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迦蔗果还是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
霉运。
好好的下午茶变成了瓜,一口没吃好居然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好闺蜜同步跃夕之间有什么恩怨她才懒得去八那个卦。闲的。什么玩意儿一会花儿两会缨带的风惊幔还要跟他一起一惊一乍。
至于步跃夕这么急着去喊帮手是不是又要跑去找人打架她根本不感兴趣。打个架而已嘛,犹来阁的那些只还鹰除了一天到晚的找人打架似乎就没有其他的事好做。与其花时间去动那个脑筋,还不如在林子里乘着凉美美的歇个午觉来得惬意。
求仁得仁。迦蔗果的想法没有感动到上苍,却就近感动了秦恭俭。
就在三个人离开树屋的时候,秦恭俭抬脚便踢到了窗边一处很不起眼的绳索。此时的他正在为不能生出双翼与风惊幔并肩而气恼,对脚下的触碰自是浑然不觉。
这处绳索,才是秦小公子独门机关的原装触发点如假包换。
被秦恭俭如此无视的后果就是,动作慢吞吞原本就落在他二人身后的迦蔗果,刚走到窗前就被触动的锁扣一把束住大头朝下垂在了树屋的屋顶。
这是几个意思?也没有人告诉自己这屋子里面还有埋伏啊?而且,为什么这一次只针对她一个?
鼻子底下长了一张嘴的用处应该就是此刻拿来求救的,否则都等不到有命吃的时候。
“……”
迦蔗果在心底嘶吼了半晌口中居然没能发出半点儿动静。嗯?她猛然想起刚被倒挂起时颈椎上挨的那一下。
这回彻底毁了,竟然连哑门穴都要封这么没有人性?如果她知道这处连动是风惊幔专门为了打中步跃夕的笑穴而设计的,不知在身量上缩水了这么多的迦蔗果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跑掉了三个回来一个都不行吗?
直到肚子敲起了鼓,迦蔗果开始怀念她丢出去的那半颗没吃完的苹果。
有没有人在啊——没有人哪怕有只鸟儿也行啊——
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不在了吗?
只要想到迦蔗果眼中的人和世界完全颠倒的样子,步跃夕便觉得错过了第一轮的问话也没有那么的大不了。
“对不起了。”辛可威道:“这家伙知道的事情还真多。不过可惜了,你什么都没听到。”
辛可威的故弄玄虚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被步跃夕戳穿身份直至请回犹来阁,苗恩华一个字都没有讲。
他既不认罪,也不为自己辩解。听的话多了便干脆闭了眼图起了清静。
看得出来,在他的眼中还是有内容的。只不过,除了一副事不关已的姿态,还有的就是淡然若水般的无意和从容。
对他这位师兄,秦恭俭一直以来都是敬重有加的。只是他这番态度,令小公子有心偏袒也不成。
“那把刀和铠甲锁魂的局就是你第一次同郑凡然做的交易吧?未曾想铠甲竟然重见天日,你们担心事情败露,故而里应外合将铠甲转移至他处,又借军器局的命案制造出铠甲被恶灵窃走的假象。为了保住郑凡然的命,你可以为其结符设界甚至寸步不离,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动了杀念呢?”
意料之中。苗恩华对顾言迟的话完全充耳不闻。
“因为郑凡然为求自保不惜威胁你,若你不肯屈从他甚至可能会去告发你或者拉着你同他一起去死。你害怕,但更加不想被他胁迫!”
顾言迟在讲到此处时特别留意了苗恩华的反应。然而,还是令他失望了。
“毕竟,恶灵只知向郑寻仇却不知在其间做了这么多事的人究竟是谁。而郑凡然身边的高人一旦出现,设下铠甲锁魂局之人的身份便再也瞒不住了。你可以心存侥幸,但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你已然被恶灵确定为了下一个攻击目标。”
“事已至此,只有我们能够帮你。你依旧是什么都不愿讲吗?”
“事实证明——”
步跃夕不知何时走到了顾言迟的身侧,“人家确实不愿意讲。唉,算了算了,不想讲就不讲吧。”
询问间内能搬进来这么多的椅子已经不算少了。奈何步跃夕一把都没瞧上,一心觉得摆在顾言迟面前的那张桌子材质和款式貌似还不错,忽一转身便坐在了上面,背对着苗恩华开始同顾言迟和辛可威聊起了天儿来。
你们家自己的地盘爱在哪儿聊天随你们,只要别来烦我。这种方式无疑是苗恩华最愿意看到的,只是闹得居中坐着的两位不怎么习惯。
“伪装成灵邪作案的术法要决并不难,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演示。”
顾言迟和辛可威同时抬起右手遮住了步跃夕的目光投射而来的线路。这个不约的意思表示,也就,还挺直接的。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像这种始终闭口不言的嫌犯,我们遇到了怎么处理?”
步跃夕也不介意,问题似是不少,只是抛得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可言。
“那自然是先行收押了。”
辛可威回答得还是蛮认真的。“不开口并不能解决问题,搞不好这辈子都要呆在牢里了。”
“哦。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困在这里岂不是可惜?”
步跃夕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墙壁,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就是说,年纪轻轻的,类似铠甲锁魂这等阴诡邪异的手段,似乎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低阶修士可以掌握的。我竟不知究竟是有人天赋异禀呢还是另有高人从中协助。”
尽管不很明显,但苗恩华的脸色终于变了。
步跃夕说完蓦地起身,几步走到了苗恩华的身边,随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讲了一句话。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把刀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比如说,刀的主人。”
在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步跃夕的声音很轻,但他并没有刻意想去回避身后的顾言迟和辛可威。
“跃夕……”辛可威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我不过是顺口胡诌的。”
步跃夕转回眸去笑道:“什么刀剑什么主人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苗恩华活一日,那个恶灵便一日亡其之心不死,我们还有得忙呢。”
“说得正是。他受了我们这么大的恩惠,居然也不说把姿态摆得低一点,油盐不进顽固得要死。”
几人终于舍得离开了。辛可威一面走一面转口抱怨道。
“你怎么知道人家如今的姿态就不是最低的姿态?”
步跃夕伸手揽过了辛可威的肩膀。“此人城府很深,手段又极其高明,叫你的人务必要看紧了。”
“放心好了。万无一失。”
在犹来阁的本座看住一个人犯辛可威还是很有把握的。至于眼下与苗恩华相关的最没把握的事,就是去见那位令人头疼的太仆大人。
当然了。扣了人家太仆寺的人,纵然全云洲的“理”字都跟了犹来阁的姓,去柏昭大人面前知会一声总是绕不过去的。
犹来阁的正厅。
阁内似乎许久没有如此高的人气了。与之不相符的是当前的氛围,众人站得站坐得坐,围成了一片却安静得鸦雀无声。
辛可威的手肘碰了碰步跃夕的,然后一根拇指低调地朝步跃夕指了过去。意思似是在说:要不然这个瓷器活儿就你揽了吧。
步跃夕当下便会了他的意。然而,他并没有着急回应,一个眼神示意给了辛可威另一个全新的忖度方向。
秦恭俭。
厅内的所有人当中,坐得最为四平八稳的就属他秦小公子了。若是直接借了他这张金口,难度还是有的。不过也总得试过了才知道嘛。
辛可威原本是没打算开这个口的。只是以他的经验,这个烂差事如果不及时寻个好下家,待萧漠北发话时落在他头上的可能无疑最大。
算了,里子面子都是他的命。
“什么?要我回去跟师父讲?”
眼见秦恭俭这一脸的诧异就差没“啪唧”一声掉地上了。顾言迟怕他变脸刚欲上前缓和,不想秦恭俭竟然话锋一转应了下来。
“也行。不过总得有个人将事情描述清楚吧。你们觉得我可以吗?”
一句反话问得理直气壮,还好很快便自己寻了一个说得过去的方案。“那就叫惊幔跟我一起回吧。”
风惊幔没意见。迦蔗果毫发无伤,心情正好的时候让她做什么她都没意见。
有意见的是步跃夕。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惊幔”这两个字从其他人口中讲出如此不受听。
往日里也不是没人这么叫过,只是今日听起来全然不同。他不禁回忆起自己是如何称呼风惊幔的。连名带姓?同秦恭俭一样?还是……
记起来了。貌似,步跃夕什么都不叫。
步跃夕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块烫手的山芋到头来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而最令人惊讶的,居然是源于步跃夕自己的主动要求。理由自然是叫他讲得天花乱坠,听得风惊幔和秦恭俭不信都不行。
辛可威的手肘再一次碰了碰步跃夕的。只是这一次,不需要手势。
这三个人的组合,怕不是丢到哪里都是一个“王炸”。
阵仗拉得这么开,可巧竟然在最关键的环节判断失误。太仆寺所有的仆正仆生全部出动,也没有人说得出那位太仆大人的行踪。
原本,步跃夕此次来王城也并不是真的想见柏昭的面。人不见了,于他而言反而更好。
步跃夕难得一次顶了头疼的差事却可以名正言顺的在王城看风景。
不消说别处,光是太仆寺的的风景就已经很好看了。师父出海常有,而无故失踪不常有。也不知是谁的主意禀明了君上,很快便得了君上的回复:若不能尽快将太仆大人寻回,所有仆正仆生以渎职之过问责。
向来被视作主心骨的大师兄又莫名其妙的被犹来阁请了去,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此一来,风景最末的点睛之笔居然成了秦恭俭一力撑起太仆寺的独角戏,这倒是步跃夕所没有想到的。
好好的一个准世子没有半分世子的样子,却越来越像年轻时的柏昭大人。也不晓得是怎么长的。
秦小公子一时间无暇他顾,简直就是给了风惊幔放羊的机会。步跃夕虽身居太仆寺客居,但整日皆活动在暗处。对此,风惊幔早已经习惯了。
希望他陪自己吃个饭的时候,只需吼上一嗓子人自会出现;或是想一个人去哪玩儿也用不着另行报备,横竖他身上缺的东西多了唯独不缺眼睛。
一连数餐,风惊幔都没有叫步跃夕陪自己吃饭。
璃幻病了。
病得比风惊幔想象得还要重。她原本可以早一些发现的,如果不是璃幻的梦境中寻不到一丝与生病相关的迹象。
风惊幔百思不得其解。璃幻的状态分明就是梦魇连连心事重重,继续下去恐将到了嗜睡难醒的地步。而她在其梦境中读到的却永远都是祥和安宁岁月静好。
再这样发展下去已经不是解梦的信心倍受打击的问题了。璃幻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沉沉的睡着。
这一日,璃幻的精神好了一些,便差了人送些花儿过来。
风惊幔自女官的手里接过花儿,故意侧了身体将其中几枝冰蓝色的悄悄抽了出去。她怕璃幻见到了那颜色会不高兴。
她遮挡得很好,璃幻并没有看见。他只是猜的。
“把它们留下吧。”
风惊幔回头望着他,眼神颇有些费解。“你不是不喜欢吗?”
璃幻莞尔的笑容有些勉强,“如果这个颜色也没有了,绝望都成为了一种奢侈。一切都结束了。”
听到此处,风惊幔的心宛如被花枝上的一道道立刺猛地刺中。那痛虽不若锥心刺骨一般的强烈,却似绵亘无期的啃噬撕扯直至斑斑浸血。
在璃幻的坚持下,风惊幔扶着他来到了屋外。尽管只是院中的一方天地,但却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可以清晰描绘得出的向往的地方。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一种不常见的极病态的白,白到透明失血。
“我们,还是回去吧。”
璃幻在讲出这句话时,眼中最末的那一闪光也随着话音隐入于映在他脸上的落日余辉里。他口中如是说,然而目光却始终望着头顶上的天空未曾移开半分。
风惊幔没有回答好,也没回答不好。半晌后,她突然望着天空道:“我带你去飞。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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