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事态逐渐失控,往往形成自己的发展势头,最初的主要发起者反而成了看不懂剧本的剧中人。社会不乏无政府主义和**者,他们掺杂在莫斯教众大肆破坏,这是他们的狂欢。过往的车辆遭了秧,车的主人情况更是不好,他们被揪出来问到底是哪一派,伴星派还是月亮派。那些普通人哪里见过这势头,支支吾吾说听不懂,之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低空飞行的救护车被打落在地,深埋地下的轨道被拔出来,炎热的天气里**被极致放大。
Z区的莫斯教暂时还是有理智的,不想对一个危险的政权发出致命的挑战。地球联邦政府早就下放自治权,允许各区依据幅员大小拥有相当数量的自卫军队,Z区的军队无疑是所有地区中最为强悍的,区政府也是最为铁腕的。其实,我觉得联邦政府走不远了,顶多成为一个联盟性质的存在,所有的政治生态三十年内会回到大灾害之前。莫斯教配合警方肃清作乱分子,并且声称他们的游行是具有和平性质的,不会造成社会恐慌。
张亚飞的沙发上,耳总闭着眼睛浏览新闻,不时露出讪笑声:“乱哟,乱哟。”
地下四层的工作室里张亚飞不知在忙什么。我准备等中午回去。人是铁饭是钢,加之太阳最盛,街上的人会少些,治安也会好很多。张亚飞招呼我要像在自己家一样,冰箱里吃的喝的什么都有。我打开冰箱,才知道张亚飞所言非虚。半人高的冰箱如同壶中天地,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散落着饮料和新鲜食物。有些口渴了,我需要汽水,心思一动,马上有一瓶汽水从雪地上飞到面前,我一把抓住。关了冰箱门,默默感叹着魔法的神奇之处。
“帮我拿一瓶,谢谢。”耳总睁开双目对我说。
我取了一瓶樱桃味可乐递过去。谁知他津津有味地喝下去了,然后把瓶子往地毯上一丢。玻璃材质的瓶子仿佛碰了坚硬的地砖碎了一地,反射出点点光芒,接着在这光芒中消失了。
夏日可畏,烈日炎炎,知了的声音愈加响亮,我一口气喝光了汽水,正要把瓶子摔下去,耳总说道:“往地毯上摔。”他指的是沙发下的圆形地毯,占了客厅三分之一的面积,我记得张亚飞在黄昏街的屋子里就有这块地毯了,画着奇形怪状的几何图案,还有晦涩难懂的文字。以前是折叠起来,正好铺满了他的小书房兼炼药室。我轻轻地扔下去,瓶子就碎了消失了。
太阳升到了最高点,树木的影子缩到了脚下,像是犯错的孩子躲进父母的怀抱里。一个人打着银色的伞走越来越近,我收回迈出门的脚,那人是斜笑君,手里攥着手机。他望了我一眼,低下眼眸,绕过我快步走到沙发那边坐下。耳总往旁边挪了挪。我觉得蹊跷,决定迟些再走。在我的凝视之下,斜笑君收敛了标志性的笑容,脸庞反而像正常人了。他总是试图躲避我锐利的目光,而我一想到昨天的事,无名之火便在心中燃起。但是我要探究月儿的秘密,此时就要沉住气。
“你……”
“你来了。”张亚飞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打断了我的话。
斜笑君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马上起身去迎。张亚飞身穿魔法师的服装,帽子带歪了。斜笑君过去取了张亚飞手里的两个装着黄色浑浊液体的玻璃瓶,然后说:“钱……”
张亚飞说:“我看见了。”
斜笑君点点头,转身拿伞,急匆匆走了。临走前最后一刻也不敢看正眼看我。他走过的每一步,路径都会模糊两秒钟,空间变得虚化,人也看不清,如同镜头拉远了。等我回过神,他和那把银色的伞已经不见了。
我问道:“那是什么药?”
张亚飞说:“属于机密,我不能说。”
“他有要求保密?”
“那倒没有。”
“说了也没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的。”
耳总在一旁搭腔道:“那是一种喝了能减轻体重的药水。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嘛,藏着掖着没有必要。这种药特别好玩,喝了超过两百毫升真的能飘起来,你知道嘛,飘起来能做很多事,平时不能用的姿势全用上了。”
“你……”张亚飞摇摇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亚飞终究还是点头了,“他说的没错。”
我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顿时动弹不能。月儿,月儿……我依然重拾一丝希望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开始购买的?”
“这个真的不能说了。”
耳总再次说:“也就今天吧。斜笑君认识大飞不久,昨天才听说他会制造这种药,开心的不得了,二话不说,马上下定金。”
“你知道的真多。”张亚飞刮了耳总一眼,“他似乎特别依赖这种药,以前可能也吃过类似的药。”
我回忆了在超市碰见他的情形,恍然大悟:“身子虚吧。”
耳总向张亚飞要了一瓶粉红色的药水便离开,与我同行一段路。街上如我所料,安静不少,安全很多。那些示威者有的回了家养精蓄锐,毕竟忠诚也挨不住毒日,有的去树下的绿荫乘凉,有人用帽子盖住脸在树边长椅上睡着了。政教之间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发生利益与权力的博弈可以说是不可避免的,博弈的过程长短与结果则取决于力量对比。莫斯教内部分裂严重,因地区不同教义上也有所区别。Z区的莫斯教属于第二代新教,行事风格更加温和,若非伴星与他们的圣典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也不会游行示威。除此之外,Z区的莫斯教不像其他地区成立了自己的政党,至今的定义还是民间宗教。因此我并不认为莫斯教的示威活动能有什么用处,至少在Z区没有用。
耳总看见睡着的人胸部突出总要兴奋地过去瞅瞅,然后跑回来饶有兴趣地对我说:“我对女性的身体结构很有研究,只要看到一些部位就能大致明白什么样子了。”其实他悄悄掀了好几个人脸上的遮蔽物,也不在乎有没有惊醒她们,“果然美丽的女人都知道人类的美丽敌不过太阳的炙烤,全都回去了。”
对于耳总,我说过不算熟悉,因此他说的话我尽量少搭理,以免节外生枝。不过他似乎特别喜欢炫耀丰富的感情经历。我不好直接说“我不感兴趣。”,只好忍着不发作,毕竟我和他同道的路马上要到头了,没两分钟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他自顾自地说话,在他眼里我和竹本之间没有区别,我和除了他之外的人都没有区别,全都有义务听他说话。
西盟佤族地区举行全村性的祭祀活动“砍牛尾巴”,即是将供过的旧人头送到村寨附近的鬼林里时,主祭者在这场祭祀仪式活动中有时会剽一至数十头牛以显示自己的地位和财富。与此类似,耳总所谓的感情经历不过是满足虚荣心的填充物。事实上,只有完完全全爱一个人才值得炫耀。
下午两点的气温最高,我的衬衫汗湿了,不知为何两边的建筑摆动起来向中间挤进,跳起妖娆的扭扭舞,渐渐地它们变成了月儿的样子。前面的路变得狭窄而且越来越漫长,犹如蔓延到天边,一眼看不到头。一个个月儿挥着长袖在我身边舞动,那条道路分成了好多条长袖,我开启了第三视角,月儿围绕的人不是我,是斜笑君。
“你怎么样?”耳总在耳边喊了一嗓子,如同惊雷。我忽然一抖擞,难道刚才是中暑了?
“我感觉到你做梦了,嗯……要坚强啊。”
“啊?”
“我知道你在找一个人的过去。我告诉你,他的过去和我的过去很相像。他没有家,并因此而悲伤,我也没有家,但我不会悲伤。这些都无关紧要,不要轻举妄动,对你好。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耳总走向北方,而我定了定神,走向南方。耳总说这么多,只有最后几句有用,莫名有种吃了定心丸的感觉。但我不完全相信他对斜笑君的评语,而且我要知道月儿的秘密,所以不可能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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