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晚呼吸微顿,天家贵胄的纷争,卷进去可不是好事。
朱儒突然警觉的看向屋内的床榻,狐疑地说:“可是确定房间里没人,为何床幔是放下来的?”
“当然,你是有多不放心我。湘灵办事一向稳妥,必不会犯这种小错,你太过多疑了。”
朱儒还是不放心,心里的怀疑越发大,就要站起来过去察看。
裴幼晚凝眸,思考着对策。
装睡?好像不太好,那就只有跑了。
就在她要有动作之时,有人急匆匆的推开房门。
“大人,沈崇竟也在宜春楼。不知他来意,大人可要...”
“他素来清心寡欲,来宜春楼绝非是为了女子。不能让他看见我二人密会,葛兄,你我分开走。”朱儒也顾不得心里那点怀疑了,沈崇这尊大杀神可不好敷衍。
裴幼晚扬眉,沈崇倒是无意间让她省事不少。
人都走后,她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眼屋内,似乎没什么不妥。
烛火摇曳,裴幼晚目光微凝。
门外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很容易让人觉得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还真是小心谨慎,仅仅是因为怀疑,仓促间都还要留下人验证。
她重新躺回去,这人确定没有异常后应该就会离开,她只需等着。
毕竟有沈崇在,门外的人若是形迹可疑说不定会被提刑司抓起来。
等了片刻,裴幼晚轻手轻脚的下床。
今日之事还是忘了吧,不是她管得了的。
房间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裴幼晚只得抬起衣袖匆忙挡住半边脸,不能被看清相貌。
只是看见来人是谁后她安心了,说道:“苏叶,你怎的才寻来。”
“我问了韶舞小姐,她说把你送到了西厢休息。我来后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不敢轻举妄动。”
苏叶见她没事,绷着的神情微松。
“我们走吧。”裴幼晚对于今夜的事也一头雾水。
“听说沈崇也来了。”
“云扶月呢?”
裴幼晚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问。
“不知。”
“不管他了,他温香暖玉在怀,怕是享受得很,出去后跟他的小厮说一声便可。”裴幼晚颇有些吊拔无情地说。
她今日乃是偷溜出来,最好不要碰见沈崇。
大概是怕什么来什么。
裴幼晚想的入神,忽地直直地撞上了一堵墙。她鼻尖发酸,抬头看见一个后脑勺,再看此人身上的玄色衣袍,顿时哑然。
寻欢作乐之地,狭路相逢。
有些后悔出门之时没有让苏叶帮她易容。
“大人,尚未发现...”长邵后面要说的话都被咽下,他怔愣地看着出现在烟花柳巷的某位裴小姐。
沈崇也无言,以他的敏锐,自然注意到有人过来,只是没想到这人如此莽撞。
看清人是裴幼晚后,他蹙眉。
裴幼晚往后退两步,她瞥了一眼苏叶,想否认自己的身份好像不太可能。
“对不住啊,没留意。”裴幼晚当即痞笑着说。
沈崇眼神发寒,看向她的时候没有半点温度。
“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去了,害我找半天。”云扶月抱怨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传来。
裴幼晚扭头,望见眼里藏着坏笑的云扶月,嘴角轻抽。
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崇脸色更冷了,与男子一起逛青楼,简直伤风败俗。
“不打扰诸位办案,告辞,告辞。”裴幼晚赔笑道,拉着云扶月就要走,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等等。”沈崇忽然出声。
“...还有事吗?”裴幼晚停住脚步看向他。
沈崇瞧见她拉着云扶月的手,顿觉碍眼,有伤风化。
“裴公子和人拉拉扯扯,似乎不太妥当。”
裴幼晚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还是松开手。
“他与我提刑司追查的贼人身形相似,若是无法自证清白,我有理由将他带回提刑司。”沈崇也不算信口胡说,云扶月确实很像他要找的人。
更何况深夜带一个名门闺秀来青楼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崇突然向云扶月发难,裴幼晚却笑了。
“诶,沈大人要抓你进提刑司。你好自为之吧,我可保不了你。”她语气带着些幸灾乐祸。
云扶月无奈,却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玉佩。
“沈大人见此玉佩,应当知道我的身份,我断然不是大人口中的贼人。”他胸有成竹地说。
沈崇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玉佩,眼中的寒意像化不开的坚冰。
“你们可以走了。”他蓦然说。
“那就多谢沈大人。”云扶月脸上并无傲气,对于沈崇此人他从前多有耳闻。今日还是第一次见,果然气势凌冽。
裴幼晚也不愿多待,带着苏叶离开。
长邵全程默不作声,瞧大人的脸色他是半句话都不敢问的。
人没抓住,还碰到裴幼晚这个煞星。大人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估计很想寻个由头把她抓进提刑司的大牢,但是又不能这么做。
马车内,云扶月眼神很是耐人寻味的盯着裴幼晚。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裴幼晚目不斜视地说。
“...动不动就挖人眼珠,你癖好真是奇特。”
裴幼晚不语,她现在只想快些回府。
“你与那沈崇,可是有什么龃龉?不然他怎会突然冲我发难。”云扶月合理猜测。
“跟我没关系,要怪就怪你与他要抓的贼人...身形相似。”裴幼晚咬重最后几个字音说。
“小晚儿,你可不能诓我,你与沈崇当真没点什么?”云扶月似是不甘心地问。
“你想有点什么?”裴幼晚反问,语气危险。
“...不敢,不敢。”
裴幼晚不再管他,她不过是来逛个青楼都能碰见沈崇,还真是孽缘。
凌霄阁。
她房间内一片黑暗,走之前让款冬营造出她已经睡下的假象,应该无事。
裴幼晚动作轻缓的推开房门,呼出一口气。
“款冬。”她小声喊道,走的时候不是让她守在房间里以防万一吗,人去哪了。
“回来了。”
裴幼晚一僵,屋内的烛台被点亮,裴启眼神黑沉沉的看着她。
“大哥。”裴幼晚讪笑。
“去哪了?”裴启不见动怒,很平常地问。
“跟苏叶出去逛街。”裴幼晚想也不想就回答。
“逛街...”裴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宜春楼好玩吗?”
“……”
裴幼晚默然,他怎么知道,派人跟踪她了?
“你前脚刚踏出伯府,后脚就有护卫来跟我说,小姐只带了一个侍女出门,还换了男装。”裴启淡淡地说道。
“...大哥...”
裴幼晚还想替自己辩解两句,裴启却打断她。
“裴幼晚,我不管你之前在雍州都干过什么,外祖父他们又是如何管你,管不管得住。回了上京,就收起你肆意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臭脾气。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去宜春楼这种地方,纵然会被爹责怪,我也是要好好教训你一顿的。”他眼底的神色不似作假。
“...我知道了。”裴幼晚乖乖应下,她垂着眼眸暗暗腹诽。
大哥看来气得不轻。
“从明日起,待在凌霄阁禁足。你既觉得府中无趣,我会命人多送些书过来,好好温习,我有空会来抽查。”裴启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背在身后的手青筋凸起。显然他知道裴幼晚去了宜春楼的那一刻就差点跑去逮人,但还是忍了下来,等她回来,看她会不会跟他说实话。结果她一开口就撒谎,想来以前这样的事没少干。
年前才及笄的小姑娘,就会跟着人去宜春楼鬼混了,像什么样子。
他走后,裴幼晚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在榻上发愁。
要被禁足啊,真是难熬。
“小姐。”见裴启走了,战战兢兢的款冬才敢从门外冒出头。
“款冬,他几时来的?”裴幼晚忧郁地问。
“小姐和苏叶刚走没多久,大公子就过来了,说是有事情找小姐。我说您已经睡下了了,公子非要见您,实在瞒不住了,才...”款冬哭唧唧地说。
“好了,你可千万别再哭了。”裴幼晚扶额,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啊。
幸好她衣袍上的酒味儿已经散去,不然大哥怕是要怒急攻心当场施展他的十八般武艺,那后果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小姐,依我看大公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以后青楼咱们还是少去吧。”款冬劝道,也就大公子能管得了小姐,她必须得趁机打消小姐以后再去喝花酒的念头。
“我已经见过宜春楼最美的姑娘了,以后再去也没什么意义。”裴幼晚脱下身上的月白色外袍,被遮掩住的腰肢纤柔,不盈一握。
款冬默默的想,小姐自己就是极美的人,还每到一处地方都非要去瞧瞧花魁长什么样子。
裴幼晚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神情浅淡。
“大哥他从小就护着我,他的话,总得听进去几分。罢了,也就几日的光景。”应该不会让她禁足太久。
裴启年少成名是什么时候?八年前乐州闹饥荒,流民纷纷涌入其他州府。乐州大乱,都尉卢毅中趁乱起兵,加重百姓的流离失所。逃亡途中,日日受着叛军和流民的威胁,是裴启带她杀出重围,以命护着她小小的身躯。
裴幼晚虽自小与他斗嘴吵架,但他若真的生气,回回可都是她先去认错道歉。
“唉。”她忍不住再次叹息一声。
“小姐?”款冬担忧的看着裴幼晚。
“你明日让厨房多备点我爱吃的。”裴幼晚摆手,示意她下去吧。
“好。”款冬笑了起来,只要还吃得下,就说明她家小姐没有真的闷闷不乐。
...
书房之中,裴幼晚吊儿郎当地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洁白如瓷的脸颊上。庭院中的树高大挺拔,绿叶覆满枝头,花期已过,等到夏日,想来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裴幼晚已着人在树旁架一个秋千,她闲来无事时也能打发时间。
款冬抱着一摞子书进来,嘴里嘟囔着:“小姐,全上京的话本子差不多都替你寻来了,你不看大公子送来的那些书真的好吗?”
“我看完了。”裴幼晚随口说。
“可是,大公子说...”款冬见她不以为然,很是担心大公子无法消气,那小姐就要继续被禁足了。
“款冬啊,你是他的侍女还是我的侍女。”裴幼晚问。
“当然是小姐你的,奴婢打小跟在你身边,小姐还怀疑奴婢的衷心吗?”款冬委屈地说。
“既然是我的侍女,就要听我的话。款冬,你太啰嗦了。跟小老太太似的,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裴幼晚摇头,整日听这小妮子在身边嚷嚷,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小姐,奴婢哪里就是小老太太了。”款冬跺脚,很是不服气。
“行,我说错了,你不是小老太太。”裴幼晚连忙改口。
“书给我吧。”
“...哦。”
款冬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小姐就会欺负她。
“苏叶还没回来吗?”翻书的间隙,裴幼晚抬眸看向款冬问。
“没有,小姐你派她出去做什么?”款冬好奇。
“打听点事,小丫头不用知道。”裴幼晚继续看书。
“哼,苏叶她年纪分明与我相仿,为何我就是小丫头?”款冬急了。
“她比你靠谱。”裴幼晚很扎心地说。
“……”款冬要气哭了。
裴幼晚见她眼眶发红,安抚道:“逗你玩呢,你永远都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谁都比不了。”
款冬听到后笑了,苏叶成日面无表情,还不爱搭理人,十次跟她说话有九次她都不理,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款冬性子单纯,裴幼晚一贯很好拿捏她。
“看来看去,尽是些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无趣得很。”裴幼晚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说。
“款冬,你去写信送回雍州,让人给我捎几本孟西沙的新作来。”
“小姐,只是为此就专程寄信回去,是不是不妥?”款冬犹豫地问,再说寄了信大公子不就更会知道小姐这几日光忙着看话本,根本就没用心读书。
“快去。”裴幼晚眼底带着几分不满。
“是。”款冬苦着脸就要去写信。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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