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是夜,宫宴结束,睿王妃却是自个儿回府,不见睿王,因此府上诸人都纳罕。
卫筠嫣得了旨意后,便出了宫,回到王府,一径回了玉暖阁,更衣梳洗,卸了头上步摇珠钗。
因在宫中时刻端着,这会儿在自己房中,便松懈了许多,她歪在榻上,青丝垂泄在薄瘦肩头,并未浓妆艳抹,也别有一番旖旎风情。
一夜没怎么睡好,总是梦,梦见许多人,醒来后神思昏昏,再睡又睡不着了,便只好起来,命人更衣梳洗上妆。
料理完府上诸事,已是晌午,忽有蘅松院的仆妇忙忙来报,说苏姨娘不好了,高热了两天,这会儿已经昏迷不醒。
卫筠嫣忙叫人请了御医来看苏晴儿,她也去了趟春琼院。
御医诊脉后写了方子,只说是风寒,喝几天药再养养就好了。
又过几日,苏晴儿大好了,特意遣了丫鬟来玉暖阁谢恩,正巧,这日有宫中的内侍来宣旨,宣过旨意后,内侍便问一个婆子:“不知府上是何人吃药?可是王妃身子又不好了?”
那婆子道:“王妃的身子前些日子是不大好,这会儿养了一个多月又好了,这两天吃药的是春琼院的苏姨娘,说是风寒,王妃特意请了太医来诊治,现已好了,公公还有什么要问的?”
内侍没说什么,领了王妃的大丫鬟宝莺送来的一袋银子,笑呵呵走了。
宝莺回玉暖阁,正巧卫筠嫣刚吃过一盅药膳,那药有些苦,嚷着要吃蜜饯,宝莺就取了几碟子糖渍的玫瑰瓣儿来。
“主子,方才宫里的公公已走了,也不知圣上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叫人来传旨,让好生将几位姨娘的生辰八字籍贯家世等誊录在册子上着人送礼部衙门去……”
卫筠嫣吃蜜饯的手一顿,思量了会儿,心下会意,但她并没将自己意会的说出来,只怕有心人听了去。
她命陈长史按旨意,将府上几个姨娘的生辰八字并籍贯家世仔细誊录了,随即将册子送礼部衙门去。
又过几日,宫中又有人来传旨。
这次是明旨,太监捧着明黄圣旨前来,卫筠嫣率几个姨娘恭敬地跪接。
这道旨意似乎突如其来,但卫筠嫣并不意外,因早有迹可循,之前,叫人誊录了几个姨娘的生辰八字等送去衙门……果然,这道圣旨,是颁给那些姨娘中的一人——
圣旨是搬给沈洛仪的。
沈洛仪今日大妆了,满头珠翠,实则,这打扮有些僭越,那是亲王侧妃的妆扮。
她的姿态很得意,似乎已经料定,圣上会册她为侧妃。
但随着圣旨的内容公布,沈洛仪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她暗害府上其他姨娘的罪行,彻底暴露。
太监捧着圣旨,横眉念道:“沈氏目无王法,
僭越犯上,即刻押入刑部大牢,钦此。”
沈洛仪僵硬了半晌,连眼珠子都空了,待王府的府兵上来押解她,她方回过神,脸色煞白,大叫着:“冤枉啊……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暗害其他姨娘……”
一扭头,她望见卫筠嫣立在那儿一副孑然独立的模样,便挣着要上去,但她被府兵绑着双手,没有余力上前,便怒目圆睁冲王妃嚷道:“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我!卫筠嫣你好狠毒的心!我咒你不得好死!”
陈长史在旁喝道:“放肆!王妃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赶紧押下去听候发落!”
沈洛仪被押走后,其余几个姨娘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一个个还都惊魂未定。
苏晴儿被吓到了,咳嗽着走上来问那内侍:“妾这厢有礼了,不知沈姐姐她犯了何错啊?”
那内侍皮笑肉不笑,道:“证据确凿,沈氏在几位姨娘的饮食里下药,致使几位姨娘每日神思昏倦食欲不振,姨娘们吃的那凝霜丸,更是害人不浅,此药长期服送,是要死人的,你们几个吃的那药,难不成不是沈氏给的?”
几个姨娘大骇,都互相望着对方,也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之色。
苏晴儿咳嗽罢,说:“亏我们都以为沈氏是为我们几个着想,谁知她竟这样阴毒!”
另一个姨娘说:“就是,难怪咱们几个自从入了王府以后就一个个病了,原是这个缘故,好一个沈氏,真是毒妇!”
太监又说:“幸好王妃娘娘察觉了其中蹊跷,并暗中收集了沈氏的罪证,又命人将你们几个迁往春琼院住着,命人好生看管,这才不至于叫沈氏的诡计得逞。”
几个姨娘忙都朝卫筠嫣福了福,口里都称谢。
***
沈氏一案告一段落后,府上几个姨娘也都没什么争宠的意愿,后来倒也无事。
这日清早,卫筠嫣正用膳,外边门房来报,说徐编修的夫人来求见,她也没端什么架子,忙叫人去请。
卫筠妩进来后,脸色先是假装开心了好一会儿,随后喝了茶吃了点心,等丫鬟们都下去了,才露一副闷闷不乐之色。
“三姐姐,你给妹妹评评理儿吧,妹妹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话有蹊跷,卫筠嫣放下茶盏,笑问:“五妹妹有何事找我?”
卫筠妩摸了摸肚子,叹了气,道:“我瞒了许久,谁知丫头还是说漏了嘴,叫婆母知道了我之前有过孩子又小产了一事,婆母便从此和我生份了不少,偏偏我肚子不争气,好容易有了,又没了,怎叫人不恼呢?我婆母现在有个意思,似乎要给夫君纳妾……我不同意,可又不好跟婆母撕破脸,姐姐给我指点指点迷津,妹妹实在没法儿了!”
“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王府那几个姨娘你没见着么?”
卫筠嫣摇头苦笑道。
“那不一样,她们是圣上给的,睿王爷不好拂了圣意才勉强留着……对了,我听人说姐姐将一个姨娘送去了刑部衙门,此事果真么?”
“是有其事,只是并非外界以为那般,沈氏是做了暗害几位姨娘的事情,但我还没来得及将她的罪证呈报上去,将沈氏扭送刑部的圣旨,却先下来了。”
“原是如此,那定是睿王姐夫的主张了!我就知道姐夫待姐姐不一样,不像别人,有了新欢就忘旧人,哎,婆母那里也不知怎么好,她想接明哥哥一个远房表妹来京,还问我的意思,我哪里好拒绝?这个表妹家中父母双亡,跟着她婶娘叔父过活,如今她婶娘叔父也没了,只好求到我婆母这里……”
“既如此,你可先答应你婆母,接了那个表妹来京住着,何况纳妾只是你婆母的意思,徐大人,还有那个表妹,不一定愿意呢?”
“但愿吧。”卫筠妩吃了几块糕点,想到什么,又说,“三姐姐近来回公府走动过么?我昨个儿还回去了,没得爹爹好脸色,因长姐跟着太子被圈禁了,爹爹自己没本事,却怪到我们这些女儿头上来,怎么,就许长姐一个人天生好命做太子妃,我们就不能得个好夫君么?我发誓不回去了,懒得看爹爹脸色。”
卫筠嫣听到这儿,也有些好奇,问:“爹爹真是因为太子妃和太子被圈禁了生气?”
“自然是了,他指望着将来做国丈爷呢,太子失势,他美梦落空,岂不好受?照我说爹爹也实在看不清,别说国丈爷,将来别拖累公府也遭殃才是呢!”
“……”
原来连五妹妹也明白的理儿,怎么,她爹平国公就不明白,竟还指望着将来做什么国丈爷?
税粮案因牵扯太子,性质马上变得不一样了,若没牵连太子,也就是一桩官员贪腐案,杀一批官员以儆效尤就是,可牵扯太子,太子还有可能是背后的最大主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谁敢审太子?
太子再如何,也是圣上的儿子,君臣之礼摆在那儿,这桩案子棘手,得罪人,也没人敢审太子啊,所以,主审官的人选便是一大悬念。
朝中不少人都猜测,这个案子的主审官,不是齐王就是睿王。
齐王子凭母贵,向来是圣上除了太子以外第二重视的皇子,因此有不少人押宝齐王,认为他会是案子的主审官,还会是太子倒台以后,即位储君的人选。
当然,活阎王睿王也自有一批拥趸,只是他母妃是个谜,没有母家势力的扶持,很显然,难以和齐王抗衡。
齐王有一个佣兵二十万的太尉岳父,其母是张皇贵妃,张家在江宁府这一带极富庶的地儿,是望族,根基深厚,那边的文人墨客世家,多数都和张家有往来交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怎么会拥护别的皇子,等别的皇子即位后,再转头对付与张家攀附牵扯的世家呢?
因此多数朝臣都默认,太子倒台后,齐王会是下一个储君。
做为储君,当然得有些功绩傍身才好服众,所以税粮案,极有可能会是圣上拿来给下一个储君立威的绝佳机会。
可当太子被贬为庶人下狱收监,圣旨钦定的主审官,却不是齐王,而是睿王。
这件案子仍旧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
睿王本就管了刑部多年,现在又是尚书令,加上圣旨钦定,他名正言顺,做为主审官,这段时日他几乎忙得不可开交,半月有十天都见不到人,就算回府,也已是深夜。
卫筠嫣近来浅眠,稍微一点动静就会醒,这夜她才翻了个身,便醒了。
珠帘碰撞的哒哒声渐渐弱下去,她知道有人来她闺房。
她没喊人,丫鬟们不会冒然进来吵她,那便是章怀肃了。
自从太子被废收监后,章怀肃便三五日不见人,偶尔回来,她也已经睡下,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走得快,因此二人倒没什么话,这会儿子她醒了,便揉着眼坐了起来。
宝莺和绿珠正替他更衣,香雪和画梅一个斟茶,一个端了水来,他换下官服,只穿一件素白的衣裳,“活阎王”变身“白无常”了。
卫筠嫣坐在床畔想到这个,不免笑了声。
章怀肃扫她回,随即摆摆手,丫鬟们退下,他朝她走来,她止了笑意,抬眸望他,无辜的样子,说:“夫君何时回来的?可要叫小厨房送些酒菜来填填肚子?你在衙门里审案,应也没什么时间好好吃饭的……”
她说着就要披衣去张罗,被他按住双肩,她坐回去,不解望他。
章怀肃坐在床畔,音色极沉道:“你不用忙,本王歇两个时辰便走,睡吧。”
她点点头,将另一床绣被铺开来,自己挪到里边去躺下,让他睡在外边那一侧。
翌日天不亮,朦胧间她感觉到身边人已经起了。
她睁开眼睛,只来得及隔着帘子看见他的背影,他走得急匆匆,一眨眼就不见了。
上午料理完府上诸事,她正领丫鬟们回自个儿院子,却不妨有几个婆子在墙角神神叨叨什么话。
“今早天不亮王爷就急忙去了刑部,他们说昨夜有个堂官私自提审了卫氏,卫氏嘴很硬,没审出来什么,她好歹以前那样尊贵,没人敢对她用刑,我看哪,该是咱们王爷才好审她的……”
周三v,v后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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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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