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黎风竹便发起高热来,人都烧糊涂了,嘴里不住喊着“阿娘”。
云英惊醒,从榻上爬起来,着急忙慌让人去找府医。一时间院子里人来人去,灯火通明。
明霞那边也知道了,特意去报告孟卓昤。
孟卓昤听后沉吟片刻,说:“没死就别告到我这里来。”
明霞知道了自家将军的心思,虽不免心惊,但还是应声退下了。只是她素来看不得人受苦,便自作主张去了黎风竹的院子。
云英看见她,以为是孟卓昤派来的,心上一暖,说:“刚才夫人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回去告诉将军,现下已无大碍。”
明霞朝房内看了看,透过珠帘,果然看见一张苍白的睡容,只是睡得并不舒心,眉头皱着。
“这里人手怕是不足,我索性留下,陪你们一晚。”孟卓昤没有派可以贴身伺候的人给黎风竹,所以院子里也就云英这一个能顶事的,明霞担心她一个人照管不来。
云英忙请她喝了一盏热茶,歉意地说:“多谢你的好意。不是我不愿意留你,实在是夫人不喜欢被人伺候,自小也就我能如他的意,这才没被赶走。别看他此刻躺着不闹人,可要是有不熟悉的人到他身边,他一准就会惊醒。”
明霞见多了各类的人,也不觉得奇怪,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云英走进内室,在床边坐下,悄声说:“我看这明霞心肠不坏,但我不敢让她坏了你的事。”
黎风竹缓缓睁开眼睛,高热令他身体虚弱,四肢乏力,他一笔一划在云英手心写道:慈不掌兵,你没有看全。
云英笑起来,替黎风竹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是是,你想的才是对的,你看中的人才是最好的。”
这敷衍的语气让黎风竹不满起来,他一把推开她的手,翻过身朝着里侧躺下,不再搭理她。
云英在他身后撇撇嘴,冲他吐了吐舌头。
次日一早,孟卓昤不知是为了闹黎风竹还是真有事,居然天蒙蒙亮就来了。
云英坐在桌边以手支颐小憩,被吵醒后双眼迷瞪,还以为是在国公府的时候,糊里糊涂站起来,喊道:“什么小贼,竟敢闯到主子这里来,还不赶紧抓住审问!”
黎风竹也醒来了,他双眼清明,自然看出来人不是什么小贼,而是孟卓昤。他不能说话,只好爬起来,打算去拉住云英。
可他刚遭大病,身体虚弱,双腿一软就要摔在地上。孟卓昤眼尖,早看见他要下床,也猜到了他必然会有一摔,却并没有相帮的打算,眼睁睁看着他摔得痛呼了一声。
云英被这声痛呼拉回现实,回头就去救自家主子,一边把人扶到床上,一边嗔怪起来:“不是说了好好休养嘛,你下床做什么?”
孟卓昤自行坐到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当然是看见了命里的克星,赶紧来请罪。”
云英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犯了错,连忙解释道:“我方才醒来犯了糊涂,还望将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孟卓昤也没打算小事大办,没再说什么。
云英猜到俩人估计有事要谈,便将纸笔给黎风竹备好,又找了个借口去了房外。
孟卓昤目送她离开,对黎风竹说:“你这个丫头机灵得很,与你倒是互补了。”
黎风竹点点头,在纸上写:将军有识人之慧,实在佩服。
孟卓昤不想跟他继续客套下去,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我常年在外作战,如今娶了你,又不为传宗接代,其中用意想必你也明白。不过我并不是一个重欲之人,咱们暂且约定五日一聚。若是我醉了酒,尚能自己行动,你便别让我进门,否则后果自负。我看重军中的规矩,有时可能会十分严苛,需要你多多担待。”
黎风竹暗忖:这不就是要求事事都依他,这和嫁给一个祖宗有什么区别?
孟卓昤见他没有回应,便说:“人前我会给够你面子,但在这府里,想必你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和国公府有些旧怨,仅是维持表面和平。如果我对你有什么不客气的地方,你乖乖受着,别想着告状。”
这就是摆到明面上来说了,黎风竹不得不回复:既然是在将军府,自然是将军说了算。不过我不是长寿之人,将军还是要怜惜一二。
孟卓昤冷笑一声,“你是否长寿,与我何干?收起你那些痴心妄想,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逾越的念头。”
黎风竹讪笑,手微微收紧着写道:将军不必动怒,不值得。
孟卓昤不欲久待,什么也没再说,起身就往外走了。他自然没看到,身后那双对他饱含情意的眼睛。
云英适时回来,看见黎风竹神情落寞,叹了口气,“主子,既然心里敬服他,为何不明说?难道一定要等到一切不可挽回了,再来说清楚吗?”
黎风竹摇摇头,写道:我在他面前他就明白了,何必明说,不过庸人自扰。
他自小长在国公府,怎会不知孟卓昤和国公府确实关系平平,似有隔阂。再加上自己身体不好,若真是挑明了说,就算孟卓昤真能够对他另眼相看,到头来生别离的时候又当如何?他不过是孟卓昤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处驿站,短暂歇脚罢了。
“啾啾啾”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声音急促,还带了丝疑惑。
云英赶紧走过去,抓住了添添,从它脚脖子上取下了一封无字密信。这只肥胖的黄鸟很是不满,冲着云英“啾啾啾”了半天,最后拿长长的红色尾羽对着她,往上一翘,竟是打算给她留点礼物。云英手上一慌,把添添扔到了窗下的篱笆上。
添添遗憾地在篱笆上跳了几个来回,最后瞅准机会飞回窗边,一爪子抓住云英的发簪扔到地上,还生生拔了好几根头发下来。云英吃痛,可添添飞到了屋子里,找到黎风竹后窝进了他的肩膀,小脑袋蹭了蹭,看起来乖顺极了。
云英气狠了,也不去捡发簪,摸着散乱的头发,就向黎风竹告状:“主子,你看看它,总这么欺负我!”
黎风竹朝她伸出手,显然是打算先看密信再来处理下属之间的纷争。
云英不甘心地瞪了眼装乖的添添,把密信递给了黎风竹。接着,她从腰间取出一包青绿色的粉末,打开放在手心,等着黎风竹来用。
这粉末虽有颜色,却并没有味道。奇异的是,一抹在纸上,那颜色消失了,一个个黑色的字就浮现出来。
信上写着:我儿辛苦,城东那两间铺子我就先收下了,权当做是谢礼。你要是觉得这谢礼不够重,城西的再来两间我也不介意。
黎风竹气得把纸捏在手心撕扯,几张碎片凄凄惨惨地掉了下来。
云英这时也不求什么公道了,想也知道国公爷肯定又没说什么好话。这物似主人是有点道理的,添添的臭脾气不就是跟国公爷学的吗?
黎风竹赶紧在纸上写道:他收了我城东的两间铺子,黎斐是怎么办事的?
云英立刻说:“我现在就去查,主子别气了。这国公爷实在是不像样,把你坑到了这里还不算,还想从你身上讨好处,我一定告诉老太君。”
云英是国公府老太君派给黎风竹的,在府里身份地位不比其他丫头。
黎风竹抬手制止,写道:找黎斐问清楚便好,再从他那里刮一层肉下来。
他就知道,没道理老家伙送他出嫁还冷着个脸,原来是在憋笑。他真是白心痛了,还以为自己真被耍阴招了。他这次要是不把账讨回来,就白给老家伙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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