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青梅嘴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又停住，只是望着季燃。
但电话那头的何小卫似乎却并不买账，语气里没听出即刻的兴奋。“什么甲方这么急，不看故事就要买本儿啊？一听就不靠谱。”
“不是的，不是的！”季燃使劲摇头，“靠谱的。哎呀，一句话讲不清楚，你现在在家吗？”
“在啊。”
“那你等我会儿，我回去找你面对面说。”
何小卫语气迟疑了下。“要聊很久吗？我明早有个大纲要交，还差一半没写完。”
言外之意很清楚，不急就改天再说，吃饭的活计耽误不得。
季燃看了眼李青梅，神情笃定地对电话说：“你在家等我，我最快速度回去。”
挂完电话，季燃拉了拉还有些呆愣的李青梅，笑起来。
李青梅皱着眉。“合着那不靠谱甲方，是我呀？”
季燃也笑。“你刚才不是还说，事到如今，你都无所谓了吗，现在还在乎被这么说几句吗？”
就在两人都放松下来的时候，李青梅却忽然敛起笑容。
“你不觉得你越界了吗？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做，就会让我领你的好吗？我需要你做的事情，你犹犹豫豫，现在却做这些不仅与你无关，而且是你根本就驾驭不了也不了解的事！实话告诉你，这个项目，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说完，李青梅轻轻叹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转脸看向窗外。
说完这番话，李青梅有点期待接下来季燃的反应。正常人听了应该都会是生气，或者又羞又愤的，毕竟是在这么私密的场景里被怼脸暴躁输出。结果旁边的季燃却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只是耐心地拍打衣服，抻平褶皱。过了几秒才对李青梅轻声细语地说：“起来换个衣服，走吧？”
“我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李青梅一时还有点下不来台。
季燃整完衣服，开始慢吞吞地用手归拢发型，还冲李青梅眨眨眼睛。“听见了呀。”
“那你还——”李青梅攥拳，作势要捶。
季燃立刻识趣地往后退了半步。“我认识的李总，不是会说放弃的人。”
僵持半晌，李青梅幽幽说道，“热血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效的，该止损就要止损，年轻人。”
“我只记得，有人告诉过我，要当个有野心的人，”
“那也要面对现实。”李青梅听得有些烦躁。
季燃上前一把钳住李青梅的手腕。“不行，你跟我去见个人！见完之后如果你还是没有改变看法，那我保证之后我绝对不再劝你一个字！”
李青梅使劲想把手往回抽，但她力气没有季燃大，于是哎哟了一声，“疼！”
季燃啊地赶忙松开，又蹲下来给李青梅小心翼翼地揉刚才捏的手腕部分。
李青梅瞪着季燃，气鼓鼓地：“说了半天，谁啊？”
“……我室友，一个编剧。”
“哦……你好像跟我提过。”
李青梅随口一说，不想却勾起季燃满眼的感激。“哎呀，你还记得这事儿呢！学姐，你人……真好。”
李青梅看着季燃柔声喊着熟悉的称谓，忽然心里一热。
……既然她这么坚持，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跟她走一趟吧。反正就算再不靠谱，也不差这一晚了。
“我没力气开车了，打车吧。”李青梅拢了拢头发。“衣服也懒得换了，就这样吧。”她抬头，同时不由得挺起胸，拍了拍身侧的衣服。“看着还可以吗？”
屋里一片漆黑，月光稀薄，连对方轮廓都看不分明，但季燃毫不犹豫地回答：“很好看，很好看……”
先是声音传到李青梅耳畔，随后是一个大步跟上，轻轻抱她入怀。
“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李青梅贴着季燃的脸颊，感觉到对方肌肤温度正在上升。
“不夸张，你就是很好看。”
像是投进湖心的石子，简单朴实的话也荡起圈圈涟漪。
“好啦，我们走吧。”李青梅轻拍季燃的背，示意她可以放开自己，但从旁观角度看来，这个动作恰恰像是在回应季燃的拥抱。
果然，季燃等了好几秒，才依依不舍直起身子放开李青梅。“我叫车。”
“等一下，你不是带了好多吃的？一起带过去吧。”李青梅冲厨房努了努下巴。
“那是给你吃的……”季燃站着没动，声音有点委屈。
“我现在有点饿了。一会刚好可以跟你室友一起吃啊。”李青梅用很小的力气推了推季燃，“去拿一下嘛。”
这次季燃二话不说，噌地窜了出去。
五分钟后，两人已经挂了满手的袋子钻进车里，一路直奔东坝。
前座的司机安静开车，车里掉根针都能听见，但李青梅还是克服了在场有第三人听着的羞耻感，开口说：“刚才我那么讲话有点伤人了……但只要是你推荐给我的人，其实我都会认真聊的。这点你不要怀疑。”
“我没有怀疑过！”季燃转过头。“谢谢你信任我。我只是觉得，哪怕再试一下，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呢。”
李青梅觉得这一刻的季燃执拗得甚至有些可爱，没忍住扑哧轻笑了一声。结果，本来刚安抚好的季燃立刻又急了。
“你是不是还是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呢！我真没有！我说句越界的话，如果事已至此了，我觉得你更需要像你一样为了项目一条心的伙伴，何小卫——我室友，就是特别合适的人选。我从大学时候开始就亲眼见证她一直在修改自己的小说和剧本，没有人比她准备得更久了。而且，那正是个双女主的故事，都市题材，非常细腻扎实，我觉得就是你需要的那种剧本。你给她一个机会吧！”
“好好好，这不是在过去的路上了嘛。”李青梅说话时，眼角余光瞥了眼前座，司机果然也正在透过车内后视镜瞟她们。
“行了，我们到了具体说。”李青梅握住季燃的手，捏了捏，跟季燃对视的时候，眼神往司机的方向瞟了下。
季燃这才恍然大悟，做出一个“啊”的口型，先是皱起眉，表情扭曲古怪了一会。大概是在为刚才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堆而后悔。
李青梅轻轻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季燃才点点头。
之后是舒服的静默。两人的手虚虚握在一起，都很有默契地一动不动。
晚上出五环的路畅通无比，到了地方，季燃先结账又拎上东西下车，随后带路回家。
李青梅在路边站着没动。“等一下。”
“怎么？”季燃回头，神情有点愕然。
“我有点没信心。”见季燃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李青梅赶紧补充，“对你的朋友，我肯定会说实话。但现在我这个项目等于要什么没什么，投资、卡司、评级都鸡飞蛋打，只靠我这一张嘴，她又凭什么信我，加入我的项目呢。”
“你考虑这些做什么啊？”季燃眨眨眼睛，“何小卫要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要谈别的。”
“可是……”
见李青梅还是站着没动，季燃走回来想拽她，但没手，只好曲起手肘横着碰了碰李青梅。“跟我走吧。我们又不是像老板之间那样谈事！先把大块的条件摆在桌上！你为什么总要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呢。”
“倒不是心理负担，我只是在想，万一谈不成——其实很大可能是谈不成的，对不对？”
“你不要这样去考虑了。最不济，就当你今儿心情不好，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咱们一块在家里吃点东西，可以吗？”
“季燃，我没法单纯这样去考虑问题。我必须得衡量下整件事啊。你们都为了我付出时间，尤其是你……”
季燃无奈地叹口气，低头看看自己拎着的满手东西，又求助似的看看李青梅。“如果你真想为我好，咱们就赶紧上去吧。”
“……”李青梅无言，伸手想拿走俩袋子分担，季燃往后退了退。
这次，她说话的语气甚至有点恼火。“学姐，现在还轮不着为了结果想东想西的，我今天就是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聊聊她写的故事，好吗？”
“……好。”李青梅总算点点头。
季燃大步流星走在前边，李青梅心事重重地跟着。
走路的时候，李青梅也不住四下观看。跟她自己所住小区总是十分安静不同的是，季燃的小区要吵闹得多。
底商格子间一样密集排布着各类小饭馆，行人道上还摆出来不少桌子，一些冷饮水果小摊在旁边来回打游击，做些散客生意。除了吃饭的，还有不少人出来遛弯、跑步，面孔基本都是年轻人，穿着状态也很随意。
“你住这儿多久啦？”李青梅问。
“毕业以后就一直在这儿了。其实本来想住通州甚至燕郊，但实在不方便。可东坝房租也不便宜，所以今年要不要再续租，还是有点纠结的。”
谈到钱这个话题，李青梅忽然意识到，她与季燃之间在现实中的巨大不同。
一个是在北京热门地段买得起房子的人，一个是还在为东五环外合租房租金忧心的人。但就是这么大的差距，这个人却正带着她走向所谓的希望。
——真的会有希望吗？
李青梅使劲晃了晃头，想努力把那些纷杂的情绪全部清除出去。过分的犹豫、踌躇，反而把她困在原地，令她变得丧失自信，畏首畏尾，更容易感到挫败。
小季说得对，现在还轮不着考虑结果。如果怎样都是输，那还不如豁出去试试。
想着想着，李青梅忍不住冲前边喊了句，“等等我！”
随后跟上已在等待她的脚步，与之并肩走入楼门。
50个收了，有点感动，断更了好多天，竟然还有增长。
最近这个月基本都在跑医院，刚做完一个手术，已经出院了，正在休养，生活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现在在找回写作状态，希望会快点恢复到正常更新频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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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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