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匆匆赶路,恰好在傍晚又见到官设军营,于是就在那里歇了一夜。
军营里都是些糙老爷们儿,洗澡的地方也是个天然水潭,晚上跟下饺子似的一批一批冲进去,洗完澡,全部光着上半身到处跑。
这里没有女人,也不讲究,军友情兄弟情却被他们搞来搞去充满了的基情,嘴里讲着粗俗的话,玩笑着往隐秘的地方摸。
修华觉得这都是正常现象,一个个看上去都有龙阳之好,其实只是无聊之中打发时间找点乐趣而已,要真的有什么,肯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傻呵呵地比大小,反而会藏着掖着。
画丹比较纯情,看见他们抓□□的举动一下子连脖子都红透了,头埋在画青的腰脊处,顶着他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这纯情是假的,看看人家画青面不改色心不跳,压根儿没往淫污的方向想,这才叫真纯。
修华洗澡时跟他们玩闹了一下,在水池里将一干军兵尽数撂倒,随后在他们的哀嚎声中上至岸边,准备披着外衣往回走。
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到纤长清瘦的身子,背着阳光,只看得见其不急不缓的轻盈步伐和秀丽极妍的身子轮廓。
修华心里一紧,回头看了那一池玩笑荒唐的“饺子”,再回头时,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快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少殿洗完了,我正……”披散着头发的纤妍人儿话才刚出口,就见修华沉着脸,俨然道:“别去了,那水脏得很,越洗越脏。”
“嗯?可那不是流动……”姿美流盼,遥遥一望,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抓住温软洁白的手,生生拉离此地。
清薰看着前面这位形体修长俊美的人,忽然觉得有种危险之气扑面而来,心下以为方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惹得他不开心了,或者……水真的那么脏吗?
修华回头看清薰愣愣地跟着自己,素肤玉脂的脸上满是不惑。
双眸盈盈似含情,温柔沉默似可亲。这么个秀色绝世的人儿,又那般纯情无害,怎么能任其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到时候被吃干榨净都还什么都不知!
“少殿……”清薰眼含秋露,回视修华,朱唇微微开合,欲语还休,有些不知所措,暴露在月光下的那张冰清玉润的脸,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雪霜,似乎一触便能剥离出水来。
修华看得心里一阵狂乱,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柔软,恨不得将他揉碎在自己怀里,威胁他:“众目睽睽之下洗澡?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清薰被修华有些凶狠又有些炙热的目光给吓着了,回头想看看发生什么了,结果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一双手掐住下巴,微微抬起来。
“怎,怎么……”
修华看得见清薰眼里的慌乱和无措,像是忽然落入虎掌的小白兔,有些可怜又有些委屈。他心里痒得难受,觉得此刻的清薰一定很好欺负,随便做什么都能达到目的。
可他又不能。因为干净的人一旦沾了一点点污泥,便会被无所顾忌地弄得浑身脏乱不堪。一直保持着圣洁的清薰,应是最美好最安全的状态。
修华暗自与自己较劲儿,好半天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夜里豺狼虎豹多,危险。”
他不知道自己眼眶已经红了,但清薰看得明白,他不无担忧地问:“你看见了?”
修华哼了声,没否认。
“不行,那些军兵还在那边,危险。”清薰当即要掉头跑去救人,却被一把抱起来,往帐篷里走。这人力气之大,手臂像是锻造了千万次的钢筋铁骨,掰都掰不开,对此清薰只好急道:“少殿,我们不能对此置之不理,你快放我下来……”
“行了,我开玩笑的。”修华不忍再见他如此着急,于是只好坦白道。
于此同时,掀开帐篷的门帘,大步走进去。
原本在里面铺床的画丹闻声转过头,看见自家大师兄像玩具似得被抱着回来了,不由得睁圆了眼睛,瞠目结舌地静滞在一旁。
“你……你干嘛要骗我!”清薰不会发火,也不知道怎么骂人,气鼓鼓地这样埋怨了一句。
修华将他放下,往里推了推,笑嘻嘻解释:“万一有呢。这些豺狼虎豹专吃细皮嫩肉长得好的,你还是乖乖呆着,等明日进京再沐浴更衣。”
清薰心中觉得好笑,却实在懒得再去纠缠,只得往床铺那边走,这样将就一夜了。
画丹惊世骇俗般地盯着他们,待他的大师兄走近之前连忙转回头来,凑到画青那边低声念经般呢喃道:“要死了要死了,我竟以为他们……是一对儿?”
画青低头看了画丹一眼,冷淡地说了句:“叫你少看那些民间话本。”
画丹哼了声,道:“我就要看,你管我!”
“看什么?”
听到这句话,原本气焰嚣张的画丹当即怂了下去,尤其他的大师兄还走过来帮忙铺床,认真地等着回复。
“大,大师兄……没什么,青哥要我多看书呢。”画丹抓着画青的胳膊,笑吟吟道。
“多看书是好事。”此时修华也走了过来。
画丹盯着修华,脑袋一通风起云涌,眼睛睁得鼓鼓的。
“你瞪我作甚?”修华有些好笑道。
“没,没什么。”
……
今夜他们四个人睡一个营帐,是一张通铺可以睡下五六个人。
晚上画丹决定要仔细盯着他们俩,看看是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
但一沾枕头,任谁都没有他睡得这么快,这么沉。
天大地大都不如睡觉事儿大!
但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修华也不会做什么逾矩的行为,顶多是悄悄往清薰那边靠了靠,闻着清薰身上的白檀香气很快也就睡得安宁了。
是夜歇息一晚,第二日天未亮就动身,剩下四五十里地,晌午前方能到达。
将到了一分岔路口前,清薰在里面喊了让修华停一下。
马车停后,修华掀开帘子,看见清薰欲要起身出来,犹豫着便问:“先进京中歇息几天再回吧?”
昨夜睡前清薰便告诉修华他们就在距京门前十里地的大榕树下下车,这里是个十字交叉路口,往左走便是去众壑殊方向,是条人来人往的小路,也好走,不必非要进入京中走大路。
“上次我们便从这边过来,还是原路返回为好。”
听见清薰这么回答,修华还是没有下车让开,沉吟片刻后说:“此去众壑殊五百里地,路途遥远,徒步走实在辛苦,何况不准备些干粮这些如何能赶路?”
清薰没有回话,神色收敛。
画青闻言便回:“少殿不必担心,我们来时也是如此,走到哪里便在哪里歇息,到处是清泉流水,山菜野果,也有很多村落人家,可以寻求帮助。”
“对呀,我们一路过来还讲经授法,成效颇丰,不觉辛苦,反倒欣喜。少殿要是不忙了,后面来众壑殊找我们。”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
修华踌躇片刻道:“这附近有村落,我帮你们找个车夫,坐车总比走路好一些,到时候你们想什么时候停下来也可。”
“许多是山间小路,不通马车。少殿……我们这就走了。”清薰最后一句话声音那么轻,分量却是那般沉重。不知是修华自己的心境如此,还是清薰自身亦有些不愿。
但仔细想想,应当是自己的感觉吧,否则清薰真不想走,又怎会选择离去。
修华扶清薰下了马车,彼此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些无足轻重的话。
“那少殿,你一定要来众壑殊哟。”
分离时,画丹再三嘱咐。
修华点点头,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背影消失在小路的林阴间,他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等这边事情过去了再去找他吧。
这样想着总算觉得有些安慰,于是上了马车,扬鞭而去。
.
越靠近京门,人便多了起来,这些背着包袱、背篓或是用扁担挑着大包小包步行往城门而去的人都是京畿村落的,因住得离京中近,便一早起来进京中采买或者卖一些自己种的果蔬药材之类的东西。
修华觉得一切在正常不过,他将马车停到城门外不远处,欲要入城,却瞧见看守城门的统一是黑色盔甲的装扮,腰间别着玄光灿灿的刀,右手握在刀把上,看上去着实气宇不凡。
这是宫廷的护卫兵,确切地说是习香宗专门培养出来的一支守卫宫廷安全的精良队伍——暗守卫。
竟然让暗守卫出动,难道平京发生了什么严峻的事?
但看那暗守卫虽说也在盘查进城民众,却只是粗略打量一眼,也不多问什么就放人进去,似乎对此并不特别上心。
修华跨步上前,跟着人流往城门走,也只走了几步,被其中一名暗守卫发现,通报了身边的领头人。
未等修华走近,便看见两纵队暗守卫鱼贯而出,驱散人群,将修华团团围住。
“奉宗皇口谕,带少殿前去问话。”
说话的人头戴黑曜石镶嵌的抹额,容貌端正,面色严峻。这个人修华是认识的,他是暗守卫之首——郊谕。
认识归认识,却并未有过仔细的交道,因为这暗守卫只听命于宗皇。如果有一天宗皇死了,少殿继位,他们也不得留在京中,而是去守其宗皇的陵墓,直到死。
每一任都是如此。
郊谕方才那话喊得大声,像是说给周围人听的,此刻又对修华摆出请的姿势,说:“少殿,请。”
修华没有多言,举步进入京中,往宫廷方向走去。
一路上却发现所有人都在驻足观望,并且对着他窃窃私语,许多人也不敢拿正眼瞧他。
这里面一定有认识修华的,应该说大部分都认识他并知道这是平京少殿。
但为何会有这种表现?
修华不解。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我们一村的人。”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嘶喊声,随后还有更多的声音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迸发出来。
“你算什么少殿,你就是要害我们,上上下下八千条人命就这么毁于一旦。”
“我们不服,任凭你是谁,杀人偿命,还我们伊贾村一个公道。”
……
修华寻声看去时,发现混在人群中有几个穿着一样简朴服饰的人,面容愤恨,目光如刀一般掷来,像是要夺了他的命。
修华瞧见里面有一个塌鼻子,紫黑色面容的男人,觉得很是眼熟,也很快就辨认出是当初和他一起去伊贾村医馆看沉浸兰的三个男人之一。
其余的倒没有太大的印象。大概可以猜测是死里逃生的伊贾村人。
被这样谩骂,修华自是不悦,可心中更是奇怪,不明白为何要如此说自己。未待他发问,便见着其中一个暗守卫走上前狠狠呵斥了他们一番。
“放肆,少殿的身份岂是你们可以冒犯的。”说着便拔出刀来,吓得那几人赶紧往后撤,不相干的看热闹群众也拔腿就跑。“宫廷宗室的威严容不得你们来挑衅,若是再敢撒泼打诨,定不轻饶。”
修华虽也不满这些人的行为,却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暗守卫如此行事不怎妥当,反而会叫百姓们心生反感,尤其叫那些伊贾村人心生恶意。
“行了,回宫廷。”
修华说了一句,继续往前走,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状况,和父宗好好说明情况。
进入宫门时,正遇着沅顷,他看着修华的神色有些紧张,多次欲言又止,看了那些暗守卫后又只得打了招呼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修华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不必担心。此刻他还觉得自己并未有害人之心,一切都解释得清。
一路上七弯八拐,去的方向却并不是清华殿,好像是自己的元宁阁。察觉到这点,修华便不愿再走,停下来问:“不是去见我父宗吗,此刻去哪儿?”
郊谕倒也不恼,只是解释说:“请少殿回元宁阁等候,宗皇忙完自会见少殿。”
修华闻言看了看郊谕,又问:“方才是什么情况?”
“请恕无可奉告,少殿也知身为暗守卫的职责只是听宗皇行事,其余一干不得插手。”
一直以来,暗守卫都只听从宗皇的命令,其余一概不认。而暗守卫的领袖是宗皇指令的传信人,有关宗皇的大小各项事务几乎都有涉及,却也不是臣子的身份。
修华知道从中探听不到什么,只得先回元宁阁。
以为元宁阁内有阿钦阿圆,还可以问问,等回去后才发现并没有人。整个元宁阁此刻就像是一个大的牢笼,外面由暗守卫看守,里面只有自己。
修华心里不安,想到此行去伊贾村发生所有的事,回来又见如今这个状况,隐隐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阴谋,可却说不出个究竟。
伊贾村人为何要说是我害了他们?自我走后村子又发生了什么?
星明如果也回来了,那便好办,毕竟他是知晓事情原委的。而且若是知道我回来了也应该很快会来找我。
那单然君师呢?为何突然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云凤村?他离开云凤村又去了哪儿?……
修华心事重重。
他到浴池中清洗了一番,换上干净衣服,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墨发一边出了浴室,沿着长廊,穿过庭院,往自己房里走 。
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又去外面看了看,等待着习香宗的传唤,迟迟也等不来。
中间有暗守卫过来送饭,修华便问为何现在还不召见于他,暗守卫只答:“宗皇前去近天都看望单然君师,少殿且先等等。”再多的,他便也不回答了。
这里面有很多疑虑。通常情况下习香宗想见单然君师只需通报,让他进宫便是了,还未有习香宗亲自去看望的道理;此外伊贾村和京中出现了非同一般的大事,都与自己有关,为何不及时召见自己而跑去近天都?……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修华思绪万千,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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