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府里的丫鬟不小心弄错了,子絮回头一定责罚粗心的婢女。”傅子絮知道裴幼晚是个不好相与的,再加上此事确是他们理亏,连忙说。
“我都快怀疑,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了。”裴幼晚嘴上调笑着,眼神却有些冷。
“这事是傅家做的不妥,你是哪家的小姐,择日我亲自上门致歉。”傅弛拱了拱手说。
“爹,她是裴尚书的幺女。”傅子絮小声提醒。
“哪个裴尚书?”傅弛怔愣。
“朝中还有哪个裴尚书。”傅子絮觉得她爹挺丢人的。
“……”傅弛面色尴尬。
“大人,不好了!”
“又怎么了?”傅弛很是糟心。
“府里...死人了。”来禀报的护院颤颤巍巍地说。
“你说什么?”傅弛用力揪住他的衣领,勒得护院差点喘不过气来。
“死的是谁?”
“兵部...兵部侍郎家的公子。”
“在哪发现的?”傅弛想吐血,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
“假山后的池子里。”护院声音发抖。
裴幼晚看向苏叶,她摇头,心底也充满疑惑。那醉鬼分明被她捞起来扔远了,怎会被淹死。
“他自己掉进去的?”傅弛继续问,若是兵部侍郎追究起来,他要如何交代。
“不、不知。”
“去,去提刑司请人来。”傅弛冷静下来。
提刑司掌京中大大小小案件,沈崇又是圣上跟前的红人,由他来查再合适不过。
“府内的客人暂且都留下。”
“是,小的这就去。”护院照做。
裴幼晚叹气,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眼前还有个傅老夫人呢。
“祖母,淼淼陪您回去歇息吧。”裴幼晚脸上带有柔和的笑,主动扶着老夫人。
“诶,好,淼淼知道孝顺祖母,是个好孩子。”傅老夫人布满褶皱的脸上带着欣慰,如同寻常人家里疼宠孙女的慈祥祖母。
“祖母,子絮难道就不孝顺你了吗?你这般说我可是要吃味了。”傅子絮俏皮地说,先把祖母哄回去再说。
“你也是个好孩子。”傅老夫人乐呵呵地说。
傅弛表情复杂,裴容鹤若是知道他女儿在他家里受了委屈,指不定怎么记仇,然后暗自报复。
傅老夫人的院子清净,侍奉的人却不少。她歇下以后,裴幼晚总算见到了傅家的当家主母。
韩念慈见到她后脸色也微变,傅长芷生前的东西都封存起来了,怎么可能是因为丫鬟弄错,其中必有猫腻。
裴幼晚无言,傅家二小姐与她真有那么相似?
“母亲。”傅文裳急匆匆地从赏花宴上过来,她花了些功夫才安抚好各家小姐。
“杨修宇...”
傅文裳远远的瞥见一个身影,忽地愣住:“二妹?”
她眸底透着震惊,声音微颤。
裴幼晚转过身后,傅文裳眼神恢复如常。
背影是像,但是那人早就死了。
“裴妹妹?”傅文裳眼神惊疑,“我让人给你送的分明是凝翠阁订制的成衣,怎么会...”
“如此,就该问傅姐姐了,想来跟傅府的人脱不了干系。”裴幼晚的笑容不太真切。
“夫人,提刑司的人来了。”韩念慈的大丫鬟进来禀报。
“沈崇可在?”韩念慈到底是一家主母,经得住事。
“在的。”大丫鬟回,“老爷已经往前门去了。”
韩念慈抿唇,她看向裴幼晚。
“裴小姐,事已至此,道歉没用。我绝对会查出这用心歹毒之人,给你一个交代,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
“自然。”裴幼晚勾了下唇,她也想知道,那人这么做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前厅。
戚知乐心底压着不安,屋内的少女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任谁也预料不到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最后竟然死了人,而且死的这人身份还不低。杨修宇虽是兵部侍郎的儿子,但名声不好,在京中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所以迟迟没能定亲。要脸面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即便是有上门议亲的,杨修宇也瞧不上。整日留恋烟花之地,乃是京中青楼的常客。
倒没几人为他的死感到伤心惋惜,更多的是担忧。
“不是说是失足落水吗?怎么还惊动了提刑司。”姚婧雪和身边的人小声抱怨道,她们可不乐意见那等手沾鲜血、阴狠无情之人。
“谁知道呢。”楼明月也心生不满,如今竟将她们都扣下不让走。
“听说那杨修宇死之前醉得站都站不稳,兴许老天爷长了眼,知道他不是个东西,趁早收了。”
杨修宇臭名昭著,他那爹过去还有心和楼家结为亲家,亏得她爹娘没答应。一想到差点就要嫁给那种人,楼明月面色都难看了几分。
“说是傅大人让人去请的沈崇。”刘姓小姐也只敢低声议论。
这厢,楚惜心大,反正跟她扯不上干系,她乐得自在。
杜无霜也淡定的等候,脸上并无焦躁之意。
温亦欢余光瞥到戚知乐神色不对,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问:“我记得你中途出去过一趟,可是发生了什么?”
戚知乐掩唇,同样压低了声音:“就是...”
门外传来谈话声,少女们好奇的看过去。
一身玄衣的沈崇带着下属进来,面容冷酷,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身旁傅弛还在说什么:“沈大人啊,你我同朝为官,我与刑部的孙大人又曾是同窗。你可一定要查明杨修宇的死因,为我傅家证明清白。”
沈崇听着他掰扯了半天,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傅大人放心,我一定秉公执法。绝不包庇恶人,也断然不会污蔑好人。”
沈崇的目光在这一众名门闺秀身上掠过,不含温度。
戚知乐声音压的更低,她惊慌地瞥了一眼沈崇。看他们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她怕给裴幼晚带来麻烦。
提刑司那是什么地方,是大家闺秀能去的吗。
“我不是出去寻她吗,正好撞见杨修宇调戏她,被她踹池子里去了。但她有让她的侍女把人捞起来,只是我怕...要是被提刑司的人知道,恐怕会找上她。”
戚知乐相信杨修宇的死跟裴幼晚没关系,但是别人难保不会怀疑。何况楼明月那些人若是知道还不得把罪名扣她头上,趁机把她往泥里踩。
裴幼晚得了长公主殿下的一句夸赞,可是有好些人因此嫉妒她。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娘,把在场所有人都比下去了。世家养出来的闺秀大都高傲,不肯服输,是以攀比严重。她一来就得了长公主的青睐,又长得美,能不招人恨吗。
温亦欢当然知道戚知乐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也直觉不好。
“你待会儿别说话,她人说不定还在傅府,须得先与她商议一番。”
“我明白。”戚知乐跟温亦欢吐露过后心里没那么紧张,她悄悄的看向沈崇,却蓦地与他对上目光。
戚知乐迅速低下头,心跳加快。这人光坐在那,她就觉得可怕。
沈崇身边娃娃脸的下属名鱼遥,他笑了一声,在自家大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诶,我之前怎么不知...原来提刑司的沈大人生的如此俊朗。”穿淡黄色襦裙的少女之前不曾有机会见沈崇,此时面颊上有浅浅的红晕,含羞带怯的偷看他。
“郎君的确俊俏,但...”少女的密友见她春心萌动,很想劝两句。
金禧儿却完全听不进去好友在说什么。
许是她的目光太炽热,沈崇一向敏锐,看了过来。
他眸中的冷意仿佛带有实质般侵袭而来,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人浑身发凉。
“……”
很好,心动变成心梗。
金禧儿收回眼神,仿佛刚才还痴迷于沈崇皮囊的人不是她。
她的闺中密友哂笑出声,看来根本没有劝说的必要。
沈崇所在的地方,三尺之内,从无哪个女子敢踏足。
鱼遥被逗乐,他家大人若不是太冷酷,且不近女色,肯定会很受这些个名门闺秀的喜爱。
长邵收到沈崇的示意,突然走向戚知乐她们所在的方位。
戚知乐垂着头,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抬起眼眸。
“...你有事吗?”她硬着头皮问。
长邵挠了挠后脑勺,比起这些柔弱的大家闺秀,他倒是更愿意跟穷凶极恶的歹徒打交道。
“我家大人有话要问你,请吧。”
长邵的话在戚知乐看来无异于宣判死刑,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杀人...跟我...没...没关系。”
温亦欢按住她的手,起身挡住她。
“知乐年纪尚小,你吓着她了。”她面色平静如水。
长邵无言,他还什么都没干就被吓着了。多半是由于他家大人凶名在外,他也很无辜好吧。
“你在隐瞒什么?”沈崇的声音蓦地在戚知乐耳边炸开,她紧闭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楚惜和杜无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这小妮子多半是知道点什么。
“你见过杨修宇,还是说,有人见过?”沈崇继续不紧不慢地问。
“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有谁见过。”戚知乐被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大着胆子回。
“是吗?”沈崇不以为意,“在我面前说假话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幽冷,在场众人都察觉到了他话里蕴含的狠意。
戚知乐进退两难,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你用不着逼问她。”裴幼晚跟傅文裳携手而来,嗓音清冷地说。
“我的确出于偶然在假山后碰见过杨修宇,他因我落水是事实。”她直截了当地说。
众女哗然,楼明月第一个跳出来说:“怎会如此,难不成是裴小姐害死了杨修宇?”
她暗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好戏等着她。
“楼明月,说话之前得过脑子,否则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我对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不是容忍,只是瞧不上罢了。若是蹦跶够了,就闭上你的嘴。”裴幼晚眸光清浅,不耐烦地说。
出来赴趟宴,都换了三身衣裳了,她这会儿正觉得窝火呢。
“...好大的口气,你当自己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楼明月怒。
沈崇手指微动,周鸿突然拔出刀,尖刀出鞘的刺耳之音吓到了不少人。
楼明月感受最深,毕竟她离得近。
“怂货。”裴幼晚嗤笑。
楼明月敢怒不敢言,她今日在裴幼晚那儿吃了不少亏,她决定静观其变。
裴幼晚迟早会倒霉,沈崇可是还盯着她呢。
“你与杨修宇起过争执?”沈崇对于她们的交锋毫不关心。
“倒也不是。”
“他一见我,便觉惊为天人,心生好感,故上前与我攀谈了几句。其间我的手帕不小心遗落,他帮我捡时失足跌入池中。”裴幼晚睁眼说瞎话。
她这番说辞,沈崇认为没有半点可信的价值,但也大概能猜出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无非是杨修宇见色起意,结果阴沟里翻船,被裴幼晚整治。
“他失足落水后呢?”沈崇接着问。
“我心地善良,不忍他受罪,立马就让我的侍女去救人了。我瞧着他被救上来后没什么大碍,就叫苏叶...”裴幼晚编不下去,看向苏叶。
“奴婢把他救上来后好心带他去寻大夫,结果行至桃林,他非说要吃桃子。林内桃花才绽放,哪来的桃子。小姐这边还需要人伺候,我就没管他了。”苏叶说的煞有其事。
裴幼晚暗自在心里给苏叶鼓掌,靠谱。
沈崇嘴角微抽,裴幼晚句句不离夸赞自己,世上怎会有这般厚脸皮的女子。
“沈大人也听见了,至于他为何最后还是被淹死,我就不清楚了。”裴幼晚说。
“即便如此,裴小姐作为唯一与杨修宇有过接触的人,嫌疑还是很大。”沈崇不知是何用意,突然说。
“我瞧得清清楚楚,她说的都是真的。”戚知乐见沈崇不信,急了。
虽说中间的描述略有一些矫饰,但可以包涵。
“你适才还说什么都不知道。”沈崇冷笑。
温亦欢扶额,这傻丫头...
戚知乐哽住,意识到她干了一件蠢事。
“反正杨修宇之死不是晚晚害的。”她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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