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序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他把蛋糕拆了,自己围着一个四寸的在吃。
前天晚上喝醉了就晕过去了,昨天回家吵架,吵完接着喝,今天又赶航班回来,回来还在喝。
两天了,他一条何哲宇的消息都没看。
何哲宇只是不停地给他发消息,不间断地,先是给他发剧组的琐碎小事,又是提醒他喝水和吃饭,提醒首都今天大风预警,又是问他今天是不是很忙,又是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文字看不出语气和情绪,只有赵序这样明白剧组有多忙碌的人,才能为他的挤时间估一个好价。
所有东西混杂在一起,两天的时间里,交错交替一簇一簇地冒在手机屏幕里,何哲宇没资格直接给他打电话,没资格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没资格问他身边的人他在哪。
赵序一边吃蛋糕,一边回他:太忙了,才看消息。
他确实够忙的,一个家怎么他吗的能有五个人,这甚至建立在他爹后来生殖细胞活力不行了之上,当时他妈怎么都怀不上四胎,去医院查了半天,最后才知道是爹的问题。
倒霉了几个小孩,又被抓去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四个人一块儿挨打挨骂,好不容易证实了确实是亲生的,才作罢。
还好他家只是拆迁户,不是邱月明他们那群有生产资料的资本家,不然他都不敢想他们家上下左右里里外外能有多少大的小的人,他总不会还得一个个吵,等家里没钱了再一个个养吧。
何哲宇秒回他:辛苦了。
赵序:……只有这个吗?
赵序:不要当我助理。
何哲宇:我很担心。
何哲宇:你一直不回我,担心出事了。
赵序勾起嘴角:那我要是出事了,你怎么办?
何哲宇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最后也只能回复他一句:对不起,我没办法。
是啊,一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大傻狗,怎么救他呢。
何哲宇就像是被他关在笼子里天天等着他回家,如果赵序不回来,他就只能一直等一直等,他没资格也没办法联系任何人,找不了他。
酒店不是家也被赵序演成了家,珠玉在前,那全世界都可以算他们的家,何哲宇待在剧组,也像是被他关在家里,他不论在哪,他们的关系和差距,何哲宇都只能默默地等着赵序和老天大发慈悲,容许他们相见。
赵序:你很担心我。
赵序:还有吗?除了担心我?
何哲宇:还担心你不想和我说话了。
何哲宇:我比较笨,不会说话。
赵序心中怦怦狂跳,心满意足,没注意到自己笑得很厉害。
赵序:我看看呗,有多笨。
电话铃声唱了一秒的歌就被接通,镜头里的赵序叼着个蛋糕叉,嘴角一点奶油,眼睛眯眯细细,几个睫毛下的光点在水波中摇啊晃啊,小小滑滑的脸上笑出圆圆的苹果肌,笑意太满了,满得几乎像是浸在温柔的情/欲里醉生梦死。
他喝多了,没注意管理表情,也没注意到镜头那段的何哲宇面上从紧张迅速转变到慌张,整张脸一瞬间红透,紧紧盯着他的脸,又咽了口口水。
何哲宇:“你……应酬了吗?”
“肯定的呀~”赵序轻飘飘地炫耀,“我喝趴了很多人呢,你看,我赢了个蛋糕回来~”
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世界上哪有一个酒局喝到最后的奖品是蛋糕,反正何哲宇又没见识,他说什么何哲宇就信什么,不如乱编乱造。
何哲宇果然信了,他笑了,似乎又有一点哀伤,不知道,可能是赵序喝得眼前模糊了吧,他只是乱七八糟地笑,然后开始编造他这两天的工作。
跟谁开会又跟谁应酬,拍什么聊什么,公司最近遇上什么,反正他是文艺工作者,编故事的事顺手就做了,他面前的人也足够好骗。
“……大傻狗。”他笑累了,轻轻地哼哼,眼睛都要睁不开。
“困了吗?嗯……你是,明天早上再洗澡,还是今晚简单擦一下?还是……”
何哲宇欲言又止了。
赵序奇怪地歪了歪脑袋,还是什么?他不知道最后半句是什么,思路都被酒精和糖切断了,前方白花花雾蒙蒙的,他抓不住找不到。
“唉,”赵序放弃思考了,“……你在我旁边就好了。”
“你在我旁边的话,我就让你抱我去洗,抱我上床,呼呼。”
何哲宇的呼吸声有点重,被他脑子里的杂音掩埋了:“……好。”
“赵序……赵总,”他的声音很小,很模糊,“这些事情,我做得比较好的话,可以只是我吗?”
赵序舔了舔嘴边的奶油,眼珠子向上看,若有所思:“嗯……诶,谁说你做得好了!真是的……我是对你很看好的,但你的进步空间还有很多,你不能骄傲自满故步自封,你得……得,你等一下,我明天再偷我们项目经理开会的发言稿给你读,嘿嘿,我不会说这些话。”
他又盯着何哲宇:“我只会pua你一个人,是不是很坏。”
何哲宇摇摇头:“不坏,只有我,可以吗?”
“好啊,只有你。”赵序咧了咧嘴,他没撒谎。
赵序作为一个在外面做0的嫡长子打破了儿孙满堂的诅咒,剧组鬼也放过了《不成仙》,再没出过什么问题,顺顺利利地杀青。
办完杀青宴,那天晚上赵序也在应酬,喝太多了,担心上午去接何哲宇查出来还算酒驾,打了个电话安排助理派司机过去接他,自己躺在家里睡大觉。
窗帘遮掩的房间和他的梦一样黑,一片一片把这里给淹没了,赵序浑身宿醉的酸痛,在床上睡得断断续续,翻个不停。
眼前的灰暗淅淅沥沥渗出白色,又或是其他光怪陆离的五彩斑斓的黑,一道一道不间断地突然出现,他很讨厌酒后的睡梦,就是因为太爱醒了,现在不仅是醒,还有无穷无尽的未知物质在叫他,打扰他,企图攻击他功成名就的人生。
何哲宇回来了。
黑暗的房间里,终于透出一道细细的走廊光,像是把松果水晶灯割出来的莲花偷走展平,长长地拉成一条直线,在他们各自的手指上打一个结,从此永远连在一起。
赵序眯起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昨晚又忘了换衣服洗澡,太晕了,身上还穿着衬衫打着领带,还好还记得脱西装,没压皱,也没睡在地上,不然估计会把何哲宇吓一跳。
“上午好,”何哲宇的声音很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赵序没说话,只是睡眼惺忪地下了床,他刚醒,很脆弱,何哲宇条件反射地要去拿水给他,却被他堵在了门口。
何哲宇见他不动,迟疑了一下,把他抱进了怀里。
不再是等他自己栽进去再回抱,又或者是他们对齐了陪睡项目brief得抱着他睡到醒,是一床棉花被子突然动了,把他围住了,赵序觉得自己变得毛茸茸起来,浑身都又舒张又酥麻,血管被充饱了气,他现在就想死在对方怀里。
“好累啊。”
赵序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他一动不动地,就这么完全脱力倚在何哲宇身上,何哲宇不会在意他一口气吃掉整个四寸布歌东京的身体有没有变胖,反正他是被子,是地毯,他一定能接住自己。
何哲宇头一回听到他喊累,无所不能的赵总喊累,他的身体抖了一下,把赵序抱得更紧了,高那么一大截,然后低着脖子把脑袋埋在他肩侧。
赵序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打湿了,何哲宇不是真狗,他的鼻子不会湿漉漉,只会是哭了。
真麻烦,事多动作慢,拍个电视剧搞这么久,自己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被解决,这么大人还爱哭。
“哭什么,神经病,”赵序嫌弃地说,“衣服脏了还得洗。”
“……对不起。”何哲宇努力止住眼泪。
骂他干什么,本来就没换衣服,本来就得洗。
“大傻狗。”
“嗯。”
……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你不就喜欢人家傻吗。
“神经病,只会哭,一点用都没有,拍戏学得也慢剧组又倒霉,自己又什么都不会,在外面动不动就惹事。”
“嗯。”
不是说好了不怪他的吗。
“感觉你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一见到人就发疯,养你跟捡了条大狗似的,不会说话就会吃饭睡觉舔人,干脆把你关在家里别出去演戏好了,遛狗不栓绳是要被谴责的。”
“嗯。”
怎么能说这种话。
赵序望着视野里被何哲宇的肩膀切割掉一半的天花板,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对不起。”
为什么,不论我说得多难听多恶毒,都不离开我,为什么一直抱着我。
何哲宇不再逆来顺受了,他摇摇头,把蓬松的头发丝蹭在他脖子上:“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你一回来我就骂你,很多事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它们只是看起来都是你的错,但你没得选。”赵序平静地一边流泪一边检讨。
“那也不用。”
何哲宇:“你跟我说什么都可以。”
赵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能低着头把眼泪全部砸进何哲宇的衣服里,很听他话,没用香氛产品,除了何哲宇自己的味道外什么都没有,像暖气和中央空调,像新风系统,像那些不会被注意但又不可或缺的东西。
他要把自己哭干了,只能把泪痕蹭掉,抬起手来搂何哲宇的脖子,他往后撤了撤,俩人拉开一点距离,供何哲宇可以看见他完整的脸,漂亮的薄眼皮都泛了层模糊的红,眼神既不清白也不正直,以一种混沌又糜烂的姿态引诱何哲宇:“风尘仆仆的,还有力气吗?”
何哲宇的呼吸顿了一瞬,一只手下滑扶住他的腰,又一只手上移抚摸他的脸颊,最后,极尽克制地,吻在了他的眼尾。
湿哒哒的。
像所有事前准备一般,他解开了赵序的领带,就在赵序以为他要帮自己脱/衣服的时候,何哲宇把那条领带绕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打了一个活结,何哲宇为赵序系了那么多次领带,在打结这件事上熟能生巧。
打好了结,他小心地伸出手,把长些的那头,放进了赵序的手心。
“……不会被谴责了。”何哲宇的声音很小。
赵序轻轻扯了扯,观察了一下脖颈上细薄的皮肤被领带按压的起伏。
像P链。
养大狗的人喜欢用p链,尤其是像赵序这样相对纤细体型又小的人,狗开心激动的时候会爆冲,力气很大,如果不用p链迅速把它们的脖子绞住,很容易把主人拽倒拖行。
当然了,也很危险,如果是没有经验的人使用p链,很可能把狗绞伤。
如果他此时用力拽紧,也可以把何哲宇勒死。
赵序的理智在何哲宇把命交到他手上这个认知出现的瞬间炸得一盘散沙,手被领带灼得发抖,和平年代和平职业哪来那么多生死依托交付性命,何哲宇不懂酒桌如何谄媚讨好,却无师自通学会在……上向他投诚。
何哲宇属于他。
床上、床下、思维、性命、全部。
“哦……这么聪明。”
赵序的呼吸很重,他现在觉得他们肌肤相贴的每一寸都很烫,烫得人过往接受的一切公序良俗道德伦理教育都蒸干了,高温比酒精脱水的速度快数万倍,他现在很渴,非常渴,除了喝水,什么都不需要。
“你跟谁学的?”
他把领带微微扯紧,何哲宇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诚实地回答:“你需要……我就会学会。”
“所以,是跟着你学的。”
“那我现在需要别的,”赵序眯着眼睛笑,把何哲宇的脑袋又扯到自己的面前, “抱我去洗澡,然后进入正题,别让我等。”
太近了。
只要有一个人大胆一刻,他们就会接吻。
何哲宇对他绝对服从,不敢僭越,所以他没有动弹,只是被领带绞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轻轻地回应:“是。”
那条领带在浴室泡了水,潮湿又贴肤,蛇一般缠在肌理上,赵序没让何哲宇把上衣脱完,留一件**的衬衫,半遮半掩比全脱了要性感许多。
趁何哲宇服务他的时候他又随手玩弄那个绳结,何哲宇打了个扯紧就不会再松开的结,一点退路不留,但他也不是真想对方为他死,演一下就可以了,他还是得把它扒拉松开一点,以免真有危险。
……不过。
这样的话,嗓子好紧啊。
赵序可惜自己尚存一息道德,不然,他比较想保持这个松紧直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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