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会。”孟时胜抱着酒瓶摇摇晃晃,从后背抽出靠垫递向她,“当坐垫。”
“孟哥,你经常这么喝吗?”汪有简接过靠垫,有点怀疑他这喝法,哪天喝死在家都没人知道。
孟时胜醉眼惺忪:“永安最讨厌喝大酒的人,这是你们来了,我高兴才破例一次。”
岑永安吗?
汪有简联想到司世修躺在血泊里的情景,对他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赶紧坐,站着多累。”孟时胜边说,边把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喝下。
汪有简不再拖沓,把有温度的那面贴着椅子,坐到没挨着人的那面。
孟时胜随手把瓶子放到地上,长出口气感叹:“除了邻居,我这院子挺长时间没来过老朋友了。”
老同学因为距离远来不了,但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聚?
汪有简持怀疑态度,却没敢妄言。
孟时胜靠在椅子上:“我是再也不想听见谁残了,谁死了的消息。”
不见面,不联系,就可以当做他们一直好好的是吗?
汪有简恍然。
孟时胜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岔开话题:“小简你谈恋爱没呢?”
汪有简脱口而出:“没。”
孟时胜笑了笑,自顾自说:“你哥上高中时候可多人追了。”
未知的领域即将开发,汪有简立刻竖起耳朵:“和我说说呗。”
“你哥以前的性格又毒又狗,要不是仗着脸,没小姑娘稀罕,但是有一个小姑娘特别执着,被他直言拒绝几十次都没放弃。”孟时胜说到一半,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确认司世修不在,才放下心来。
“后来呢?”汪有简等不及催促。
孟时胜表情为难:“我跟你说完,你听了就忘行不?”
汪有简用力点点头。
“也就是你,别人我都不说。”孟时胜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悠悠开口,“他跟那姑娘说,他骨子里流的是人渣的血,如果不介意他未来抛妻弃子,就答应和她谈恋爱。”
“啊?”汪有简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司世修说出的话。
孟时胜慨叹:“那姑娘也是傻,你哥都那么说了,她也没放弃。”
汪有简定定地想:“所以他们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孟时胜一拍大腿,表情夸张地问,“你猜你哥又怎么拒绝她的?”
汪有简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缓缓摇了摇头。
孟时胜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说:“你哥说,要教会她人生第一课,渣男说话都不算数。”
汪有简始料未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给你看看我女朋友。”孟时胜思维跳脱,拿出手机按亮屏锁,递向汪有简,“你看看好看不好看。”
汪有简接过来,瞧见屏锁是一张警装证件照,照片上的女人神情肃穆,庄严不失优雅。
孟时胜望着院子里的花,思绪飘远:“她以前总说,等退休之后要去大理,种满院的花,开一间民宿,可她连三十岁都没活过。”
呼吸来往的瞬间,回应他的是带着丝丝凉意的风。
孟时胜继续说:“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我们就约定好了,如果对方出了意外先走,就抓紧时间找下一任。”
平谈如水的讲述,远比痛哭流涕听来震撼,汪有简自动联想到司世修濒死时的叮咛,心口传来丝丝的疼。
“可惜啊。”孟时胜长叹口气,“她死在了我最爱她的时候,叫我怎么放下。”
在故事的最**戛然而止,没有人能释怀。
汪有简也一样。
幸运的是,司世修还活着。
汪有简安慰不了心死的人,轻轻放下手机,当个安静的聆听者。
“妹子。”孟时胜叫她。
“我在听。”汪有简应声。
孟时胜表情严肃:“你哥应该没跟你说,我为啥跟他那么好吧?”
汪有简:“没。”
“今天我告诉你。”孟时胜长出口气,“我几岁的时候,跟我妈去你哥老家走亲戚,贪玩背着大人偷跑出去,失足掉河里差点淹死,是你哥路过救的我。他给了我一条命。”
汪有简这才明白,家境颇好的孟时胜,为什么会跑到资源相对差的地方读书,还成了司世修的跟班。
“要是哪天他再想不开,你再拉他一把。”孟时胜掏心窝地说,“他以前太苦了,我替他谢谢你给了他好生活。”
话音落下,空气变得静默。
汪有简手指微微颤抖,吸了口气笑笑说:“要是没有他,我就是孤家寡人。”
“凡事都有两面性,你俩算相辅相成。”孟时胜感慨,“要是他的眼睛能治好就好了。”
汪有简对他没什么戒心:“大夫说如果情况好,他很快就能看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孟时胜眼中掀起波澜万丈,转开眼哈哈大笑,“我得抓紧时间给你哥找个对象,都三十多的人了,得抓紧。”
是装作没听到,还是宣誓主权,汪有简神色顿住,挣扎不休。
孟时胜在身上翻找手机:“正好张家闺女单身,最近回来过年,我介绍他们认识认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相处相处。”
眼看心爱的玩具即将被人夺走,汪有简的呼吸略微失控,几乎咬着牙:“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是他最好的兄弟,我不操心谁操心。”孟时胜没注意到她的语气,感慨万千,“有个人陪他,总比孤孤单单的好。”
汪有简遏制住即将暴走的情绪:“他不用别人陪,我会陪着他到老,到死。”
孟时胜不以为然:“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早晚也会结婚,到时候你哥自己咋整。”
汪有简脸色难掩阴沉:“我会和他结婚。”
孟时胜酒醒了大半,弹射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
汪有简稍稍冷静下来些,收起利爪,和颜悦色地说:“我哥的终身大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管。”
“妹子,这可不是开玩笑。”孟时胜脸色难看,抓着她方才的话直接下定论,“你还小,很多事看不透,可不能把崇拜当爱情。”
“你们聊什么呢?”司世修的声音由远至近,打断所有。
汪有简登时换上笑脸跑过去:“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对,随便聊聊。”孟时胜打着哈哈,找到放在石桌上的手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扭头对司世修说,“老修,我邻居家的闺女闲着在家没事,不如我喊来你们认识认识?”
“没必要。”汪有简出口拒绝。
“认识认识嘛,反正也是闲着。”孟时胜自作主张,解锁手机噼里啪啦按着,“我这就喊她过来。”
“你……”汪有简刚出声。
司世修轻轻碰了她一下,用孟时胜能听到的声音说:“他还年轻,再找也是人之常情。”
汪有简咋舌于他的思路,和他简单一个对视,很快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说:“是人之常情。”
孟时胜耳朵比狗还灵,拔高声调嚷嚷:“我这辈子有岑永安一个就够了,你们瞎合计啥。”
司世修笑而不语。
“有个人陪你,总比孤孤单单的好。”汪有简把话还给他。
孟时胜有些尴尬,在手机几次震动后,赶紧把目光转移过去,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抬起头遗憾地说:“这下都不用认识了,人家姑娘昨天相亲成功订婚了。”
汪有简表情夸张:“真是太遗憾了。”
孟时胜无奈,蹲下收拾地上的酒瓶,有意无意看向汪有简和司世修,倏忽起身,拍了下脑门,脸上满是懊悔:“喝酒真是耽误事,我都忘了你俩不是亲兄妹了。”
“你是不是得老年痴呆,这也能忘。”司世修搭话,散漫的语气和往日的儒雅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
汪有简已经多少年没听过司世修呛人,恍惚到以为自己没睡醒。
“你们俩知根知底的,在一起也不错。”孟时胜弯下腰,继续收拾瓶子。
司世修没接话,恢复往日温柔的神色:“有没有水土不服?”
汪有简置若罔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十几岁的她喜欢上偶像剧温文尔雅的角色,无意间在寡言司世修面前说,她也想要那样的哥哥。
之后没多久,她就如愿有了温文尔雅,对她呵护备至的哥哥。
不谙世事的她从没想过,曾经的司世修去了哪,眼前的司世修是不是真实的他。
或许,他只是为了迎合她才变成今天这样。
更或许,某天他发现和她在一起很累,毫不犹豫甩开她远走。
无端的念头让她不安,忐忑地张开口:“司世修,带着我这些年,你开心吗?”
“他有啥不开心的,估计都美上天了。”路过的孟时胜插嘴。
恰逢邻居家的狗跑进院子,汪汪叫了两声。
汪有简被吓一跳,扭头对狗跺了一下脚。
孟时胜像是在看小孩玩闹,爽朗一笑,大摇大摆抱着瓶子走远。
劈劈啪啦的撞击声渐远,汪有简恢复正经,回头把刚才的问题重复问了一遍司世修。
司世修笑得灿烂:“和孟时胜说的一样,我美上天了。”
汪有简看着清晨的阳光洒在,一脸幸福的司世修脸上,有种抓不住的虚幻感。
“小简,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司世修表情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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