却不想南四的那解药里,竟带了无声无息加重他体内之毒的药材,他怕这几日给她入的药引里也掺了新毒,这才立即将人拉过来给阮凌诊脉。
但显然,这事的隐瞒让那姑娘生了气。
回府路上,许清禾甚至不想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谢祁讨好地凑过去给她捏肩,却被许清禾拿扇子一把拍开。
他立即装作被打中了腕上伤处的样子,呲牙咧嘴地喊疼。
许清禾没入套,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是日日都能滴血入药吗?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疼。”
“都是人生肉长的,怎么会不疼呢?只不过是为了你,这些疼也算不得什么。”
郎君如玉面庞上仍旧堆着讨好的笑,虽不显谄媚,但许清禾看一眼就觉得心烦。
索性闭目养神,再不理他。
回府进了房门后,也是“嘭”一声就把门关上,将人拦在门外。
谢祁碰了一鼻子灰,立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咦,谢叔叔,你怎么站在门外?”
一低头,正是还没自己大腿高的一只小青团,正仰着头朝自己笑。
小青团能笑得出来,可谢祁却不能。
他想,还不是因为你那爹,若是没有你那乘虚而入的爹,就不会有你,若没有你,那姑娘便不会还要烦忧让他当后爹是否会惹得孩子不快,若没有这些烦恼,他应该早就将那姑娘给哄好了。
他们早该成亲,今日阮凌也能堂堂正正喊她一声“三嫂”。
可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稚子无辜,他又哪能真的责怪。
谢祁叹了口气,将才下学的平安抱起,柔声同她道:“谢叔叔不小心惹你娘生气了,你带谢叔叔进去同你娘道个歉,成不成?”
“平安不要!”
小丫头忽然沉了脸,使劲扭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你又惹我娘生气了!平安不要你了!”
说罢便又将门“嘭”的一关,同样也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谢祁:……
这母女二人,都不好哄啊。
当日夜里,谢祁没能获得留宿资格,可小青团也回了自己院子里睡。
他思索片刻,最终揣上那姑娘送给自己的夜明珠,熟门熟路地翻窗进去。
“你来作甚?出去!”
许清禾彼时未睡,正在烛光底下拨弄算盘。
谢祁厚着脸皮蹭了过去,就坐在她对面。
他望一眼密密麻麻的账本,再看一眼这姑娘疲惫的眼,心疼道:“生意上当真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让你这个时候也不睡。”
许清禾哼了一声,继续低头拨弄算盘。
“我这辈子遇到的大麻烦只你一个。”
能这样同他玩笑,那就是已经不生气了。
谢祁喜极,她敢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就敢蹬鼻子上脸蹭到她身边坐着。
见她只是嫌弃地挪了挪,过了片刻,谢祁便更得寸进尺,直接将这姑娘捞进怀里坐着。
许清禾手上还拎着一支笔呢,便抬眼瞪他。
谢祁好声好气地道歉:“错了,祖宗,我真知道错了,别赶我走成不成?”
许清禾冷哼一声:“错哪儿了?”
谢祁将她手里的笔放回桌上,将她的一双手臂放在自己腰身上环住。
他将人紧紧搂着,真挚道:“错在,在漕渠乡的时候才同你说过日后坦诚相见再不欺骗,但却瞒着你用血入药的事。”
“知道你还犯!”
许清禾顺势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可他腰硬得跟石头似的,根本拧不动。
她便索性拨开他的衣领,在肩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嘶……”
谢祁故意吸气。
过了片刻,许清禾才将他松开。
谢祁想,自己身上定然已经有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玲珑牙印。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这事确实不好说。若我贸贸然同你说,‘你知道么你的解药都是用我的血为药引的’,这不就成了明晃晃的邀功了吗?这多没面子。”
许清禾瞪他:“你要面子还是要命?若是我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你就这样每日放三回自己的血?”
谢祁却朝她笑开:“心疼我,是不是?”
许清禾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谢祁心里大喜。
不说话那就是心疼。
她如今已经过了总是对自己横眉冷对的时候了,甚至还愿意默认确实是心疼他。
若是许清禾抬头,便能看到他如今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比少时打了胜仗还要欢喜。
“别担心,我无碍的,今日阮凌不是也说了吗,你身上的毒已经没了,我日后好好养养,手上的伤也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许清禾没应声,心里却想着,明日得给厨房吩咐下去,给这人弄些饭菜补补。
“除了这事,你可还有旁的事瞒着我?”
她忽然抬起头,直直望向他。
“……”
谢祁背后骤然一片寒凉。
许清禾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
片刻,他低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低声道:“没了,真没了,我方才只是在仔细排查,怕最后遗漏了什么东西,日后若被你发现,岂不又是一阵发作。”
他将目光落在桌上那密密麻麻的账本上,心想,还是等她忙过了这阵子再将中毒之事告诉她吧。
下一章是父女局 旧情敌[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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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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