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序和他抱了会，等到他的眼泪止住了，才松开手，看着他的脸犹豫了一会：“……我要去洗澡了。”
“好，”何哲宇用小臂抹了抹眼睛，“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空着手走进去，又拿着衣服出来了，赵序没伸手接，只仰着脸：“我喝酒了。”
见他没反应，赵序被迫跟他解释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好累，你来帮我洗。”
何哲宇怔怔地看着他，重新得到许可把他冲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随后用力点点头：“是。”
赵序又享受起有人全盘伺候他的生活，站在淋浴间里等何哲宇给他抹抹干净，他们有一阵没做过了，何哲宇蹲下时似乎想做点什么来讨好他，赵序笑了，然后伸手托了托他的下巴：“不用，今天累。”
“……嗯。”何哲宇点点头，继续做清白工作。
清洗干净，抱他上床之后，何哲宇站在床边没动，赵序靠在床头又拍了拍床，他知道每件事都得重新给何哲宇发放权限：“上来吧。”
何哲宇依旧只会点点头，又爬上来，又看着他，赵序继续：“可以贴着我，也可以抱着我。”
于是何哲宇挤在他身边和他紧密相贴，搂住了他的腰，赵序又伸出手：“可以牵。”
何哲宇又把手放了上来，和他十指相扣。
“可以抱着我直到睡醒，可以早上给我递水喝，可以每天帮我穿脱衣服，”赵序望着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跟以前一样。”
何哲宇凑过来，和他面对面离得很近，热乎乎的呼吸蹭到他脸上，还有淡淡的牙膏香味。
赵序闭上眼：“可以亲。”
他的右眼，又感受到了温热的嘴唇，蜻蜓点水又犹豫不决地，轻飘飘地在上边停留了一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好温暖。
好幸福。
赵序让他不要哭，自己却快要流泪了。
他倚在何哲宇怀里，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抱着，暖暖和和地挤在春天的房间内发呆，过了不知多少年一次间隔的流星那么久的时间，何哲宇才轻轻地开口：“赵总……我的置顶是你了。”
赵序愣了下，轻轻笑他：“你改啦？这么聪明。”
“嗯，我改了，”何哲宇点点头，“加了一个A。”
“那现在我和A谁在前边？”他又问。
“你在，他现在叫‘注意’。”
注意。
Z和Y。
比他的两个Z稍微好一点点吧，但没用，他们现在咖位互换，A变成二十六线，他赵序一跃成为一线。
赵序突然就开心了，可以轻松地逗他玩：“那我为什么还是赵总啊？有没有别的名字？”
如果他是赵序的话，还能是个X，比Y要前一个呢。
何哲宇却没头没尾地说：“不是赵总的话，我怕会误会。”
“误会？好吧。”赵序想不明白，没追究了。
也是，赵总看起来是老板找他，赵序的话就要被问这是谁，何哲宇解释不了他们的关系。
他喝了酒，允许自己坦诚，允许自己把一个不清白的问题问第二遍：“那，A是谁？”
何哲宇又不吭声了，赵序都把一个问题说两遍了，他还不回答，不过赵序现在刚超级大升咖，心情很好，就算何哲宇不跟他解释他也不会生气，老板不能干涉员工私生活，这是员工**，他懂的，他这个老板做得还算正常。
“没事，不说就不说吧，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灯光。
何哲宇在此时艰难地开口了：“是……要还钱的人。”
“还钱？”赵序眨眨眼，“你欠谁钱了？”
“我爸欠的。”何哲宇抿抿嘴。
“……这样。”赵序没追问。
父债子偿，好赌的爸重病的妈上学的妹破碎的他……不好意思，何哲宇没有后面的其他人。
他有且只有一个在外边欠钱，让儿子陪睡当明星还债的爹，怎么欠的不知道，估计挺多，不是赌就是瞎创业，何哲宇这么抠门的高收入人群，还能把积蓄花光。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了，主要是何哲宇一无所有，没钱没朋友没妈没兄弟姐妹，他既不能像调侃自己和郑观雪一样说“恐爹症”，也不能像调侃邱月明一样说“没爹不知有爹惨”。
何哲宇只有这些，他的痛苦是一片占比100%的洪水，没有树没有沙，他把这个水坝开了，何哲宇就被彻底淹死了，没了。
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何哲宇：“……没钱跟我说，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绝后了，可以给你花。”
“我说到做到，放心，做不到的事我从来不给承诺。”
何哲宇没说话，也没哭，只是在从身后把赵序抱得很紧，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微微晃动着蹭他，痒痒的。
赵序把他的脑袋抬起来一点，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乖，别害怕。”
首都的天就这么大，塌下来，他也能给填上。
这事儿过了，赵序过了两天又想起来有个东西没给他，录制结束的那天他就想拿出来给何哲宇的，秘密公开了，他就能说出口了。
“喏，”赵序掏出一本书，“元教授带着周小舟一块写的。”
那天走时，元教授又让他带本书走，赵序还想推辞呢，他俩的文化水平也看不懂人家大学教授的专业书啊，元教授就笑眯眯地打开了第一页，上面除了她的全名，赫然跟着的是周小舟。
赵序眼睛亮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元教授认真地说，“她的学生，肯定也会想看她参与编写的书。”
肯定想看，但他看不懂。
……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这世界上看不懂的东西多了去了！
赵序接过书，连忙鞠躬：“谢谢！谢谢，太感谢您了……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书是带回来了，他藏起来一直等着时机合适再给他，他又不是何哲宇，知道送礼要看时机，主要是送出去之后他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见了元教授呢。
这么一看还是何哲宇聪明，想送就送，只顾当下，不像他处心积虑等半天，等来他因为个通讯录备注破防把何哲宇一顿痛骂冷战小半个月。
何哲宇愣愣地接过书：“这是……？”
“我去她那儿请她来的，”赵序邀功，“元教授本来都不愿意来了，我去拜访人家，我说你是周小舟的学生，她对你很重要，你想来这个节目，一是因为节目叫《数星星》，二是因为你想见见元教授，人家才肯上节目的。”
他又倒序：“我一开始就问宋恩恩了，我去问你当时解约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就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人，没什么大事的话不可能离开老东家，才给你安排那个连线的。”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当时的事情不是那样的，他们都很喜欢你，喜欢你的人很多，你……你还可以，你挺好的。”
何哲宇听着他说，虽然他在节目上也大概猜到赵序是提前得知了，但从赵序口中亲自说出来还是令他十分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
“还会用成语呢，真聪明，”赵序摸摸他的脑袋，“有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人，那我就要了解你，我还要逗你开心，逗你开心我觉得好玩，不行吗？”
“当然行……谢谢你，”何哲宇抱着书，低下头来，和他额头抵额头，皮肤蹭得又软又痒，任由他摸自己的脑袋，“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很幸福，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
好亮的眼睛。
那么深的眼窝，那么长那么密的睫毛，居然挡不住里面的光点。
赵序忍了忍，最后还是亲了下他的脸。
于是，除了参加剧播期的宣传活动，何哲宇又多了点事做，就是在家看书。
没看哲学，看点社会学，都是文科差不多吧凑合看吧，离他被怀揣着爱与期盼诞生的名字又近了一步，
赵序看着他每天只要不是和自己粘在一块就是在看书，旁边还放着电脑查资料，下班的心情更好了，每天回来就是把何哲宇一搂，亲他脸：“哎哟，好学生，真可爱。”
何哲宇没有很热情，而是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有点奇怪，不过赵序一开始没在意，只当他是不好意思。
后来他就发现原因了。
怎么看了三天还在第三页，何哲宇不会有阅读障碍吧。
“……你看不懂吧？”赵序早就猜到。
“呃，嗯……”何哲宇挠了挠脸，“嗯。”
然后他又把书摊给赵序看：“您能看懂吗？”
真是恭恭敬敬。
赵序笑了，接过书随便翻了两页，看看到底写了点什么，他拿回来之后自己也没看过。
“外在性与制约性……功能方法和历史方法……这都是，呃。”
越翻越不对，赵序平时也看剧本，但剧本都写得很简单，主要就是画面对话这些东西，不会讲得这么书面，算下来，他也是毕业后就没认真看过书了。
……完蛋了，他晕字了。
怪不得邱月明没事就搬出那句“文化工作者最重要的是有文化”，还以为单纯就是为了骂他呢，原来是前辈宝贵的经验之谈，赵序看得两眼一抹黑，让他看两段还能明白什么意思，看多了这也太密密麻麻了这说的都是什么。
赵序也开始心虚，他本专业理论课也全靠老师菜菜捞捞，偶尔嘿嘿活该挂挂。
但他灵机一动，邱月明还没杀青回家呢，有机可乘。
他拍了拍何哲宇的肩膀：“你等着，我给你摇个专业的，人家还是211的。”
于是，在一个综艺录制结束的夜晚，一辆熟悉的红色911驶向酒店停车场。
邱月明不在，小胡天天就跟薛瑞寒跑来跑去的，朋友圈全是两个人吃喝玩乐工作，闲着也是闲着。
但他也不能越过邱月明找人家老婆，最后，赵序想了想，拉了个三人群，在里面问：“小胡~最近有空不？”
小胡：“啊？这是什么执行群吗？”
赵序：“……算是吧。”
那邱月明是谁，是你经纪人吗？
赵序：求你个事呗。
他把从元教授那拿了书但何哲宇看不懂的前因后果说了，想问问小胡能不能来帮他讲讲，他按1对1补课的市场价双倍给小胡付工资。
小胡：多大点事儿！不要钱，不过我不一定讲得好，粗浅说说吧，我也就是本科生哈，不介意的话我和瑞寒下班直接来就行。
果然能忍邱月明的人脾气都很好，答应得又快又谦虚又不收钱。
至于老婆被人带走的邱月明，只在群里说了个“注意安全”，给他私发了一句：他看不懂你也看不懂？
赵序把他台词抢了：文化工作者最重要的是有文化。
邱月明：嗯。
邱月明：还好你现在是资本家了。
天杀的，要不是有事求你老婆，看我不骂你。
赵序见小胡给他发消息说快到了，亲自下楼去迎接，没一会看见小胡和薛瑞寒粘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地就往里走，他连忙招招手去喊：“小胡！薛老师！”
“赵老师！”小胡一溜烟跑过来了，“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了！”
“害多大点事，走吧，我叫了点水果，你们一边吃一边学。”赵序招呼他。
“啊那不行，”小胡一本正经，“学是学吃是吃。”
“行，”赵序哭笑不得，真是好学生，“那你们先上去，饿了就先吃，不饿就先学。”
薛瑞寒仰头环顾一圈酒店大堂：“这家这么老，你住这干嘛？”
“我公司在附近，”赵序强忍怒气，“小帅哥，你不坐班不懂的。”
“哦，”薛瑞寒点点头，“你没买房啊？买不起吗？”
“……没必要。”赵序咧咧嘴。
首都买套好房子够他在这住到退休了，更不要说在这还有吃有喝有人打扫洗衣包水电费，薛瑞寒不懂他这种自己赚钱自己花的绝后同性恋。
也不能说自己花吧，还得养老婆。
哎呀，养老婆，赵序心情一下子又好了，好得他想买套房。
到了楼上，何哲宇看见他们过来，一本正经地打了个招呼，喊着“胡老师好薛老师好”，小胡吓一跳，连忙：“何哲宇老师！您可不能这么喊我啊！”
“啊？啊，”何哲宇没意识到他的咖更大，“那，胡知川老师，你今天确实是我老师。”
“就叫同学吧，我是小胡同学，你是小哲同学，就当我们来图书馆学习的，”小胡冲他笑，他还记得宋恩恩给何哲宇取的昵称。
赵序没说他们住一块，就说他这里方便，选在这学习而已，单纯的小胡还当他们是纯洁的好朋友。
两位同学搬着东西就去办公桌了，薛瑞寒没事干，就跟赵序一块坐在餐桌那沉默。
他看了眼赵序，又看了眼何哲宇，露出比综艺录制那天更加明显的玩味笑容，啃了一口果盘。
赵序跟薛瑞寒不太熟，虽然合作过，但他跟薛家人不是很想深交，薛悯荣阴险势利冷血老狐狸，明砚是个没有道德善恶观的纨绔小姐，最小的那个姐姐完全没来往，不知如何。
而薛瑞寒就是这个三姐一弟家庭的小弟，如果不是薛悯荣太恐怖他觉得家业应该都是他的。
那就完蛋了，一看就会把家里败光啊。
赵序闲着也是闲着，上下打量薛瑞寒，长得很漂亮，卷毛大眼睛小白脸蛋，瘦瘦弱弱的，一看就嬷嬷粉很多，拎了个稀有皮birkin随手往地上一扔，浑身上下最新款的erd巴黎世家和克罗心。
除了一堆镶满钻石彩宝的首饰，手上还有串彼得石五花手链，刚火的时候他觉得好看去问过，柜姐笑着说这款得在他们品牌年消费千万以上的vvic才能订购，首都的有钱人多到把赵序吓死，连连告退婉拒了哈。
据说现在下调到两百万也能买了，不重要，难道一年在一个品牌上就花两百万很正常吗？
小阔少注意到他的视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赵总，您是0.5啊？”
“……
说什么呢！我纯0啊！别造谣！”赵序急眼了。
“哦，吓我一跳，”薛瑞寒拍拍胸口，“那你盯吧。”
“……你别害怕，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赵序无语了，他真是名声太差自找的，再也不在外边摸男人了。
小胡正在办公桌前认认真真地给何哲宇讲书，跟个小老师一样，手比划来比划去的，一会指指书，一会手上比个三四五六的，有的时候挠挠头，发现这个地方他也忘了，还得拿电脑搜。
何哲宇反应要慢一点，每次小胡说完一段，他要顿一下，有时又抛出自己没懂的地方，有时又笑，又点点头，小胡这会儿就跟他一块笑，有模有样地说着“来那我们下一段啦”。
有一种，如果何哲宇能上大学的话，也可以和同学一起坐在这里像这样学习的感觉。
赵序想想就觉得很温馨，没忍住，看着他俩笑了出来。
薛瑞寒也出声了：“真神奇……都毕业好几年了，现在让我来教我大学学的东西我肯定说不出来。”
“你什么专业的啊？”赵序没话找话，突然好奇，“你俩一个学校的吧？商科？你首都人为什么去西城读大学？”
“我学材料。”薛瑞寒只答一半，没说为什么要去外地读书。
赵序瞪圆眼睛，看了看对方一副考不上大学被送出国然后找代写混日子的模样：“……你能学工科？？？”
“这事儿有那么令人难以置信吗？”薛瑞寒疑惑，“怎么没人信过我。”
“你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天天泡吧不去上课的，学工科绝对挂科挂死。”赵序认真说。
“还好吧，我没挂过科，泡吧也就刚上大学泡，后来跟他认识了就不爱去了，”薛瑞寒用下巴指了指小胡，“而且不管什么专业什么成绩的都有爱玩爱打扮的，你身边没什么学习好的人吧。”
赵序被讽刺了，他被戳中了。
但他绝对不能吵输：“怎么没有？邱月明啊。”
“邱月明不也是学表演的？好像是说他文化课第一……不也就是你们学校第一吗。”薛瑞寒回忆了一下。
赵序：“第一，我要跟你澄清一下，我们学校纯文化分数线还是很高的，第二，他虽然是艺术生，但他高考只扣了五十分，校长特地揶揄他，说这是我们刚从清华抢回来的人。”
“……”薛瑞寒的表情终于松动了，“只扣五十分，学表演啊？”
“嗯呐。”赵序点点头。
“他有病吧。”薛瑞寒说了句人话。
太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薛家唯一一个可以来往的小孩出现了。
虽然你薛瑞寒的学业和职业规划也和“正常”这个词没什么关联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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