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来得毫无预兆。
“共沐玉汤,以慰辛劳”?
沈烬昭捏着那卷烫金的旨意,指尖冰凉。
犒劳?谢孤鸿的把戏,从来不会如此简单。凝碧阁…皇家温泉宫…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人倚在池边,带着戏谑目光等待他的模样。
一股强烈的抗拒感油然而生。
“将军,这…”陈伯忧心忡忡。
“备马。”沈烬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皇命难违。
凝碧阁隐在深宫苑囿之后,重重守卫。引的是地脉活水,终年温暖。
甫一踏入,混合着名贵香料的暖香便扑面而来,水汽蒸腾,模糊了雕梁画栋,营造出一种暧昧迷离的氛围,确实能轻易模糊君臣界限。
内侍躬身引路,穿过重重纱幔。水声潺潺,雾气更浓。
偌大的汤池用上好的白玉砌成,池水清澈见底,蒸腾着袅袅白气。
池边摆着玉盘,盛着时令鲜果和琥珀色的美酒。
谢孤鸿已然半浸在水中。
墨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优美的颈侧和光洁的胸膛上,水珠沿着线条分明的锁骨滑落,没入水面之下。他慵懒地靠着光滑的池壁,闭着眼,仿佛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玄色里衣浸湿,紧贴肌肤,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轮廓。
昏黄的宫灯透过水汽,给他俊美无俦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少了几分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柔。
这幅景象,足以让任何人血脉贲张。
沈烬昭的脚步在池边顿住,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刻意选了一个离谢孤鸿最远的角落,沉默地解开外袍、中衣。
精悍的上身暴露在氤氲水汽中,纹身的半身刺青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野性。大大小小的陈旧疤痕遍布在胸膛与臂膀上,无声诉说着五年沙场的残酷。一道从右肩斜贯至左肋的箭疤尤为狰狞。
温热的泉水包裹上来,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他闭上眼,试图隔绝这令人不适的亲密空间。
“阿昭,”谢孤鸿带着水汽黏腻感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打破了沉默。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狭长的凤眸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玩味,目光放肆地流连在沈烬昭裸露的上身,尤其是那些狰狞的伤疤上。“这水温可还合心意?朕特意让他们调过了,怕烫着你这一身…细皮嫩肉。”
尾音拖长,满是促狭。
沈烬昭眼皮都未抬,声音平淡无波:“陛下厚爱,臣惶恐。水温正好。”
“是吗?”谢孤鸿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汤池里回荡,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他忽然手臂一扬,一道温热的水流便带着明显的戏弄意味,直直泼向沈烬昭的面门。
水珠在即将触及沈烬昭脸庞的瞬间,被他微微侧头避开。
几滴水溅落在他紧抿的唇角和紧绷的下颌线上,缓缓滑落。他抬眼看向始作俑者,眸光如寒潭深水,不见喜怒,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
“哎呀,失手了。”谢孤鸿毫无诚意地道歉,脸上笑意更盛,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他慢悠悠地划水靠近,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体散发的热量。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温度,放肆地流连,最终定格在那道最长的箭疤上。
“啧啧,将军这一身‘功勋’,看得朕…真是心生摇曳。”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那道疤痕,“当年淮阳突围,为了救你师傅,硬生生用身体去挡了蛮人这一箭?阿昭哥哥,真狠啊。”
“臣之本分。”沈烬昭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淮阳血战的惨烈画面瞬间闪过脑海,恩师倒下的身影…他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
“好一个本分!”谢孤鸿已游至他身侧,距离近得气息可闻。
他端起池边玉盘中的夜光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琼浆。“来,尝尝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酿,最是活血解乏。”他将杯子递到沈烬昭唇边,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沈烬昭紧抿的薄唇。
沈烬昭抬手欲接:“臣自己来。”
谢孤鸿却手腕一翻,避开了他的手,执意要将杯子送到他嘴边,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芒:“怎么?怕朕下毒?还是…嫌弃朕的手脏?”他的指尖再次蹭过沈烬昭的唇瓣,带着温泉水滑腻的触感。
那微凉的、带着挑逗意味的触碰,像羽毛搔刮着沈烬昭紧绷的神经。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沈烬昭的心头。
连日来的猜忌、试探、屈辱,以及此刻这**裸的轻侮,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接酒杯,而是精准地、带着雷霆之势扣住了谢孤鸿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那截细白腕骨瞬间泛红,玉杯脱手,“噗通”一声沉入池底!
“陛下!”沈烬昭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汹涌的怒意。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寒光凛冽,周身的气势陡然攀升,温泉的热气仿佛都被这股冰冷的杀意逼退了几分。
他不再是隐忍的臣子,而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时间仿佛凝固。
谢孤鸿脸上的戏谑瞬间僵住,手腕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微白。
他清晰地看到了沈烬昭眼中翻涌的怒火和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伐之气,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煞神才有的眼神!
一种被猛兽锁定的、源自本能的战栗感瞬间攥住了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温热的泉水此刻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但仅仅是一瞬。
下一秒,一种更加奇异、更加灼热的兴奋感,取代了那丝微弱的恐惧。痛楚混合着极致的亢奋,让他凤眸亮得惊人!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微微仰起头,迎向沈烬昭冰冷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近乎妖异的、充满挑衅的弧度。
猎物终于露出了獠牙!这比他预想中更…刺激!
四目相对,水汽蒸腾。
一方是濒临失控的凶兽,眼中怒火与杀意交织,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一方是兴奋于撩拨出凶兽本性的狂徒,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志在必得的幽光。
沈烬昭死死盯着谢孤鸿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病态的兴奋光芒,胸中的怒火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猛烈交织。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竟敢对天子动粗。扣住帝王手腕的指尖如同被烙铁烫到,瞬间松开。
理智回笼,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后怕和更深的疲惫。
“臣…失态!”沈烬昭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单膝跪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他垂下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请陛下责罚!”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分不清是汗是水。
手腕上的剧痛仍在,一圈明显的红痕刺目地印在白皙的皮肤上。
谢孤鸿缓缓收回手,指尖轻轻抚摸着那圈红痕,感受着残留的、属于沈烬昭的力量和热度,仿佛在品尝着某种禁忌的果实。
他看着水中跪着的、脊背挺直却透出狼狈的身影,那宽阔的肩膀还残留着水珠,紧实的肌肉在雾气中绷紧如弓弦。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煞气和此刻隐忍的请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谢孤鸿心底那股灼热的兴奋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志在必得的幽暗。
“失态?”谢孤鸿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汤池里回荡,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和回味,“朕的阿昭哥哥,终于有点…人味儿了。”
他揉着手腕,目光如同黏稠的蛛网,牢牢锁在沈烬昭低垂的头颅上,“责罚?朕怎么舍得。疼还来不及呢。” 他刻意加重了“疼”字,带着双关的暧昧。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不过,下次若再这般‘失态’…”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沈烬昭紧抿的唇和宽阔的脊背,“朕就真的要好好想想,如何‘安抚’你这无处安放的…力气了。退下吧。”
沈烬昭身体一僵,没有抬头,只沉声道:“臣,告退。”
他霍然起身,带起大片水帘,赤着的上身水珠滚落。
他看也未看谢孤鸿一眼,抓起池边的外袍,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大步流星地踏出了凝碧阁。那背影,依旧孤绝挺拔,却透着一股焦躁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
谢孤鸿独自留在氤氲的温泉中,看着沈烬昭消失的方向,慢条斯理地将那只被攥出红痕的手腕举到眼前。
他伸出舌尖,极慢、极轻地舔过那圈淤红,如同品尝着什么绝世美味,凤眸微眯,里面翻涌着势在必得的疯狂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跑吧,沈烬昭,”他无声地低语,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笑容,“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朕有的是耐心。你的‘力气’,朕…收下了。”
好吧,其实叔侄俩都是疯子。[哈哈大笑]
一个自以为1,一个为爱做零
(不要试图理解疯子的思路,想起哪出是哪出[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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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朕的阿昭哥哥,终于有点…人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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