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之今年二十有一,虽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始终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王妃先前几番为他牵线,说的皆是京中颇有声名、家世品貌样样出挑的贵女,他却连一面都不愿见。
父亲也曾劝他,说沈汐颜既已香消玉殒,当年的婚约自然作罢,大可另择良缘,他却始终置若罔闻。
一来,尚未有哪个女子能让他一见倾心,甘愿许下终身之约;二来,他还有一个年方十五的妹妹。兄妹二人在王府虽锦衣玉食,内里的滋味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外人只见王府门第显赫,哪知他们如履薄冰的处境——王妃性子强势,府中上下无不被她牢牢攥在手中,那无形无影的压迫,几乎教人喘不过气。
妹妹尚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这些年来若非他处处护着,在这深宅大院里不知要受尽多少委屈。
倘若他成了家,妹妹便再难有倚靠,整日战战兢兢,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更让他不敢赌的,是未来的妻子能否真心善待妹妹。
他原想着,总要等妹妹许了好人家,再论自己的婚事。可如今表兄遭遇麻烦,外祖家若是倒了,他们兄妹便真成了无根的浮萍。
到那时,王妃的磋磨、父亲的冷眼……他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该何等艰难。
思前想后,到底只剩联姻这一条路可走。满京城的闺秀里,唯独许家汐元是他知根知底的。
既已决意求娶,他便想得明白,此生定当尽责,护她周全。
他深知二人性情迥异,若要做长久夫妻,少不得彼此磨合。虽不敢奢望日后能生出多么深刻的爱情,但相敬如宾地过日子,总归不难。
他自然也明白,既做夫妻,便免不了这般亲近。只是当真将那个香软的身子揽入怀中时,才发觉这滋味远超想象。
少女独有的清甜气息幽幽萦绕在鼻尖,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寝衣透过来,尤其当那柔软轻轻贴在他胸膛上时……
他浑身不自觉地绷紧,喉结轻轻滚动。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陌生触感,既教人无措,又隐隐生出几分奇妙的悸动。
当他低头对上她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时,心口蓦地一跳,慌忙别开视线,耳根不由烧了起来。
他加快脚步穿过回廊。怀中人起初还扯着他的头发,经他提醒后转而勾住他的脖颈。
这般姿态愈发亲密,连周遭空气都无端缱绻起来。他只觉心跳如擂,步履愈急,径直推开客房的门,将她轻放在桌旁的凳子上。
许汐元缓缓收回勾在他颈间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跟进来的大夫急忙打开药箱,取出药膏为她清理伤处。李赫与张盈守在一旁,张盈担忧地连声向大夫询问日后该如何调养。
待大夫为许汐元敷好药,她感觉痛楚稍减,便温声劝慰李赫夫妇不必过于忧心。
外祖母听闻许汐元受伤,急忙将二人唤到房中。老人家急得要从榻上起身,连声责备裴砚之行事莽撞、不够周全,反复叮嘱他日后定要好生体贴照料汐元,万不可再如今日这般疏忽。说着便要亲自修书一封,命他携去国公府郑重致歉。
裴砚之垂首立在榻前,一言不发地颔首应承。许汐元则柔声安抚老人,劝她莫要动气。
至午膳时分,众人围坐一席。张盈热络地招呼着,不断让裴砚之为汐元布菜盛汤。他依言照做,细致周到。这顿饭许汐元用得甚是舒心。
临别时,李赫执意要亲往国公府赔礼,却被许汐元婉言劝住。她觉得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最终李赫未曾前去,只再三嘱咐裴砚之定要妥帖将汐元送回府上,再向国公爷与夫人当面请罪。
裴砚之一一应下,随后与许汐元一同登上了回国公府的马车。
车厢内,两人相对而坐,一路寂静无声。裴砚之始终未曾开口,目光也极少落在许汐元身上。
许汐元端坐在他对面,只觉浑身不自在,每每触及他的视线便慌忙避开。
将至国公府门前时,她终究不甘心,又从袖中取出那份婚前契约,正要递过去,却被裴砚之按住。
她抬眸望去,只见他眼底透着几分无奈,还夹杂着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深沉。
他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喙:“别再提这契约之事。我早已说过不会应允,便绝不会应允。提得多了……徒惹人心烦。”
许汐元的手骤然被他按住,掌间还捏着那张契约,一时僵住。见他目光灼灼,神色坚定如铁,不由蹙眉。
二人相视片刻,她终于偏开眼,轻声道:“知道了,不提便不提。只是……你使那么大劲做什么?我手都疼了。”
裴砚之闻言,慌忙撤开手,又俯身细看她额上的伤,声音低了下来:“现在还疼得厉害吗?”
“疼。”许汐元语带委屈,“怎么会不疼?怕是得疼上好几日。额上疼,心里也难受……原想与你商量契约之事,你非但不允,还这般凶,真教人害怕。”
她说着轻声一叹,低下头去,那副委屈模样直教人心头发软。
裴砚之凝眸望了她一会,从袖中取出一枚钥匙递过去:“这是大理寺案卷库的钥匙。卷架最西侧第四格,收着你姐姐当年案子的全部卷宗。其中内容我皆已翻阅,未见明显破绽。但你与她自幼相伴,所知所感远胜于我,或可从中看出些我所忽略的细节。”
“此案当年被压了一年有余方才审理,想来是有人暗中作梗。只是对方处理得干净,至今寻不着线索。”
“你近来少往宫中走动。”他语气转沉,“那地方不是你能随意进出的。纵使你武艺高强、谋划周详,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且先从大理寺查起,若有需要,随时来寻我。切记,一定要当心。”
许汐元这些年来为查清姐姐的冤情四处奔走,近日终于寻得线索,隐约指向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
为此她几番尝试潜入皇宫,却次次受阻。那宫禁森严之地,确实不是轻易能闯的。
她万万没想到,裴砚之竟会在这时将大理寺案卷库的钥匙递到她手中。这钥匙何等紧要,寻常人绝无可能拿到。
姐姐去世已久,曾与他有婚约之名,不想多年过去,他竟仍在暗中调查此案,甚至为她取来这等关键之物。
她怔怔接过那枚钥匙,心头涌起难言的悸动。蓦地抬头,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捧住他的脸,激动道:“裴砚之,你怎么……怎么这样好?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激动地凝望着他。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身子一僵,脸颊瞬间染上绯红。
“我早就怀疑大理寺有蹊跷。”她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欣喜,“先前我去过好几回,想调阅案卷,却始终寻不到机会。那里守卫森严,有几次险些被人察觉……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天大的忙。”
她说着,指尖不自觉地轻抚了下他的脸颊:“你这般相助,可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定当回报。”
裴砚之整张脸被她捧在掌心,只觉那温度愈来愈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上,那唇水润殷红,如同刚熟透的樱桃。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好一会,才回道:“记得……把钥匙还给我,别受伤。”
说着,下意识伸出手,鬼使神差地去搂她的腰。
来啦来啦!
对老婆好就有饭吃,小裴开始想吃饭了,疯狂敲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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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大结局了,大家可以去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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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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