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第一圈并不难，大家都是上过战场的，体力自然不错。
到了第二圈，已经有人开始气喘吁吁，早春的天气算不上温暖，但两圈下来不少人都大汗淋漓。
等第三圈跑完，大部分人已经累得跌倒在地，随着呼吸起伏，肺部空气灌入，整个胸腔火辣辣地疼。
赵泉和殷茸安虽然体力不错，但跑到第五圈时背后的衣衫也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姜沅状态也不太好，虽然身体状态不错，但长时间运动下来还是感觉腿部肌肉酸疼，整个人累得不行，她只能尽力保持奔跑频率，维持体力。
她受过专业的训练，跑起来比赵泉和殷茸安轻松不少，但也架不住跑的圈数多啊。
一开始士兵们还佩服她的体力，随着时间过去，姜沅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差，所有人都开始暗自后悔不该逞一时之快，同时心中也不由自主升起一股佩服。
不愧是少寨主！
不仅是过人的体力，还是言出必行的态度，都足以叫他们心服口服。
虽然已经跑完三圈，但所有人都没离开，乌泱泱守在奔跑的起点，看着姜沅一次次经过自己面前。
前来送饭的女人们一开始还心疼自家汉子被罚，但视线很快被姜沅吸引，等明白始末之后，只恨少寨主罚的还不够多！
乌泱泱一群人或坐或站在寨子门口，动静闹得不小，连殷燮都被惊动，派人来问了两回。不过他没有制止姜沅的行为，反倒十分支持。
他是在军营中待过的，自然知道姜沅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树立威望。可树立威望还不够，太过高高在上，只会让人产生割裂感，只有真正走到士兵们中去，才会让人死心塌地。
想必经过这一遭，大家对遵守纪律这件事会更加刻骨铭心。
……
…………
殷茸安往赵泉身边一坐，手中还拿着他媳妇陶娟送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开口：“看吧，就算我不罚他们，少寨主也要罚，还不如一开始就狠狠教训那群臭小子一通！”
他倒不是抱怨，只是心疼自家外甥女要跟着他们一起跑圈。
赵泉唯有苦笑：“我也未曾料到少寨主竟然如此认真。是我辜负了少寨主的信任。”
殷茸安拍拍他的肩：“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注意。”
说罢，恰巧姜沅从眼前跑过，殷茸安将帕子放下，站起身跟了上去。
赵泉惊愕了一瞬，眼看二人身影越来越远，他猛地回过神，立马也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实在不懂前面两位大人怎么聊着聊着就跑了起来。
为了保存体力，他们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绕着青龙寨跑了一圈又一圈。一开始那些士兵还摸不着头脑，逐渐便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等到了最后，所有士兵都齐齐绕着青龙寨跑了起来。
越跑到后面体力越不支，等姜沅跑完，已经是凌晨。
不少士兵已经直不起腰，连腿肚子都在打颤，但姜沅没休息，他们也不肯停下。
明明是一个人的跑十圈，到最后无数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陪玩了全程，殷茸安扶着李虎，赵泉扶着王成，此时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嫌隙？就算是平时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也在这场惩罚中无形拉近了距离。
等最后一圈跑完，姜沅勉强撑着一口气，站在台上俯视下面的士兵们，士兵则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汗水浸湿了衣衫，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好像最亲密无间的兄弟。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开来。
姜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下欣慰，口中却严厉道：“都给我站起来！歪七扭八像什么样子！”
士兵们不敢抱怨，连忙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立，抬头往台上看去。
她知道他们已经很累了，也没有强求站姿有多标准，见所有人都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开口道：“非是我有意为难你们，今日之罚，你们要牢记心中，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回答的声音虽然算不上整齐划一，但也看得出大家都在强打起精神。
姜沅眼中闪过几丝笑意：“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明天还有训练。不过也不必着急，早上好好歇歇，未时三刻来此处集合！”
人群顿时迸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
她面带笑意目送所有人离去，渐渐的人群已经走完了，在场只剩下殷家众人。
姜沅刚训完话不久，殷茸安就被陶娟扶了回去，这十圈跑下来他也累得不轻，如果不是被人扶着，只怕早就栽倒在地上。
如今天色已晚，赵大娘年事已高，不便出来寻人，赵泉是由苗招娣和李介带回去。
偌大一个演武场，只剩下姜沅和其余来看热闹的江家人，见她愣在原地不动，殷霏疑惑的挠了挠头：“少寨主，你不回去吗？”
姜沅瞪他，见他十分没眼色地站在原地，只能深吸一口气，转而朝殷采薇求助道：“采薇，快来扶我一把，我撑不住了。”
站在这里不动是她最后的体面，只怕一动就会跌坐在地。
殷采薇捂嘴轻笑：“我当你是铁打的呢，原来你也会累？”
姜沅无奈：“好姐姐，别笑话我了，你再不来，我可就站不住了。”
殷采薇这才上前去扶她。
“你逞什么强？非要跑十圈，如今可算是吃到苦头了。”
听她数落自己，姜沅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将自己大半重量压在对方身上：“哎哟，采薇，快帮我看看，我腿怎么动不了了？”
殷采薇哪里不知道她在使坏？把人往地上一扔，气恼道：“还有心思捉弄我，看来你精力好着呢！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说着犹不解气，还踹了踹姜沅酸痛的小腿，疼得对方倒吸一口凉气，才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长辈们是不会理会小辈的打闹的，唯有殷霏摸了摸鼻子上前，在姜沅面前蹲下：“你说你惹她干嘛？”
姜沅懒得理他：“你懂什么？我这叫活跃气氛。”
她如何看不出殷采薇是在担心她？
可惜她嘴笨，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开个小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这不是挺成功的吗？
殷菲叹了口气，认命地背过身：“走吧，哥哥背你回去。”
他嘟囔着：“现在才知道谁对你最好……哎哟，姜沅！你不会助跑起跳到我背上的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背后传来的巨大压力打断，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栽倒在地。
使坏成功的姜沅嘲笑出声：“连我一个弱女子都背不动，霏霏，你该不会体虚吧？”
她倒也好意思自称弱女子？
殷霏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把人当场扔下去：“……你被采薇嫌弃一点也不冤，真的。”
姜沅嘻嘻一笑：“小霏子，起驾回宫！”
殷霏忍无可忍：“姜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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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已经半个月过去，在姜沅的潜移默化下，整个军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并且他们还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青龙寨工农军。
甚至在赵泉的带领下，开始基础训练。
为了提高整个军队的战斗能力，姜沅自从产生练兵的念头以来就没有好好歇息过，把自己以前用到的东西以绘图的形式画下来，方便其他人理解。
不仅如此，她还重新划分了军队单位，从古代的伍长、什长等，变成了最常见的班、排、连。
整个青龙寨的军队算作一个“团”，这个团又分为四个“营”，从一到四排列。
赵泉作为副团长，殷茸安则是团长，只可惜这位团长刚同殷诲之离开，没能在团中露面。
姜沅手绘了四份《步兵分队格斗教材》，交给四个营长，由他们安排下去，务必要让所有士兵都按照教材内容训练。
整份教材共分为八个部分，为拳打、脚踢、扼杀、摔打、夺枪、擒拿、步兵锹格斗、匕首格斗。
只是官府对铁的管制比较严，不能批量生产匕首，最后一项只能暂时搁置。
不过其他都足够用了。
每个部分又分为两三项，例如“拳打”一项，就分为直打、侧打和下打。
这时候的士兵哪里经过如此系统的训练？
最多的便是拿枪和刀练练如何刺挑劈砍，近身格斗少之又少。
姜沅要求训练的时候动作整齐划一，四个营长熟悉动作之后要去赵泉那里考试，而营长麾下的连长又要去营长那里考试……如此层层递进下去，最终是班长负责队员的考核。
这些并不是形式主义，而是为了检测每个人都有认真学习。
不吃训练的苦，就要吃战场上的苦，训练的苦无所谓，腰酸背痛几天就过去了，但在战场上，那可是要人命的。
姜沅对训练的是十分严格，但即使如此，也没有忘记培养士兵在其他方面的能力。
她的目的是培养既能打仗又能搞社会主义建设的军队、地方两用人才，不可能只要求他们上战场杀敌。
本来就缺人，要是都训练，不干农活，那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不过她在军队福利上一贯给的不错，外面的人一听到当兵恨不得跑得远远的，在青龙寨却反了过来。
当真应了那句“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等到三月底第一次阅兵，姜沅看到的工农军已经和之前初到青龙寨时见到的士兵截然不同。
赵泉与有荣焉，站在姜沅身侧，望着演武场上走过的一排方阵，眼中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
这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虽然姜沅的命令起了大部分作用，但一支散乱的队伍在他手下成了如此规模，如何不叫人激动？
姜沅眼中满意更甚，只觉得自己编写教材熬的无数个夜也值了。
想起赵泉曾经在朝廷的军队中当过差，她负手而立，扬了扬下巴：“银川，我的工农军，比之朝廷最精锐的部队如何？”
赵泉哈哈一笑：“朝廷哪里配合工农军相提并论？不过是一群纪律散漫的乌合之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彻底被姜沅折服。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赵大娘之事，他才对姜沅效忠，如今却是因为姜沅本身。
只是可惜姜沅是女儿身，否则去参军，只怕无数人都想当她的下属。
赵泉已经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向来不愿多想，并没有察觉到姜沅兵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
听到他的话，姜沅也是一笑：“你这话若是落在抚远军耳中，怕是也要被打为乱臣贼子了。”
赵泉无所谓耸耸肩，心中对抚远军的好感却与日俱减。
最近抚远军和神龙教打得火热，可行事作风却有些为人不耻。
更别说赵泉之前在李望麾下，所属的并不是抚远军一脉，对抚远大将军张正宪实在没什么好感。
而最近抚远军名声大降，就要从一场战役说起——
补昨天的更新，今天的在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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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比之朝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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