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六月初,乍暖还寒的夜风虽不再刺骨,可护送刺青回客栈的一路上,沈明姝依旧冻得手脚冰凉。
待人再回到马车上时,巴掌大的小脸已无半分血色。
绿翠见她肩头濡湿一片,满脸震惊地忙从软榻上坐起,脱口道:
“小姐怎的受伤了?”遂忙帮她脱身上的夜行衣,边拿来上好的金疮药帮她处理伤口。
沈明姝今日折腾了大半夜,此刻早已筋疲力尽,她将头靠在车厢壁上,因吃痛紧蹙蛾眉闭着眼,小口吸着气,断断续续地将方才在沈宅发生的事同她说了。
“就是不知那位公公是谁,今夜为何平白无故地帮我脱身?”
绿翠也大为不解,喃喃道:“也许,这名公公和沈家也有仇怨,和小姐一样,想趁着沈家被抄家时潜入宅中找东西?”
“可能吧。”
但令沈明姝万万没想到的是,前脚箫胤临刚扳倒了沈家,后脚竟在背地里派谢庆在沈宅布下天罗地网,不放过有关沈家人的任何拥趸和党羽,其手段了得,不容小觑。
今夜谢庆没抓到她,也不知会不会惊动箫胤临?
思及此,沈明姝刚恢复平静的心湖忽又乱成一团麻,但好在她在沈府行事时极其小心,并未留下什么把柄,箫胤临就算想抓她,估摸........也抓不到吧?
遂肃容一脸认真地叮嘱绿翠:“这几日.你多去外面打听打听情况。”
“好。”
待两人回到淮南王府,沈明姝甫一进门,便见箫胤临正坐在小榻上翻看手中的兵书。
一阵夜风透窗拂来,桌案上燃着的豆大的烛火,突忽一跳。
半明半昧的光线下,男人清隽的眉眼比以往阴沉,下颌绷得紧紧的,似是心情不虞。
沈明姝忙抬眸看了眼桌案上的更漏,竟已是亥时二刻,这么晚了,心弦微微提起,忙盈盈笑着上前:“殿下何时来的?”
“孤刚到不久。”
男人放下手中兵书,抬眸神色认真地巡视她周身一圈后才启唇,喑哑的嗓音里透着疲惫:“你今夜去哪了?怎么回府这么迟?”
见他言行和以往并无不同,沈明姝稍稍放心,面上歉疚的眼睫轻颤几下,软声说:
“前些天我出府时看上了一块料子,觉得颜色很衬殿下,可掌柜的却说断货了,让我过几天再去拿,白日我在府中左右闲着无事,忽想起了此事,便去铺子里拿料子,到了后,见铺子里竟新上了好多料子,就又挑了一些,一来二去的,就回来的迟了些。”
而这番说辞,沈明姝自觉无懈可击。
但箫胤临听后,呼吸却骤沉了一瞬,好一会才说:“夜里外面不安全,下次回来早些。”
未等她细想,男人忽将她搂入怀里抱着,冷不丁用指尖碰了下她小巧的耳垂,皱眉道:“你的耳坠怎么不见了?”
沈明姝当然知道耳坠去哪了,她心下一揪,当即忘了方才的事,忙佯装狐疑地伸手摸了下左耳垂。这才似发现耳坠丢了,当即懊恼地哎呀一声:
“我,我也不知道,兴许被哪个小贼偷了吧?”
一脸急色地忙朝门外喊了一声:“绿翠,你去外面马车上看看,万一掉到马车上呢。”
绿翠哎了一声,还未转身。
被她称为小贼的箫胤临,已眉头一沉,出声制止道:“不必了,一副耳坠而已,丢了就丢了,恰好孤方才来时,宫里赏下了几对上好的明月珰,我也一并拿来了,就在临窗的桌案上放着,待会儿你去挑挑看,喜欢哪对便戴哪对。”
他说得寻常,可不知怎的,沈明姝听在耳中却有种咬牙切齿的错觉,实在怪异。
待箫胤临放开她去浴室后,沈明姝怎么都想不通这其中缘由,神思不属地走到临窗的桌案前。
果见有几对御赐的耳坠,个个做工极其考究,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她随手挑了一对缠枝花样式的耳坠收了起来。
最后,只能归结于如他这般势位至尊的人,今日耐着性子在屋中等她许久,还未发火,已是十分罕见,自然而然的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缘故了。
为了避免接下来说多错多,沈明姝忙拍拍脸颊,打起几分精神来。
而今夜箫胤临沐浴得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辰,人便回来了。
沈明姝如寻常那般亲昵把头枕在他颈窝里,紧紧搂着他健硕的腰身。
箫胤临昨夜还没够,如何受得了妻子这般撩拨,当即呼吸粗重不少,可身子却迟迟未动。
沈明姝顿时纳罕,忍不住想,若他等会儿忽又忍不住想和她做,万一发现她身上的伤,到时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随即贝齿轻咬了下下唇,红着脸声若蚊蝇地道:
“.......殿下可是想了?我,我可以.........”
说到此处,沈明姝羞耻的止了话口,悄悄爬到他身上,低头轻吻他的唇,其意欲昭然若揭。
箫胤临再忍不住,几息过后,立马反客为主,按着她的后脑勺,用浑厚的舌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勾缠她的丁香小舌。
今夜他的吻又凶又急,似透着股发狠的蛮劲。
沈明姝的舌根被吻得生疼,胸腔里的空气也似一并消失殆尽,直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她忙抬手推男人的胸膛抵抗,可男人却不放过她。
接着,炙热的吻从她的唇上移开,一路往下。
沈明姝浑身都跟着烧了起来,伸出双臂主动勾着他的脖子。
正吻向她肩头的男人,却忽不知想到什么,原就粗重的呼吸霎时又沉了几分,生生止了动作,喘着粗气躺回了床榻上。
对上她懵懂疑惑的眼神,箫胤临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沙哑着声道:“今夜乏了,改日吧。”
沈明姝虽不知他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但此举却正中她下怀,她心中长舒口气,将头枕在他颈窝里,庆幸地闭上双眼:“嗯。”
一炷香后,待身侧传来女子均匀的呼吸声后,箫胤临才缓缓睁开眼,抬手点了她的睡穴。
沈明姝的头微微朝下一歪,人彻底没了动静。
箫胤临再不迟疑,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睡熟的妻子扯出,伸手摸向她衣襟盘口。
须臾,女子莹白如玉的半边肩膀随着衣衫滑落裸.露出来。
他轻轻解开上面已包扎好的白纱布,便见里面的伤口竟有一寸长,虽止了血,可皮开肉绽,极其可怖,稍有不慎,极可能落下疤痕。
而她方才为了在他面前不露馅,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炉火纯青,令他叹为观止。
可见她之前不知这般糊弄他多少回了。
此刻箫胤临甚至不知该气她心性坚韧,还是该自嘲他和妻子成亲数月,竟从未看懂过妻子,舌尖紧紧抵着后槽牙,心中窝火至极。
但他生气归生气,可理智尚存,当即下榻,取来早先备下的金疮药折返回来,重新将她肩头上的伤口清洗一番,上药包扎好确定无碍后,才穿上外衫,径直出了清和宫。
待回到书房,负责清剿沈家埋在暗处的党羽的谢庆,已跪在书房台阶下,满脸歉疚忙开口解释今夜之事:
“殿下,今夜那闯入沈家的女飞贼,属下闻所未闻,为防止她加害殿下,还望殿下将她交出来,让属下——”
谢庆话音未落,箫胤临已沉声打断他:“她不是什么沈家余党,不用再追查她了。”
“可——”谢庆忙要再说。
箫胤临已摆手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且若非他赶去及时,今夜妻子恐怕便要命丧谢庆之手了,箫胤临想到这,就一阵后怕,脸色越发沉厉:
“从明日起你去锦衣卫那边当差,无须再管沈家的案子了。”
谢庆听后怔了一瞬,再不知他们的殿下为何忽然不倚重他了,讪讪应下后,直到出府还想不到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对此王矩却是一清二楚的,他一阵唏嘘后,忙将认识沈明姝的府中将领换上去顶这个缺儿,省得下次再误伤了王妃,惹怒殿下。
*
这一夜是沈明姝自从嫁入王府后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次日清晨,她原以为箫胤临会如寻常那般去后院校场练剑,哪承想,箫胤临竟破天荒地没去。
这下沈明姝也无需再陪他前往,她自是乐见其成,庆幸的就连早膳都比平时多用了一碗米饭。
待两人用过早膳后,箫胤临忽道:“再过几日便是你父亲的生辰,前些时日,你不是一直想家吗?等我忙完手头里的事,打算后日陪你回锦州一趟。”
沈明姝心下一跳,一脸为难地忙推拒:
“想是想,可京城离锦州千里之遥,殿下平日又事务繁重,恐怕也不能长久地离京,我父亲并非迂腐之人,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殿下无需因我再跑去锦州一趟,耽误了正事。”
箫胤临淡笑道:“不耽误我什么。”
“可——”沈明姝蠕动唇角,刚要再说。
箫胤临挑高一边眉,用审视的目光望过来,笑问:“莫非王妃不希望我去?”
沈明姝一噎,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合理的理由,忙移开眼,莞尔道:
“怎会?只是,只是,殿下之前对我爹一直有所不满,一时间,我,我有些受宠若惊,难免就........”
说完,为了增加真实性,又满心诚恳地补道:“但殿下能来沈家,是妾身的福气,亦是沈家的福气。”
箫胤临看她躲闪的眸光,笑而不语。
待箫胤临走后,沈明姝忙敛住脸上的笑意,立马给沈明宜去信,说事情有变,恐怕两人换回来的时间要提前了,令其即刻启程回锦州。
沈明宜大喜过望,忙收拾行李当日便出京了。
箫胤临得知消息后,唇角微微一勾,神色惬意地呷了口茶汤,问王矩:“都准备好了吗?”
“是。”
“去吧。”
既然他从妻子这里暂时查不到她的真实身份,那他便从沈明宜身上下手。
箫胤临眯起眼,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如是想到。
女鹅:我还有更绝的,就怕到时候你受不住。
儿子:呵,放马过来吧。(摆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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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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