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干嘛。”杨母松开手。
“我们要镇上的新华书店看书。”杨飞整理自己被扯乱的衣领，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讨好杨母道：“妈你就让我去呗，这可是你和我说的，男子汉大丈夫答应别人的事不能反悔。”
“好你个臭小子，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杨母气得狠狠拧了一把杨飞的耳朵。
“哎哎哎，疼！妈！！疼！！！”杨飞痛的痛苦面具都出来了，为了自己可怜的耳朵，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
“行了。”杨母只是做做样子，杨飞叫得厉害，拧了一下就松开：“我答应你去了。”
“好耶，老妈我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妈。”
“等等。”杨母手举在面前，阻止杨飞的靠近，“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不管什么条件您尽管开口，老妈。”杨飞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回来后给我写二十页寒假作业。”
“不行，这也太多了，我就算熬通宵都写不完。”杨飞垂头丧气。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我就问你，同不同意？”
为了能出门，杨飞一咬牙同意了下来，为了防止自家老妈反悔，特意拉钩盖章。
“去把你的小伙伴叫出来吧。”杨母不耐烦摆摆手，小时候还有点老母亲的滤镜，现在的她是越看自家混小子越觉得不顺眼。
杨飞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飞快朝程草三人躲身的地方跑去。
【走吧，我妈同意我们去了。】
程草听不见声音，但看到杨飞红彤彤的耳垂，不免担忧道：“要不然今天就不去了，等你写完作业我们再去。”
即便听不到声音，程草也知道杨飞肯定是没写作业被杨母抓到教训一顿，失聪前每次路过杨飞家都能听到杨飞杀猪般的嚎叫，有时因为调皮，但大部分都是母子之间的作业之战。
【没事，我答应我妈等回来写二十页的寒假作业，（哭哭。）】
一天二十页对于杨飞而言确实很多了。
四个半人高的小豆丁朝着杨母走去，原本绷着脸的杨母看到程草和珍珠，顿时喜笑颜开，“冷不冷啊，小草，珍珠。”
“不冷阿姨。”珍珠给程草比划了个手势，两人异口同声道。
“臭小子你给我过来。”杨母把杨飞拽到自己跟前，她不识字，和程草交流很艰难，“我说什么你写什么知道没。”
“知道了。”
“你们打算怎么去镇上啊，没公交车，要不在阿姨家玩一会，等杨叔叔回来，阿姨叫他骑车送你们去。”
杨飞写了一半出声：“妈，我们骑自行车去。”
“我没问你，你以为谁和你一样，傻子一个。”杨母没好气道：“写完没，拿给小草她们看。”
“没。”
事实证明杨飞是个不靠谱的，不仅一段话缺胳膊少腿，不会写的字还用拼音代替，最后还是珍珠比划手语，程草和周海才知道。
“阿姨，我们就是骑自行车去的，太晚了就借不到想看的书。”程草开口道。
“确实，现在太晚了，骑自行车好，骑自行车快，到时候就让这两个男生骑，你们女生坐在后面。”杨母笑眯眯道。
“妈，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杨飞不满。
“闭嘴。”杨母主动帮四人将自行车推了出来，又回房间拿了几件厚衣服，围巾和帽子给四人穿上。
【周海你骑这个。】
杨飞将自己平日里上下学的自行车推到周海面前，伸手想要接过另一辆自行车。
“杨飞你就骑你这个，把好的让给小海骑，那破烂玩意，也就你骑的来。”杨母贴心替珍珠将脑袋整个包裹好，不留一丝缝隙。
“噢。”
周海看着要交换又没交换的杨飞，懵懂的站在原地，突然，手上的自行车多出一个重量，朝后看去，程草坐了上来。
她的脑袋也和珍珠一样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露在外头，正笑盈盈看着他，像个软糯的黑芝麻汤圆，甜滋滋的。
「出发。」
「好。」
周海点头跨坐在自行车的车垫率先出发，杨飞紧随其后跟了上来，顾不得身后杨母的呼喊。
天气严寒，树上挂着厚厚一层雪，远远看过去像是四人在云中骑行，珍珠扯了扯杨飞的衣服，“你骑快点，我想和小草说话。”
杨飞脸上没围什么东西，好不容易被养白一点的脸冻通红，“不能并排骑车，容易出事。”
“好吧。”
去镇上的路不长，电动车二十几分钟差不多就到了，四人年纪都不大，中途休息十几分钟。
程草带着手套捏了个巴掌大的雪人，“这是珍珠。”
珍珠顺势蹲了下来，用雪捏了个身体，又找了几颗漂亮的石头做装饰，放到珍珠雪人身边。
带了手套没法比划手语，珍珠从自己厚厚的衣服里艰难挖出一个小本子，又从杨飞那里借来一支笔。
【这是程草，珍珠和程草是一辈子好朋友。】
“嗯，一辈子的好朋友。”程草笑靥如花。
两人将小雪人并排放在灌木丛上，原本杨飞是嫌弃这个举动幼稚的，见周海蹲下来，捏了一个，立刻从偏边的灌木丛挖了一大块雪，捏了起来，杨飞和周海各自雪人放在珍珠和程草雪人身旁，像是守卫守护着中间两个雪人。
这个年纪孩子大多贪玩，四人足足花了五十分钟才到新华书店，店里人不多，天气冷，镇上愿意出门的人不多。
程草如愿借到自己想要的绘本，书店老板看四个人身上都是雪，特别是杨飞脸冻的通红，热情邀请四人做到火炉边烤火，还分别给四人倒了香甜的热牛奶。
“这么冷的天还来看书啊。”书店老板是个慈祥的老婆婆，一头银丝被打理的很好。
“担心小草想看的漫画被人借走。”杨飞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给自己擦鼻涕。
“这样，你们和我说想看什么，我下次给你们留下来。”
“奶奶我要看海贼王，您可千万要给我留下来好吗？”杨飞笑嘻嘻道。
“奶奶我的是哆啦A梦。”珍珠将封面给书店老板展示。
“好好好，奶奶知道了，下次给你们单独留着。”奶奶笑眯眯点头，从货架上掏出纸和笔，她从很早前就注意到这四个小朋友奇怪的组合。
两个人正常人和两个聋哑人，相处起来和普通的朋友没有任何区别，甚至那个叫杨飞的孩子还总是因为手语不过关，插入不进去三人聊天。
【你们想要什么书。】
“奶奶我要这个。”程草将手上的人体素描展示出来。
「我要这个，奶奶。」
周海的是一本唇语大全，程草害怕自己以后丧失语音功能，日常交流大多都是说话，以至于有时和周海说话，也会下意识也是说话，周海想让程草在自己面前也能照常说话，所以选择唇语大全。
「你要这个干嘛？」
珍珠不解的问道，周海的手语已经炉火纯青，空隙时珍珠大多找他磨练自己的手语。
「没什么，想多学一点。」
四人没注意时间，在书店待到晚上，直到杨飞肚子咕咕叫才依依不舍放下书，跟店长奶奶告别。
“奶奶再见。”
「奶奶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点。”店长奶奶给杨飞找了围脖将杨飞的脸挡起来，站在店门口挥手告别。
“路飞真帅，我以后也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杨飞一路上喋喋不休，珍珠被他吵得不耐烦，用手捂住自己耳朵。
冬天的天很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程草坐在周海的后座轻哼着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珍珠紧随其后，“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
半小时路程终于到家，珍珠爸妈和程草爸妈已经在杨飞家里等了有一会。
听到声音几位大人立刻围了上来，杨母拿着衣架就要上前，“臭小子，回来这么晚。”
“唉唉妈等下，先别打。”杨飞刹住了车，连连摆手，“小草和珍珠她们都睡着了。”
杨母立刻压低声音，放下举起的衣架，“一会在收拾你。”
程父从周海后座轻轻抱起程草，看着自家女儿睡意朦胧间叫了自己一声爸爸，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他神色温柔的替程草整理好睡的有些乱的头发。
“爸爸带你回家。”
程母则拦住要走的周海比划着手势。
「来阿姨家吃饭吧。」
周海摇头，他还要赶回去给爷爷做晚饭，「谢谢阿姨，我还要回去煮饭。」
「周老爷子已经吃过了。」
闻言周海便放弃回家的想法，他先是将杨飞宝贝的自行车停好，然后跟着程父程母一起回了程家，珍珠也被抱回自己家。
回到家程草就醒了，程母让两个小孩去洗手吃饭，程草拿瓢在温水桶舀了一勺温水，慢慢倾倒下去，方便周海洗手。
“我和你说，我妈的手艺可好吃了，一会你可要多吃点。”
周海没有出声，只是仔仔细细将自己的手洗干净，洗干净后，照葫芦画瓢，给廖黎倒水洗手。
「不好意思周海，又忘了。」
「没有必要和我道歉，你能说话自然要说话，如果我会说话，我也会说的。」
「知道了，那以后我教你说话好吗？」
「嗯。」
程草家的饭菜算不得很丰盛，都是一些海边最常见小鱼小虾之类的，但不得不说，程母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就着这些司空见惯的菜，周海吃了两大碗米饭。
要不是没有饭了，程草丝毫不怀疑对方还能继续吃下去。
吃完，才意识到自己吃的有些多了，周海不好意思主动想要洗碗，被程母拦了下来，渔港村没有装路灯，有些地方漆黑一片，她装了些糖果给周海，又让程父带着灯送周海回去。
程草站在家门口，用力挥舞着手臂送别着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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