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哲宇只能上一期，赵序联系了小胡，问他介不介意何哲宇来当一期特邀嘉宾，做做剧宣。
小胡能忍邱月明，那脾气自然是极好的，小心翼翼地问他：“这个应该要问何老师介不介意我吧？”
“不介意不介意，哈哈，”赵序长舒一口气，“多谢了，结束请你们吃饭。”
像一开始设想的那样，他让节目组安排了一个宋恩恩的特殊连线，连给何哲宇，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
彻查干净的时候赵序还得知，当时何哲宇其实没有想跟宋恩恩鱼死网破，散了就散了，当没发生过，是他后来组工作室找的那个宣传听说之后偷偷把料放出去的。
这个行为导致宋恩恩被何哲宇的粉丝网暴了很久，何哲宇被前公司穿小鞋的事才传得皆知，仅从艺人的角度来说是件好事，既提高知名度，又虐一波粉，让粉丝对其更加心疼又更加忠实。
但对宋恩恩来说，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会面临的巨大灾难。
……宋恩恩是真的人挺好的。
都这样了，居然还愿意帮何哲宇说话。
赵序莫名想报答她一下，还给她手底下的艺人都多多少少推了点资源，宋恩恩超前完成KPI，提成奖金多到心花怒放，连连说谢谢赵总谢谢赵总，当牛做马鞠躬尽瘁，吓得赵总赶紧：“别，你帮我的忙比较大，这忙只有你能帮。”
他把综艺的事儿跟宋恩恩说了，宋恩恩挺意外的，但她还是迅速同意。
也不是因为拿人手软，这件事她本就想说开，几年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就这样，瞒着何哲宇把这场心结开解的局布完，赵序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何哲宇一开始没敢想到，只笑着走来问：“有综艺吗？什么综艺。”
“《数星星》啊，你忘啦？”赵总得意地勾起嘴角，“可以让你去当一期的特邀嘉宾，我说过了，我答应你了，答应你的事我不可能做不到。”
何哲宇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赵序觉得他大眼睛里那俩光点像俩星星，闪闪的，殊不知他站在门口，在何哲宇眼里才是那枚愿望成真的流星。
“真……真的吗，可以吗？”他说话有点不利索。
“骗你干嘛？不让你上，你不也得伺候我，”赵序叼着烟让他给自己点上，“《不成仙》要开播了，你上个综艺做个剧宣，聊聊天，放轻松哈。”
何哲宇掏出打火机帮他点好，又小心翼翼地摊开胳膊，不敢动，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天使神父雕像往那一摆，摊着手庇佑世人。
赵序看穿他，把烟放进手指间，纵容地往他身前走了一步，被他缓缓又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谢谢……”何哲宇的语气有点哽咽。
“谢我干嘛，宣传期，你是男主，本来就该让你去宣传的。”赵序嘴硬。
其实现在都是网剧，线上宣传线上播的，不再会通过综艺去宣传了。
更不要说《数星星》这个治愈系谈话节目压根就不适合搞宣传，没有节目效果啊。
综艺制片得知这事的时候很疑惑，但还是委婉地问：“……您确定吗？回报可能不是很高。”
“嗯。”赵序硬着头皮假装自己是那种完全不懂行就爱指指点点的烦人资方，反正请人的钱是他出的，他非要，那大家不就照办。
还好何哲宇很蠢，看穿不了，不然他这么处心积虑给人家弄一期被揭穿真丢人。
到了录制日，他开车载何哲宇去平台大楼，在地库就看见胡知川和薛瑞寒俩小孩挤一块一辆跑车来了。
胡知川只开开心心地跟他们打招呼，倒是那个薛瑞寒见他们一辆车，结合赵序的花边新闻，不加掩饰地打量了一下。
“走了！你们要迟到了。”赵序连忙催促。
那束打量他俩的目光才收回去。
他们仨人去化妆间，赵序借口自己是来平台开会，实则去找了项目经理躲进导播间偷看演播室。
这个项目的相关人员都听说了这次变动，来做个剧宣也不能说很稀奇，稀奇的是特别连线，只跟主持人说了环节，没写在台本上。
不过赵序跟郑观雪交待了一下，解释好前因后果，万一出现什么变动，让她救场。
郑观雪叹了口气，想着算了算了帮朋友追人，做好准备吧，给他点头：“知道了，你把给主持的词发我一份，我想想有什么变动的可能。”
制片路过，乐呵呵调侃：“赵总，得亏是录播，直播我不敢这么玩的。”
“感谢感谢。”赵序客气地笑，“诶，给演播室点了喝的，你拿了没？”
“拿了，你们先盯着啊，我去现场了，有事发消息。”制片挥挥手。
这些人对钱色交易同性恋都见怪不怪了，估计能猜到他俩什么关系怎么回事，看破不说破。
何哲宇来这个节目是稍微有点噱头的，闹鬼嘛，这回得感谢剧组鬼了，谁不知道《不成仙》拍摄因为剧组闹鬼档期延了三个月，传得神神叨叨的，他自己跟前公司那点破烂事在当年也算有点热度，总之，项目组的其他人没什么意见。
赵序先找地方抽了根，才摸摸索索走回来，等着他们节目组妆造完成，正式开拍。
监视器里出现众人的脸，他托着脸，看着里头的画面。
现在还没拍，何哲宇看到了元教授，但他只是面上微微有点惊喜，其他人可能都看不出来的那种，脚下一动不动，只是看着。
元教授认得他，倒是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开麦，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赵序有点烦躁，看着嘴一张一合的，没声儿，就跟小时候偷偷看电视一样，只能躲在房间里开着电视，不能出声，出声吵到大人会挨打，他后来就不爱看电视了，只爱看电影，屏幕还大。
但是何哲宇是笑着的，他从讶异到紧张到腼腆地笑，每个表情他都很熟悉，何哲宇现在挺开心。
算了，开心就成。
百无聊赖持续到导演喊人开拍，麦开了，耳机里也有声音了。
主持人念了开场，又介绍了何哲宇和剧组，然后打趣了他们剧组在网上的传闻：“《不成仙》两次停工，好事多磨啊，你们剧组在山里，又有那么多神秘传闻，何老师当时在剧组什么感受？”
“我还好，我是唯物主义者，不过之前没遇上过，很惊讶，”何哲宇不好意思地笑了，“出品人跟我说，烧香就是修电脑，修电脑是拍两下，烧香是给整个剧组拍两下，这次拍了六下。”
赵序噗一声笑出来了，我草，他临时跟编剧加的吧，哪来的词。
录音在旁边看着这位笑出声的出品人，也笑了，他关着麦：“赵老师讲话真有意思啊。”
“喜剧片出身是这样的，低调。”赵序摆摆手。
现场笑了一片，只有薛瑞寒歪着脑袋：“为什么是六下？2×2不是=4？”
胡知川伸手扒拉他：“瑞寒……你忘了剧组要烧开机香了吗？”
“sorry啊，”薛瑞寒摊了摊手，“太久没戏演了，有需要的制片老师请看看我。”
巨鲸的当红艺人之一说自己没戏演，综艺咖果然张口就来。
赵序笑着看，何哲宇的表情也很好，他不怎么会说话，但是演技好，这些写在台本上确认无误的东西被他说得很顺，现场的氛围很轻松。
主持也笑了：“好新奇的**，连出品老师心态都这么好，那剧组就算遇到困难肯定也是顺利解决了。”
他们介绍了一下剧播内容，讲了讲宣传点，这段就过了，又不是那种游戏秀节目，不适合展示别的什么武打戏了，不然也算是个看点。
何哲宇最后还是把武戏练得很好，赵序看过片段，很有劲，有劲的话大动作就好看，气势磅礴，如果换个综艺给他宣传的话更能显现……
哎呀给他搞那么多综艺干嘛！又没用！剪点片段发发得了呗，他老想着让何哲宇上这上那展示干什么，搞得他跟那个送小孩儿去学了新技能的家长一样，去哪串门都“那个小他给大家表演一下”。
赵序被自己气笑了，改成专心看节目。
重头戏终于来了。
主持突然报出连线的环节，台本上没有，问何哲宇愿不愿意，众人一愣，只有郑观雪心平气和的。
何哲宇当然不会在演播室拆台，他镇定地点点头，接受了。
那部手机里传来变声后的宋恩恩的声音，叫他“小哲”，这大概是他们公司的称呼方式，何哲宇的表情迅速变了，他就这么听出来了。
听着他们在说赵序早就知道的话，赵序托着脸，心里不太是滋味，录音老师早看过台本，知道这事是为了什么，意味深长偷偷看了眼赵序，又回到工作中来。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啊！还好麦关着，”录音老师吓一跳，“赵老师快关下手机。”
“哦哦不好意思，”赵序吓死了，还以为他犯这个低级错误，结果是何哲宇拍摄前塞在他这里的手机，“……嗯？”
他先静了音，带着手机走出去。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赫然是一个字母A。
……
字母A。
这代表的是，这个人在何哲宇的通讯录里置顶。
赵序的脸迅速冷了，要把屏幕盯穿了，一直等到那个电话响了太久没人接，自动挂断，转进语音留言里。
鬼使神差的，等待这个电话没了，赵序用自己的手机，给何哲宇打了个电话。
来电显示，赵总。
……
赵总？
何哲宇他吗的给别人备注A，置顶，给他备注赵总？？？？
他甚至两个字都是Z开头，放在通讯录里那就是垫底中的垫底，何哲宇都不给他一个a来？？？
赵总的电话断了，那个A又打电话来，他挂了一次，又来，又来，讨人厌的置顶A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何哲宇给他的特殊优待，根本掐不断，赵序气得把他手机关机了。
抽了根烟，他气急败坏回了导播室，录音瞄了他一眼，发现赵总脸黑得吓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敢说话，专心工作。
连线已经结束了，就剩何哲宇这个情商为0的综艺废物在那里傻坐着，参与不进任何话题，脑子空空毫无内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别人cue他镜头帮他也接不住，连表情都保持得不是很好，被导演咔了好几次，让他注意。
呵呵。
他真是心疼错人了，飞鸟当时把他资源砍了真是世界上最对的决定，是他无理取闹解约这件事可笑，还连累宋恩恩被他粉丝骂，他粉丝真该看看他们哥哥脑子里有多空，中专生，高中都考不上，智商低情商也低，就他也配上谈话节目？
节目结束，他下后台去找他们几个，约好了要请小胡和薛瑞寒吃饭，他演出应酬的笑容来：“走吧走吧，说好了，大家一块吃饭去，我定了位置。”
随后，他又把手机给何哲宇：“你手机一直有电话，我给你关机了。”
何哲宇一愣，然后赶紧接过手机，然后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我去回个电话。”
然后跑出去了。
去给A打电话了，去给他的通讯录置顶打电话了。
赵序的牙都要咬碎了。
应付完了这个令他火大的饭局，赵序跟那俩人道别：“我们先走啦哈哈，你俩好好吃啊，我结过账了。”
等回到车里，他的脸才冷下来。
……这个一无是处的脑残，还好意思冲他笑。
赵序一点没留情：“你他吗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经纪人不让你上这个节目了吧，因为你是个根本没有综艺天赋的弱智，智商情商双双垫底，你会说话会接话吗？郑观雪cue你你都接不上？薛瑞寒一直在给你救场你没听出来吗？要不是我塞你进来只拍一期，换别的组你马上被骂死，节目组和观众都把你骂死，你能拍个屁？”
何哲宇的笑容僵住了。
“还闹脾气，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你就闹脾气闹解约？现在倒霉了吧，混到今天为了钱来陪睡，你当时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能知道你配不上，懂吗，配不上！资源是你喜欢就能有的吗，你不配啊！”
赵序把自己能对何哲宇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都吐出来了，他现在火大得很：“还有，录制要给手机静音都不会，你在片场混那么多年所有事儿都是左脑进右脑出是吧，你那个脑子有沟壑吗？所有东西都会从上面滑走啊？”
“怪不得考不上高中我草……你老师看你这样真是被气死，呵呵，她也是所教非人，有那个精力但凡挑个脑子正常点的现在也能过本科线。”
赵序一路开一路骂，何哲宇全程一句话没说，只是听着。
直到下车，赵序解了安全带，没等他，自己直接下了车把门甩上，才从噪音的间隙听见一声非常轻的：“对不起。”
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看见何哲宇似乎抹了一下眼睛。
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何哲宇现在不是靠着他应有尽有，他也配哭？
赵序又开始喊他：“下车啊！你他吗当这车是你的啊！你买得起吗！”
何哲宇连忙跟着下车，关好车门，又走在赵序的身后。
赵序没回头，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们的身高差让赵序一回头就能看见何哲宇低下的脸，何哲宇在他这无处可逃，但他不想回。
凭什么他来察言观色？爱哭不哭爱笑不笑的，是他现在懒得管何哲宇，等他想看何哲宇笑的时候何哲宇就必须笑，不然就从这里滚出去。
一回家，何哲宇又来给他脱外套，赵序一巴掌把他手打开：“滚！别碰我！我看到脑残就烦！”
何哲宇的手轻微抖了一下，赵序依旧没回头、没仰头，没去看那张他只要稍稍让步就能看见的，泪流满面的脸。
只剩几滴眼泪簌簌掉在地毯上，从水滴变成小河流，滴滴答答地汇成一片滚烫的湖泊，又被厚重的地毯吸干抹净，在世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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