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聊天框弹出松樾寺定位。
小张仍然秒回。
秦明宇很满意她的工作效率,想着以后能不能把她撬走给自己干活。他着手把还待在雪场的助理召唤回来。
原先计划最多两个星期回去,拖家带口地让他们跟着自己来京市太麻烦,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
秦明宇觉得自己很倒霉,或许是时运不济,他手指划上去,盯着陈既明的朋友圈截图看了一会儿,决定到时候也要拜一拜去晦气。
助理那边说不日将会赶到公司。
他心思一转,让他们别过来,现在直接到鲈乡镇安顿好,周一来车站接他。
天气预报上往后一周都是晴天,气温大都在二十多度,出发去南方一些旅游景点刚刚好,只可惜不年不节的,忙于工作的成年人没时间面对自然好风光的接待——他们自己还要接待各式各样的甲方呢。
他去上司办公室说明了自己的出差计划,上司特别感谢他,几乎用救命恩人的眼神看他,让秦明宇对他的迁怒小了一些。
为了应对过长的路途,他在周日晚上早早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秦明宇乘坐私人飞机到最近的机场,再转乘列车到达小镇。
当他倦怠地走出商务车厢时,陈既明正和穆程秋大包小包地往出口去。
双方都是一愣。
很巧合的,他们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到了同一班列车。
陈既明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
本国国家领土面积约为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幅员辽阔,风光无数。猜测秦明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和自己站在同一地点,比猜测他为什么来做这份工作还要简单。
“上次还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我离开也不见有多懊悔。”陈既明想,“估计又有东西开始限制他自由不羁的人生了。”
秦明宇两手空空,也回望着他,泰然自若,好像是走路的功夫闪现过来的,与晚间人员凌乱的车站格格不入。
穆程秋敏锐地察觉陈既明对这个陌生人的关注时间过于长了,拽拽他的袖子悄悄问他是不是熟人。
陈既明朋友少得可怜。
很多只见过一两面的人再次碰见,他能装不认识就装不认识,被喊住再说。好在大多数人也跟他想法差不多。
但他对秦明宇挺感兴趣。如果不是今天一整天都在路上颠簸,身心已经很累,陈既明会很愿意上去“逗弄”他一下——比如刨根问底地追问他为什么来这里,再在他狡辩的当口故意露出揶揄的神情看他笑话。
陈既明对穆程秋摇摇头否认,把手头的行礼理整齐,便准备直接从他面前路过。
然而秦明宇目光相当坦然,直到陈既明到他跟前也不见他移开视线,存在感强到连走在外侧的穆程秋都注意到,脸上露出莫名表情。
陈既明不习惯被这样注视,硬着头皮加快脚步。
好不容易拉开一段距离,一偏头,秦明宇又“闪现”到旁边,他个高腿长,浑身轻便,大爷似的闲庭信步。
秦明宇语气责怪,直呼大名:“陈既明,看见我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陈既明:“……”
陈既明没想过跟他问好,被迫般出“逗弄”他的台词:“……真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仿佛是他问了个蠢问题,秦明宇一顿,不可思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又不是某个人的私有财产。”
陈既明惊讶他的脸皮之厚,但无心争辩,只想快点安顿下来:“啊,好的,我和朋友准备先去酒店了。”
他笑:“祝你玩得愉快?”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就拉着懵逼的穆程秋离开通道,排队出了闸机。
晚上八点将近九点。
这小镇的出租车已经不太多,出站口灯火通明,天空黑暗。
外面是肉眼可见的广阔,行人尽管稀稀落落,也还有来有往,不至于让人感到太过孤独寂静。晚风吹过,或许是因为原生态程度高,成团的星子高远地挂在天空中,微微闪烁,不见云层遮挡。
陈既明忍不住短暂凝视了一会儿,舒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打车,应答时间都变得很长,正要和穆程秋商量对策,抬头看见一串西装革履的人向这边涌过来。
涌向陈既明身后。
他心里有了个什么猜测,一转头,这些人果然都是来接秦明宇的。
好大的排场。
陈既明无法想象真正的巨富家族日常是怎么生活的,如果有要描写这类人的必要,他往往尽力在搜索引擎上查找相关知识,剩下的靠用别的小众事物往里填充,反正知道的人少,被发现了再说。
穆程秋在一旁瞪大眼睛,激动道:“我还没问你呢,他都和你搭话了你还说不认识,你这个朋友什么来头啊?”
陈既明心说这算什么朋友,我在电视上看过他一次,后来又怼过他一次,本来打算做完义工回去小小地算计他一下,现在要提前算计他。
“百达翡丽,”他嘴角微动,提示道,“那个百达翡丽。”
“!”
穆程秋一下反应过来:“哦,他呀!”
这一嗓子过去,可能是穆程秋说话声音太大,正和西装人交谈的秦明宇目光突然捉住他们。
他走过来面色不太好地瞪了陈既明一眼,指示道:“打不到车吧,去哪?我可以让司机送你们。”
他是好意,但陈既明不想坐半熟不熟的人的车,和他们待在同一片空间总使人心情压抑,怎么摆放四肢都不对劲。
陈既明握紧手机:“不好吧,不顺路的话那你怎么办?”
秦明宇挑眉:“我坐另一辆呗。”他一抬下巴,在那个方向有六七辆车车灯都大大地亮着。
“……”
叮咚一声轻响,手机上终于显示有司机接单,陈既明心弦微松,抱歉地拒绝他:“有车了,谢谢你啊,你先走吧。”
秦明宇面色重新恢复不好的样子,皱着眉走了。
啧,为什么他总拒绝?
下班时间,秦明宇可以暂时摒弃工作中的不愉快,主动以德报怨地载陈既明一程,以谋得一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用处。
可他还是拒绝,一点微薄的恩惠都不肯接受,宛如铜墙铁壁丝毫不漏。
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高级把戏?
秦明宇突然想起来跟自己小时候一起玩的几个小孩子,其中一个女孩便是这样,从小样样聪明,天资卓越,她那个后来的弟弟比之逊色很多,完全瞧不过眼。
可长大后她却几乎掏干自己的血肉供给对方,还毫无怨言,怎么劝都不听。都是因为她那弟弟平时一贯花言巧语,给的什么表面上不要,都还回去,却能换到姐姐感动之下“硬塞”的更多。
一计得逞,计计重施。
是既想要好处,还想要好名声。
秦明宇被拥簇着上了车,余光里两个小黑点逐渐远去。
他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助理见状轻声询问:“秦总,我们预备在鲈乡留多长时间呢?”
“一个星期,”秦明宇说,“或者一个月……看情况吧。”
什么时候,他的行程也要坠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做“墙头草”了,秦明宇心下更加懊悔,再次痛恨自己的短视。
只因为祖母去世的梦魇,便唯恐这段记忆会痛苦地笼罩住自己的余生,简直懦弱,既然那东西重要的无法割舍,也根本没必要割舍,就应该牢牢握在手中,不给它任何一丝被抢走的机会。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他翻出来一看,小张竟然在非上班时间给他发来了消息。
她先表示道歉,说实在怕耽误事才这么晚麻烦他还要管工作消息,接着又是几张图片。
那是一则松樾寺微讯公众号的新通知,写明本寺未来一周无需更多义工的加入,预约申请义工时间烦请越后。
阅读人数寥寥无几。
小张:“近两年,松樾寺从没有过这样的通知,平时香客走动也不多。”
“静水流深,修身养气,或许可以通过做做义务劳动来获得。再说,古往今来,发生在山林中寺庙里的奇妙故事数不胜数,要认真仔细看,才会有感悟吧。”
“当然,具体情况还是看他的具体安排哈。”
做义工?
秦明宇思索,他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想他轻飘飘的、不达眼底的笑容,想到他的表里不一。
陈既明会去做义工吗?
从名声层面上看,他会的,尤其是在他面前做,多好的机会,可以开始表演了。
陈既明必定早猜出来他背景不一般。
因为秦明宇从不遮掩自己,从总部下来入职一家小小的子公司,他穿着照旧,态度不改,他不是不知道普通员工该是什么样子,但为什么要伪装?
老爷子的合同里没写这一条,写了他也会据理力争把它删掉。
有什么必要?
身世是天生的,有钱有背景,路就会更宽阔,麻烦就是会更少。
别人想钻他的空子也是必然,不过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现在,有人想让他心甘情愿的拿出青眼。
他是这么打算的吗?
大差不差吧。
秦明宇让助理查找松樾寺其它资料,自己搜索一番打开了它的公众号,发现确实很冷清。
寺庙没有其它路,唯有一条略窄的山道通上去,年纪大点的人走这种山路不太安全,它估计因此失去了部分香客。
车内安静的只有机械键盘的“哒哒”声。
屏幕顶上弹窗又一闪。
秦明宇以为还是小张,神色刚有不耐,便发现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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