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有简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也是。”许闻听自嘲笑笑，照例把车开进地下车库。
车停稳，汪有简开门下车，随手把花放在车顶，大幅度活动略微僵硬的四肢。
许闻听走到她的身边，笑吟吟看着她：“你要不要也给我回个礼？”
“啊？”汪有简措手不及，想了想拿出手机，瞥见跳到凌晨一点的时间，“我给你转六六六六，祝你一路顺风。”
“我不要。”许闻听阻止她的动作，唇边笑意更深，“我要一个拥抱。”
“行。”汪有简爽快答应，把手机塞进口袋。
许闻听已然张开双臂。
汪有简抱过去，嗅到他怀里沾染的草木香。
“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妈？”许闻听轻轻收拢手臂，声音轻飘飘落下来。
汪有简愕然，总算明白司世修为什么要给她打预防针。
可是就算司世修不说，她也不可能去看许母。
早前被逐出家门不适应的时候，汪有简联系过曾给予她母爱的许母，试图从她那得到指引，可许母却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了最狠的话：你毁了你妈妈的幸福，有什么脸面再联系我。
打那之后，汪有简再没联系过任何人，彻底和司世修相依为命。
但她从来没怨过许母，反而很羡慕汪母有这样的好朋友，不像她，年少时脱离了家室金钱，一个真正的好朋友都没有。
“不去了。”汪有简摇摇头，并没道出其中缘由。
“不想去就不去。”许闻听松开她，状态看起来很轻松，“我早上八点的飞机，就不跟你回去了。”
丝丝感伤自心口漫延，逐渐纠缠上眉头，汪有简顿了顿，很快用笑容粉饰掉：“一路顺风。”
“好。”许闻听同样在笑，眼里却多了苦涩的绝望。
汪有简躲开他的视线，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门开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以为许闻听要出尔反尔，回头正要发脾气。
“花给你带着，放在水里还能开几天。”许闻听追上来，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柔和。
汪有简意识到错怪，羞愧地低下头伸手接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进电梯按关门，多一秒都不想待。
电梯很快上升到一层，汪有简拿着玫瑰花出了电梯，随手把花放在换鞋凳上，抬眼瞧见灯火通明的客厅，还以为司世修没听她话，不睡觉等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气冲冲脱掉外套换完鞋，她打算好好训一训司世修，结果在客厅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
汪有简没敢轻举妄动，把玫瑰取过来插进茶几的花瓶里，抬头扫见了司世修的手机。
除了去卫生间，司世修向来手机不离口袋。
她先入为主以为他去了卫生间，坐在沙发上等他。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司世修还没回来。
汪有简觉察出不对劲，跑到卫生间门口见门虚掩着，里面根本没人。
她又跑去楼上司世修的卧室搜寻，依旧没人。
心越来越慌，她依次跑去管家和保姆的房间，再次看到虚掩的房门，心直接蹦到嗓子眼。
得是出了什么事，能让所有人都忘记关门。
汪有简稳了稳虚浮的脚步，给管家打电话。
一通两通，无人接听。
恐慌之余，汪有简想起监控器，连忙用手机调监控，把时间拖到她离开以后。
画面快进到八点十三分，原本好好看书司世修突然着了魔，举起双手晃来晃去。
大约两分钟之后，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
管家和保姆随之下楼，把他围在中间，伸手在他身前挥来挥去，簇拥着他走向电梯。
汪有简从他们的举动中猜测出，司世修的眼睛可能有变。
担心，期盼，气愤……乱七八糟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汪有简的脑袋快要爆炸。
她恨恨退出监控进入拨号，管家的电话已然回拨过来。
她接起来，那头传来司世修气定神闲的声音：“小简你回家了？”
汪有简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假装安好，边往套衣服边说：“你现在在哪？”
“回家的路上。”司世修老实回答。
汪有简走进电梯，语气不善：“你出门怎么不跟我说。”
司世修调侃似的：“我以为你会在外面过夜。”
汪有简咬牙切齿：“等你回来我再找你算账。”
司世修语气愉悦：“好啊，我这就到家。”
汪有简挂断电话，走到地下车库，焦躁到来回踱步。
半个小时过去，她已经犁了五厘地。
直到车声由远至近，她才停下脚步，眼巴巴盯着。
车停稳后，汪有简和开车的管家招了一下手，迫不及待拉开后车门，见到司世修的面，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剩下满腹关切：“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司世修正欲开口。
“你还是别说了。”汪有简唯恐他报喜不报忧，把目光投向管家，“赵叔，他什么情况？”
“小修晚上那阵恍惚看见了光影，我们就赶紧去医院急诊。”管家难掩笑意，“做完简单检查，大夫说他很有能要恢复视力，但具体的还得等明天入院做检查。”
短暂的失神过后，汪有简眼里的惊讶很快化作浓浓的笑意，正色道：“都别杵着了，赶紧上楼好好休息。”
司世修比任何人都淡定，慢悠悠下车。
汪有简挽着司世修上楼，等他洗漱之后把他按到床上，自顾自拿出皮箱，开始整理他的东西。
司世修听声音不对，坐起来询问：“你在干什么？”
汪有简手上的动作不停：“收拾你的换洗衣服。”
司世修被逗笑了：“我不用住在医院。”
汪有简恍然大悟，把东西分类塞回去，火急火燎把司世修按回床上，掖好被子：“今天我回自己的房间，你好好睡觉。”
司世修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汪有简回到自己房间，无论怎么样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到天微微亮，她实在躺不住，索性起床去客厅等司世修起床。
早起的管家看见她，直接把诧异写在脸上：“小简你昨晚那么晚睡，今天多睡会，我和你阿姨陪小修去就行。”
“昨晚你和阿姨折腾那么晚，今天好好休息，我跟他去就行。”汪有简精神头极好，拍着胸脯保证，“我肯定能完美完成任务。”
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赞同地说：“我也相信小简能照顾好小修。”
情绪很大程度上得到满足，汪有简整个人飘飘然。
管家去厨房忙活一会，端出一碗粥，招呼汪有简：“小修他要抽血吃不了早餐，你得吃。”
海鲜粥的味道闯入鼻腔，汪有简的肚子没出息地叫了一下。
她没半点不好意思，把一小碗粥喝了干净，估摸着到司世修起床的时间，揣好身份证医保卡到司世修的门口等着。
待到八点半，司世修拉开门出来。
汪有简笑着凑过去，挡在他面前晃啊晃：“司世修，你能看见我吗？”
“你猜。”司世修笑着回应她，紧接着说，“你不用特意起早陪我。”
“你都不知道我盼这天盼了多久。”汪有简跃跃欲试，只盼等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告诉她，司世修很快就可以恢复视力。
怀着满满的期盼，汪有简挽着司世修下了车库，拿出车钥匙按了两下没听见回应，恍然记起车停在了暮夜湾。
“开我的。”司世修要早有预料般，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呐。”汪有简借机撒娇，抓过他手心的车钥匙，解锁。
司世修没言语，嘴角微微上扬。
驱车到医院，汪有简顺利给司世修办理入院，游走于各个科室，总算在第二天傍晚，把所有检查做完。
有些报告当天出不来，两个人只能回家等。
等待的第三天头上，汪有简强烈要求司世修好好在家待着，自己去取了所有的报告，拿给医生。
结果和几年前无异，所有报告都显示司世修身体健康强健，眼底也没有任何病变。
没人能司世修解释为什么会看不见，包括专家会诊，挂嘴边的字眼都是可能。
可能会……有可能……
有可能四舍五入就是肯定，毕竟司世修的情况确确实实好转，没准哪天一睁眼，他就能再次看见这个世界。
汪有简满载对未来的期盼，马不停蹄给司世修办理出院，带着所有报告回家。
出了电梯，所有人都聚在客厅等她。
她管理好表情和语气，以最好的状态面相所有人：“都在这等我呢？”
“大夫怎么说？”管家比司世修还急。
汪有简飞速组织好言语，拿腔拿调说：“关于司世修同志的眼睛，医生建议他保持好心情，多出去走走，不要成天闷在家里。”
“我……”司世修发出一个音，不知怎地突然僵住。
所有人都当他是不满意检查结果，骤然冷场不敢发声，生怕触动他哪缕异常的情绪，导致悲剧重复上演。
“有小简在，小修肯定高兴。”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不遗余力热场。
“我觉得也是。”汪有简目睹司世修的异常，故意扬高声调附和。
司世修恍若未闻，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反应。
汪有简连做两次深呼吸，将对过去的惶恐，内心的动荡统统压下，提着口气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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