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李氏尚为禮间独皇,许地小族步氏时有女入宫,短短一载便尊封贵妃。自此,步氏扶摇直上,享尽荣华。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步家世代从商,尤擅钻营,自认皇亲国戚后,更无视地方望族许氏之威严,屡次寻衅。
天無九十一年墨门乱,囤积居奇的步氏日进斗金,很快富甲一方。加之以溜须拍马的本事代代相传,时至今日,那步氏算是有钱有势。
然而即便平意之争后四地再无人皇,步家照旧摆着个皇亲架子,无法无天。倘若不是步氏族人皆非天生会法术,否则许地易主是早晚的事。
法力无边的神仙想要弄死凡人有如捏死一只小小蝼蚁,偏偏步氏不单敢与许氏夺利,还想方设法将不少暗探安插进了许家府。
换作他族,那些个家主早便翻脸了。奈何许氏家主许暮炤向来是个重情重义的主儿,他碍于往昔交情,至今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家主如此委曲求全,却无人敢嘲的缘由在于——许长公子许辞闲乃一出了名的疯子。
寻無十一年,许辞闲清扫许家府邸,以所谓“净尘”名义,当众斩杀细作整整五十人。
据说那日庭中血流成河,红艳艳一大摊肉泥被许辞闲踩在脚底。他平静地立于死人堆中,目光在一众跪地的叛贼中缓慢扫动,并最终停在了步氏暗探身上。
不过眨眼的工夫,那人便作了一摊血淋淋的烂肉。
自打那日起,步家行事有所收敛,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许氏不易统管之地,贪风依旧喧嚣。
沄州位于许氏地至西,与渭于的群山相接,石筠村更是穷乡僻壤之地。因着山高水远,那贪官步璋横行霸道,即使许氏听着了风声也不便管理。
许辞闲当然不能驳了他爹许暮炤的面子,却也没想过要放过步璋,故而玩了一出借刀杀人的把戏——苍巡。
十五族是个深不见底的狐狸窝,各族背地里都在敛财逐利,压根谈不上干净。
然而,“苍巡”既要巡查,自然得先有权。每载苍巡的领头者皆有越过世家直接惩治四地恶徒之权,这是要十五族相互牵制,以避灾殃,亦是要借机彰显神力,以震慑凡俗,求个天下太平。
这一巡,无可置疑会断了十五族无数财路。
奈何老祖宗死了,定下的规矩也死透了,百年来各族刁滑奸诈之辈层出不穷,却还是没能废止苍巡的规矩。只是各家多少知道些分寸,若非穷凶极恶之徒,有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倒也不至于坏了两家情谊。
久而久之,十五族也都明白了该如何用好苍巡这把刀。单就今日事而言,便是日后步氏算起帐来,这步璋也只能算是栽在顾氏手里,可不关许家的事,那么许步二氏的交情也自然能算是没有遭受丁点儿损害。
次日一早,顾於眠便慢腾腾踱到了知州府前。只见府门前倚着个昏昏欲睡的家丁,他手里握了把生锈的长戟,见有人靠近,仅仅张大嘴打了声又长又懒的哈欠。
直待顾於眠又向上迈了两阶,笑盈盈停在他面前了,那家丁才满脸嫌怨地将长戟往他面前一拦,骂骂咧咧道:“蠢货,睁大眼看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儿!天都没亮透就找上门来,我家大人还没醒呢,你这大清早究竟是想扰谁清梦?!”
顾於眠也不恼,只笑问:“知州大人几时起呀?”
见他照旧嬉皮笑脸,那家丁心生登即恼羞成怒,他赫然将长戟杵地一震:“大人之事要你来管!?”
顾於眠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笑道:“麻烦你与步大人通报一声,就说禮间顾氏的顾於眠有要事相告。”
那家丁闻言,两眼霎时瞪如铜铃:“啊……顾、顾公子?真、真对不住……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这就去禀告大人……”
事实上,那家丁并未听说过顾於眠,仅仅是对禮间顾氏“北冥凶魑”的恶名有所耳闻,却也清楚这十五族人都是懂法术的妖孽,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即便如此,也没请人进屋,单晾在外头干站着。将近半个时辰过去,那家丁才懒洋洋地回来说大人尚在用早膳,顾公子您就在这候着吧。
见他满脸鄙夷语气不善,顾於眠猜到他大抵是从步璋那里听来了什么讥言冷语,于是摇头叹气。
果真是贵人眼高,眼空四海。
这会儿顾於眠已站得双腿发酸,面上笑意却更深了些:“步老爷好大的排场,既他不来见我,那我便去见他。”
于是推开那拦路家丁便要往府中进,守门的俩个护卫见状大吃一惊,几支长戟登时便横落下来,拦了他去路。
顾於眠也不急,单平静问:“诸位想好了再动手。”
他不喜仗势欺人,但这“势”有时比谦卑好用太多了。他抬手握住其中一支长戟,那东西转瞬化作了土灰。
继而,他不紧不慢拍去手上尘:“我本便是为十五族苍巡而来,诸位如此怠慢,岂非轻视十五族?你家大人在此地确乎势焰熏天,可胆敢在十五族眼皮子底下贪脏枉法,恐怕是死罪难逃——诸位不如再去通报一声,就说,大人若再不出来见客,那早膳便是他的断头饭。”
那俩护卫吓得呆了,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是,自家大人的话撂在那便是个一碰就炸的炮仗,这顾公子固然可怕,但得罪了大人也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指不定一条小命都丢了!
他们进退两难,急得面红耳赤,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末了,是那家丁壮起胆子,结巴道:“顾、顾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小的……小的也不敢违抗大人的命令呀!”
顾於眠盯视那眼神乱飘的家丁,一哂,正要开口,却忽闻极闷沉的一声——
“都给我跪下请顾公子进去。”
顾於眠回首,便见一人举步如飞。他一身剑锋紫圆领袍衫,半束长发,乍看去倒似个儒雅君子。然身高八尺,不苟言笑,眉梢眼底分明是刺骨寒意。
“公、公子,您……您怎么来了?”那家丁震悚,浑身抖得厉害,他不断将脑袋往下低,仿佛要埋进地里。
“跪下!”
那公子提声一吼,三个侍从当即屈了膝。他们将脑袋狠狠砸上石地赔罪,咣咚几声重响下去,前额皆肿起紫包,却仍不敢抬头。
顾於眠大致能猜出来人。
他曾听许昭安讲过,步家嫡长子名唤“步凄晚”,家中还有两个庶出的兄长,但坊间都道那步凄晚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当家,故而其兄长皆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成日闹得家翻宅乱。
可步凄晚其人脾性冷淡,甚而将血亲视同路人,却唯独对许昭安极好。步凄晚是打心底的喜欢许昭安,亦或别有所图,也未可知。
顾於眠尚没来得及开口,步凄晚已止步,并恭恭敬敬推手作了个揖:“在下步氏‘步凄晚’,还望顾公子恕家奴愚钝,在下日后一定好生管教。”
他抬起头时,顾於眠这才发现他的眼神尤其空洞,其间黯淡,恍如一潭死水。
“无妨。”顾於眠并不多虑,“适才让步公子见笑了,还望公子谅我心焦如焚,方出此下策。”
步凄晚抿唇淡笑,不再多言,轻车熟路领着他入了府邸客堂。也不待步璋来,先请顾於眠落座,而后径自坐上主位。
顾於眠请不来的大佛,眨眼的工夫便已停在了堂前。那知州大人衣衫不整,乱发披肩,细密的血丝天罗似的红了一双眼。他小跑而来,这会儿气喘如牛,满堂净是呼哧呼哧的急喘声。
他这分明是一副初醒模样,适才又怎可能在用早膳?
好容易缓过劲来,他后知后觉地望向堂内。那刹,一双瞳子剧烈颤动起来,他啊啊呀呀不知说了什么胡话,尔后竟生生屏住了呼吸。
“快坐吧,顾公子今日专程来寻你,应是有要紧事相告。”步凄晚连半个笑脸都没给步璋。
步璋打了个寒颤,耸肩缩颈地落了座。顾於眠随即开口:“步大人,这苑山石筠村你可了解?”
步璋一怔,无端哆嗦起来,眼神当即飘向步凄晚。
“问你话呢!你总瞧我做什么?”步凄晚赫然将茶盏往案上一砸,铿的一声脆响。
“小人自、自然是知道的……”步璋面色煞白,艰难咽了口唾沫,“那苑山两月前莫名下起了雪,冻、冻死了七个人。但下官也不过凡俗,不懂术法,搞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这事与下官无关哇!至于那石筠村,不过山中一小村,不足为提……”
“没了?”顾於眠抬起眼帘。
步璋小心翼翼看过去,点了点头,谁知顾於眠冷笑一声,手中茶盏猝然朝他扔去。瞠目结舌间,那茶盏已箭似的砸上他身侧石墙,蓦地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你忘了,那我替你说——十三年前,你成了这沄州的知州,也恰是你上任后,出了‘怨山葬白骨,凄凄送亡人’的风谣,再无人敢入山送救济粮。石筠村的百姓又受山中法阵影响根本逃不出去,那些人的生路就此断了!”
“什、什么法阵?!冤枉啊大人,下官压根没听说过什么法阵!”
“能靠那法阵受益的只有你。”
“小人当真冤枉哇!”步璋匆遽起身,急得满头大汗。
“石筠村不曾缴纳过赋税,因为苑山根本是座寸草不生的荒山,故而沄州每年向许氏上报的计薄上也从未出现石筠村。”
顾於眠没容步璋反驳:“你明知缺了救济粮,苑山百姓根本活不下去,你良心何在!可曾想过供你花天酒地的金银财宝皆是他们的买命钱?!”
“小人、小人……当年截了救济粮不过是想倒逼村中百姓下山!顾公子明察秋毫,自然清楚每月上山送粮既耗时又费力,当初也是步家大人们体恤石筠村百姓恋乡之情,方出了以救济粮养民的下策。可这几年沄州收成不好,也不能总仰仗咱们养着他们哇!”步璋急得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既他们不肯下山,小人便只能断了他们的粮了,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笑话!”顾於眠一掌拍在桌上,“八年前苍巡,许三爷许临上山查探,文书中仅提及山上法阵,却并无半点与石筠村相关之事,大人以为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会儿石筠村早已不复存在。既然如此,又谈何搬迁?多亏三爷下山时发现那法阵的存在,顺手将法阵给解了,否则便是今日入山之人也绝无可能从山里走出来。三爷确实不清楚那阵有何作用,但我知道——石筠村人吃人的惨剧皆是你这贪官酿成的!”
“不、不……小人冤枉呐!小人认罪,小人的确贪了那石筠村的救济粮,可小人只是个不通术法的凡民,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干不出那用法术作乱的事来哇!”步璋头脑发昏,扑通跪倒在顾於眠面前,“求顾公子明察啊!”
步凄晚本冷眼傍观,一副事不关己态度,见那步璋下跪的窝囊样,这才不咸不淡道:“设法阵害人可是死罪。”
他斜乜那浑身打颤的步璋一眼,便问:“顾公子可有证据么?假使步璋当真犯下如此大错,自当以死谢罪,可他毕竟是我步氏族人,若非证据确凿,恐怕不能让我氏平白无故背上这污名吧?”
顾於眠莞尔,他回身直视步凄晚,四目相对,皆不让寸步。
“我自然不是空手而来。”顾於眠走近步凄晚,“先前我如何也想不明白,倘若苑山自古以来便是座寸草不生的荒山,那石筠村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仔细读了许家给的文书,这才发觉,那苑山本不是荒山,山中也曾有几处沃田,石筠村百姓算是温饱不愁。然而,就在短短数年间,那苑山之壤便废了——缘由呢?”
步凄晚的眼神只一刹动摇,却被顾於眠看得清清楚楚。他走至那张太师椅前,俯视步凄晚,字字清晰道:“你们步氏在苑山上种了毒草!”
“毒草?闻所未闻。”步凄晚冲顾於眠歉疚一笑,又看向那仍屈膝不起的步璋,“你可曾听说么?”
“小人……当真毫不知情哇……定、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步公子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顾於眠一哂,他将手压上步凄晚的肩,稍使劲,掌心下健硕有力的筋肉骤然绷紧,“我知你是聪明人,便不与你拐弯抹角了。先前我也曾思虑歌谣一事乃知州大人一人所为,可大人这成日恋酒贪花的,哪儿能有这番心思?故而我便想,他所倚仗的到底是你们步氏呀!”
步凄晚敛去面上笑意,正要开口,顾於眠却忽然加大了手上力气,将他牢牢压制于太师椅上。顾於眠那双明眸一眨不眨,紧随步凄晚而动的目光恍如束缚虫豸的莹白蛛丝。
“步氏编纂风谣扰乱人心,便是担忧毒草之事外传吧?你们提先在苑山上设下无法离开的法阵,以防石筠村人察觉后将事实公之于众。又借歌谣来恫吓百姓,以减少入山之人。而此事一旦败露,步璋便是你们最好的替死鬼。”
步凄晚听罢却只平静地将顾於眠的手从肩上拍开:“还是那句话,顾公子单凭些荒唐臆测,恐怕不能将脏水泼到步氏头上来。”
那公子面不改色,仍跪在一旁的步璋却已然吓破了胆。他张大嘴却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瞳子更颤如筛糠。
“若非十拿九稳,我不会来这知州府。”顾於眠将一本账薄扔在桌上,“七日前,同沄州不过几里之遥的浲州知州步虞因欺公罔法数十载被满门抄斩,祸不及步氏,那是碍于许、步二族的交情。可许家主重情,许长公子不然。那长公子如今手握生杀大权,又向来睚眦必报,倘此番杀鸡儆猴不见其效,刀砍上步氏脑袋是早晚之事。”
步凄晚将那账簿翻开,见不过是个拓本,起先一双眉还是舒展的,颇有种观猴戏的轻蔑姿态,然而渐渐地眉心却蹙紧了。
“步虞那傻子为了活命连步氏干腌臜勾当的账簿都供出来了,上边可清清楚楚地写了与沄州毒草相关的开支。步氏若当真问心无愧,便把步璋手中账本也交出来,两相比对,自见分晓。”
顾於眠笑盈盈地瞧他,虽端着一副良和温润模样,口中话却毫不饶人。
“不必了。”步凄晚也站起身来,他振袖拱手,状似垂首赔罪,眉梢眼角却尽是憎厌,“步璋确实在那山上种了毒草,却也并非别有所图。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这毒草亦是名贵药材,是步璋步虞二人见钱眼开,方做出这般腌臜勾当,也怨步氏失责,日后定将好生管教。”
眼见话到说到这地步了,那步凄晚仍妄图委罪于人,顾於眠眸子一暗,却依旧有十足的耐心:“那毒草的毒性太强,压根治不了病,更别说入药了。究竟是药用,还是用以炼毒,你自个儿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又笑起来:“至于炼毒所为何事,会是如何下场,十五族应该讲得很明白了——敛财罪至轻,可罪魁依旧难逃一死。还望步公子仔细掂量轻重,莫要一意孤行,以至穷途末路方知悔改。”
“顾公子教训得极是——我定会立马派人铲除山上毒草,也绝不会再让步璋出现在您看得见的地方……”
见他执意要把过错皆往步璋一人身上引,顾於眠也没急于驳了他面子,只沉默着凝视他。
步凄晚被迫接下那道戏谑目光,并非明晃晃的侮蔑,而是一种极隐晦的警告,要他日夜惕厉,不敢越雷池半步。
步凄晚垂下眼帘,胜败已分。
他将眉一压,眼底倏然烧起腾灼的怒火。刹那之间,他抬起腿狠狠踹向步璋。
那一脚正中步璋的小腹,霎时疼得他蜷身痉挛起来。那知州刚醒尚且空着肚子,这会儿冷不丁挨那一下,没忍住便呕出一地的脏污。
他倒在那些秽物间,压根顾不上狼狈,喘了口气便扯住步凄晚的衣摆哭喊着求饶。
步凄晚俯视他,蔑如见蝼蚁。抬手,几拳霎时雨点似的砸到步璋身上,直叫他口鼻中喷出殷红的血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起先那步璋还咬牙忍住呜咽,这么一顿下来他便耐不住哑声嚎哭,然而那叫喊在咔嚓数声骨头裂响后戛然而止。片顷无声后,步璋忽然捏住喉咙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几颗牵着血肉的牙在下一刹从他口中掉出。
眼见步璋已奄奄一息,发了狠的步凄晚可算慢下动作。
顾於眠冷眼旁观,只漠然瞧那步家子打红了眼,恍如嗜血的野物,恨不能将步璋抽筋剥皮。
他把自个儿当成了看客,绝不会出手阻拦,也断然说不出“活生生一条人命”这般话来。善恶有报,步璋犯了那么多罪,总得吃点苦头才是。
忽然想起严卿序,他心念那君子大抵见不得这般场面,又想起严氏最是凶恶,那严氏子的一半威名亦是靠刀尖舔血夺来的,应也不全是纯良的大善人了。
“啊——!”
一声嘶嚎遽然将顾於眠的思绪拉回。
他定睛一瞧,这才见步凄晚正攥着步璋的腕子,那人的手骨已经断了,腕处隆起了紫灰的大包。步璋疼得喊不出声,冷汗与血糊了他一脸,堂堂知州,何其狼狈。
顾於眠有些倦了,于是冲步凄晚淡淡道:“步公子答应的事可要仔细办妥了,只是设法阵封山一事罪无可恕,日后许氏仍会派人追查。苍巡不过敲打,可十五族若是懂了真格,便不可能如此轻易收尾了。”
还不等步凄晚回答,顾於眠已跨过门槛,只又落下句:“步璋,好生谢过你家公子吧。”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口侍从倒吸了口凉气,抖着声音道:“顾公子慢走。”
待瞧不见顾於眠人影了,步凄晚方垂首,他久久凝视着脚下满身血的步璋,深深吸了口气。拳头须臾打上墙去,被磨破的指节顿然冒出血来。
“公子您的手!”
步凄晚没理会侍从的呼喊,只不咸不淡道:“去把府上医师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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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於眠没有乘车,走回宿处约莫要近一炷香的工夫。一路上总有人朝他张望,瞧几眼又转回去,压低声说些什么。
寻常时候,顾於眠多会笑盈盈地颔首,可眼下心中有事,愣是佯作不知。
步家种植毒草的缘由究竟是什么?当真只是为了炼毒谋财?那步凄晚瞧着分明并不很在乎,又为何要演出一副气急败坏模样?
他忽然想起谢尘吾信中内容,说是陌成谢地某小村也长出了好些毒草。偏偏步氏与陌成生意往来频繁,他很难不有所猜疑。
“果然得先去陌成一趟。”他嘀嘀咕咕着,途径一铜镜小摊,猝不及防自镜中窥见身后模糊黑影。
顾於眠一惊,猛然回身。
这一转,他身后人霎时不知所措,猝然怔愣在原地。
“卿序?”
[抱抱]第二个故事结束啦!
感谢追更的小可爱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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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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