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重生者”三个字从羂索口中吐出时，吉野顺平盘旋的咒力冷静下来。
他并不意外羂索知晓这些内容，真人几乎把全部信息告知羂索，对方大概是靠契约内容推出他可以重生。
羂索端详少年的神色，对方的第一反应不是警惕而是疲倦，看来这个人类并不懂得重生的好处，也没有上进心。
他脑子转了几个弯，开口道：“我只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
“你看起来并不喜欢重生。”羂索说：“我有一个可以让你摆脱真人的办法。”
少年眼眸微颤。
羂索乘胜追击，“你很讨厌真人吧。”
吉野顺平阖上眼，“对啊，我恨他。”
羂索莞尔一笑，他取出角落的棋盘坐了下来，“要来玩一局围棋吗？”
吉野顺平问：“你想要赌什么？”
“我赢了就和我合作。”
208
真人回到公寓时，吉野顺平不在家。
他略感意外，自从在电影院遇见吉野顺平之后，他终于觉得生活有趣了一些，第一次时间便带着对方到领域里。
一切都如羂索所说，与他结缔契约的另一半拥有重生的能力。
真人自然感受到了灵魂上的吸引，他好奇术式内容，好奇这份契约，也好奇与那名少年的关系。
可那名少年心思太重，虽然不抵触他的接触，但对任何事的回应都很平淡。和他在各种作品里看过的重生者一样，因为经历太多次所以累了。
这并不是真人想要面对的情况，但眼下他无暇找吉野顺平试探，因为他碰见了更加有趣的事。
五天前，遇见吉野顺平当晚，真人的手机收到一封陌生短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顶楼见，给你约定的重生记忆。
“你的意思是，你是顺平的式神？”
他站在公寓的顶层，这里常年被封锁，但他无聊时喜欢坐在上面吹晚风。他本以为是哪个咒术师发来的陷阱，结果来的是这只不会说话的水母，甚至十分熟练地使用电子产品，比漏瑚和花御都厉害。
水母点点头绕着真人转了一圈，晚风吹着它长长的触手，蓝色荧光犹如连绵不断的海浪。
淀月熟稔地把屏幕给真人看，“羂索想利用你，这一次顺平选择了当诅咒师，要和五条悟谈判，还是立刻让他杀了羂索？”
真人很快消化完这些信息，“羂索目前对契约内容感兴趣，先留着吧，你可以联络五条悟？”
“与他谈判过好几次，为了制约羂索必须和五条悟联手。”
真人沉吟道：“以我和顺平现在的立场，五条悟会杀了我吧？”
“不会，就当是诅咒师里的卧底，我们也卖高专卧底的信息给他。”
“这样啊……”
真人拍拍水母的头，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这么直白又满是漏洞的接近方式他并不相信，他稍稍用力，指尖触碰到水母的灵魂，正要改造时一道熟悉的咒力涌入。
他微睁双目，脑海里浮现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真人首先嗅到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他躺在满是血块的床铺上，身侧是吉野顺平冰冷的躯壳。
他在陀艮领域的木屋里，屋外还能听见高专学生烧烤玩闹的声音。
他冲动之下杀了吉野顺平，等到少年没了声息他才发现对方是以人类状态死去，处理腐烂的尸体太麻烦，他也不太愿意让陀艮把尸体吞了，思忖的时候手自动按在那具失血的躯壳，回过神时床上躺着没有灵魂的肉I体。
就和伏黑津美纪一样。
淀月卷着几串烧烤进到屋内，瞥见床上的躯壳微微一顿，打字道：“他又故意惹怒你了吗？”
真人忽而一笑，“是啊，他给我放了‘七次诅咒’的饵料。”
淀月问：“是想让你破解诅咒吗？”
“怎么可能。”真人耸耸肩，“他是在转移视线。”
淀月比了一个问号，顺便吃着烤串，窗外传来高专三人组嬉闹的声音。
“淀月，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顺平那么抵触调查契约术式吗？”
淀月缓缓摇头。
真人盯着这只水母的灵魂，“看来当初我对你的改造十分成功，因为你聪明得都学会装傻充愣了。”
淀月飘荡的触手一僵，很快又冷静地打字，“你发现了？”
真人捏了捏水母解气，满是血渍的手在水母上留下浅浅的血痕，“接收了那些记忆之后就看出端倪了。”
淀月主动吸收那些血，触手也捡着床上的肉块放入身体里，“对不起，我没有故意隐瞒……”
“道歉就免了。”真人见水母熟练地处理尸体，目光微沉，“我们来对一下答案吧。”
209
“真人死了你也会死，这条契约从一开始就只对咒灵有利。”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一盏灯照着桌面上的黑白棋盘，下方是被当桌垫的古籍，羂索不紧不慢地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对于没有任何咒力的人类来说，和强大的咒灵共享能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吉野顺平毫不犹豫地在旁边下了白子。
“这个契约不适用于没有咒力的人类。”羂索摩挲棋子，一步一步走着，“用现在的话语来说，契约性质和召唤付出生命代价的恶魔没什么两样，对于咒灵来说，则是便利的伪装手段。”
“夏油先生，你真是一位傲慢的人。”吉野顺平应对着黑棋的进攻，不声不响地围住那枚黑棋，他说道：“变成人类对咒灵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大部分咒灵都不屑融入人类社会，咒灵拥有人类血肉又能怎么样？”
“那反过来说，人类的生死与咒灵绑定也没有好处，那个时代虽然是咒灵的全盛时期，但相对应的诅咒师也很强大，咒灵比现在更加容易死亡。”
吉野顺平微蹙眉头，羂索在和他绕弯子，他看着一不留神被包围一小圈的白棋，问：“夏油先生，既然你知道我是重生者了，有什么疑问就直说吧。”
“放松，我不是在和你耗时间。”羂索挂起假笑，“我只是有个论点想和你论证一下，契约成立后，理论上只要真人不杀你你就不会死，如果真人不死那你就拥有无限生命了。”
吉野顺平拿棋子的手一顿，“这就是你暂缓封印五条悟、调查契约术式的原因啊。”
羂索根本没有遮掩，吉野顺平一想就明白对方摊牌的目的，要么是想占用他的身体封印真人，要么就是帮他解除契约之后，想办法和真人结缔契约然后再封印真人。
毕竟是人类发明的契约，只要与咒灵定下契约再封印咒灵，就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他猜测这份契约的初衷就是为了“无限生命”。
羂索笑意更深，“既然是重生者的话，你应该早就知晓我的身份，并且根据你对我的态度上看，恐怕我的计划应该失败了。”
“是啊，占用了五条老师朋友的身体，你的下场就是被倒塌的三栋大厦埋在一起。”吉野顺平说这句话时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你是一个只有脑袋的怪物，羂索。”
羂索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甚至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这些都知道的话，那你知道天元吗？”
吉野顺平摇摇头，“听说过，但不怎么了解。”
羂索在棋盘正中间下了一枚黑子，“千年前，有一位名叫天元的术士，拥有不死术式，但所谓不死也无法违抗人类肉I体的极限，天元需要与星浆体同化才能永生，说简单一些，就是借用容器转生。”
吉野顺平眉眼微动，这与契约术式的内容很像，“天元追求转生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进化。”羂索再一次围堵白子，他慢条斯理地取出白子，“每一次进化都能领悟到新的知识与能力，不断叠加便会突破极限成为新生物。”
“这样……”吉野顺平注视着棋盘上的黑子，他在角落放了一枚白子。
“不觉得和你的情况很像吗？”羂索在旁边放下黑子。
吉野顺平明知故问，“像契约术式那样吗？”
羂索摇摇头，狭长的双眸眯了起来，“像不断重生的你。”
吉野顺平一晃神，棋子落在了四个黑棋包围的中间，他重新找一个角落下了白子，“很可惜，每一次重生除了记忆，我并没有增加什么有用的东西。比起我，真人才有可能成为新生物吧。”
羂索直白戳穿少年的障眼法，“契约内容没有任何一条与重生有关，转生是你自己的能力，与真人无关。”
吉野顺平眼眸沉沉，看着棋子又被吃掉，“我原本只是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咒力。”
羂索心里掠过几分诧异，他直觉对方没有撒谎，可对上少年毫无表情双目，他倏地发现什么，忽而一笑。
“顺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羂索吃掉棋盘上最后一枚白子，“你在签订契约之前就已经进化成非人类了。”
吉野顺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盯着棋盘沉思。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羂索盯着少年，他好奇地问：“在灵魂上刻下契约的对象到底是谁？”
气氛逐渐凝固，断断续续的海浪声像是从远方传来，木屋缝隙里涌进的海风发出呼呼的声音。
“哒。”
吉野顺平在棋盘中间部分下了白子，“你觉得是谁呢？”
“真人。”羂索说出自己的答案，“他应该是从我这里查到了古籍，想找一个人实验，但刚好你体质特殊，阴差阳错下达成了契约，造成你们的灵魂互相绑定。”
吉野顺平阴沉的脸扯出笑容。
羂索面色一凛，“难道说——”
“啪。”
漆黑的咒力在瞬间溢出，无数条似绸带的咒力展开，上面滴落着粘稠的黑色液体，落在棋盘上与黑棋融为一体，随后腐蚀棋盘穿透古卷，在木地板上留下一团烧灼的黑烟。
“是我。”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沙哑。
“让我摆脱真人？哪会有那么便宜真人的事。”吉野顺平面上带着愉悦又病态的笑，他凝视着远处的黑暗，双眼洋溢的情绪却愈发浓烈，“他休想摆脱我！”
“砰。”
桌子被腐蚀得散落在地，古卷内容也完全看不清，黑色棋子腐蚀殆尽，只剩下白棋滚落在地，清脆的响声盖住了所有杂音。
他冲羂索笑道：“你输了。”
羂索：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是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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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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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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