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入周黎光摇摇欲坠的神经。
“周叔，看来……你的救市资金，好像不太够用？”
周黎光猛地抬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眼球因极度惊骇而剧烈震颤，死死盯着门口那个身影。不再是那个苍白脆弱、依赖他的继承人，而是一个眼神冰冷、洞悉一切、前来索债的……陌生人！
“你……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颤抖地指向顾璟，又猛地指向屏幕上那根刺目惊心的、仍在疯狂飙升的红色线柱，“是……是你？！不可能！你哪来的……”
“我哪来的资金？”顾璟缓步走进办公室，安保和律师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形成无形的压迫感，“还是我怎么会知道，你所谓的‘救市’，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上绝路？”
他的目光扫过周黎光那张因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周黎光，”顾璟直呼其名，不再带有任何敬称，“三年前东南亚项目的政策‘意外’，一年前供应商的异常结款，半年前李顾问的‘车祸’……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周黎光心上。他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身后的老板椅上，椅轮向后滑撞到书柜，发出沉闷一响。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高级衬衫。
完了。全完了。他不是输了，他是从头到尾，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些托单……那些幽灵账户……”他眼神涣散，喃喃自语，猛地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狰狞地看向顾璟，“是秦聿！对不对？！是那个疯子？！他怎么可能……他哪来那么多钱？！秦正峰不会……”
“他为什么会有钱，怎么有的钱，”顾璟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致命的寒意，“你很快会知道。至于秦正峰……”
顾璟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极冷极浅的弧度。
“……他或许很快也要自身难保了。”
周黎光瞳孔骤缩，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内部电话尖锐地响起，打破了死寂。紧接着，他的私人手机也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上跳跃着无数个来自董事、股东、合作方甚至高利贷催债人的未接来电提示。
催命符一样。
屏幕上的股价还在飞涨，每上涨一分，他的债务窟窿就巨大一分！爆仓的警报早已不再是预警，而是死亡的丧钟！
“不……不……”周黎光手忙脚乱地想抓起电话，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将话筒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忙音。
他又扑向电脑，试图进行最后的、徒劳的平仓操作，却发现权限已经被冻结！系统提示冰冷无情——【账户异常，交易中止】！
“啊——！！！”他发出一声绝望崩溃的嚎叫，双手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球布满血丝，整个人陷入彻底的癫狂。
十年谋划！万贯家财！滔天权势！转眼成空！还背上了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巨额债务！
顾璟冷眼看着他涕泪横流、状若疯魔的丑态，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厌憎。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律师示意。
律师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件放在周黎光面前混乱的桌面上。
“周先生，这是顾璟先生作为顾氏集团最大股东，依据公司章程及相关法律法规，正式对你提起的诉讼文件。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商业欺诈、职务侵占、内幕交易、恶意做空并致使公司蒙受巨额损失等十七项指控。”
律师的声音平稳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响了棺材上的钉子。
“警方和经济犯罪调查科的人员，已经在路上了。”
“不！你们不能！”周黎光猛地抬头，脸上混着鼻涕和眼泪，眼神疯狂而绝望，“我没有！是诬陷！顾璟！你忘恩负义！我为你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和你爸一样蠢！活该被……”
他的话没能说完。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却不是警察。
而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他们身上带着一种与普通安保或执法人员截然不同的、冰冷的煞气。他们看也没看顾璟和律师，径直走向状若疯魔的周黎光。
其中一人动作利落地拿出一支细小的注射器。
周黎光惊恐地瞪大眼，试图挣扎：“你们是谁？！干什么？！放开我！救——”
针头精准而迅速地扎进他的颈侧。
周黎光的嘶吼戛然而止，眼睛猛地向上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随即软倒下去，被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住，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无声而快速地向门外拖去。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璟瞳孔收缩，下意识想上前阻止：“你们！”
一名黑衣人停下脚步，侧过头，露出半张冷硬的侧脸，目光扫过顾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
然后，两人架着彻底失去意识的周黎光，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璟僵在原地，背脊窜上一股寒意。他认得那种眼神，那种效率——和工厂里那些专业的“清理者”如出一辙！
不是警方的人。
是秦聿的人？还是……秦正峰灭口？
律师显然也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专业素养，低声道：“顾总，这……”
顾璟猛地抬手制止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走到办公室门口，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员工区隐约传来的、因为股价诡异暴涨而引发的骚动议论声。
周黎光就这样……消失了？
在他即将接受法律制裁的前一刻，被一股更黑暗的力量直接抹除？
秦聿到底想干什么？他说要让周黎光死一百次都不够……这就是他的方式？
顾璟感到一阵冰冷的窒息。他以为自己已经窥见了深渊的一角，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悬崖边上，对底下真正的黑暗一无所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退回办公室，关上门。
无论带走周黎光的是谁，目的为何，眼前的危机尚未完全解除。周黎光虽然倒了，但他留下的巨大烂摊子、市场的恐慌、公司的动荡，都需要立刻处理。
他走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依旧红得刺眼的股价。暴力拉升还在继续，这很不正常，像是要把所有空头赶尽杀绝，完全不顾后续风险。
秦聿到底投入了多少资金？他想要什么？
就在这时，那部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璟立刻拿起。
只有一条简短的信息，来自那个唯一的号码：
【顶层会议室。现在。】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顾璟盯着那条信息，指尖微微发凉。他知道，和周黎光的游戏结束了。
但和秦聿的……才刚刚开始。
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脸上所有情绪再次被收敛干净，只剩下冰冷的平静。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残留着周黎光挣扎痕迹的老板椅，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顶层会议室。
推开沉重的会议室大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身影被夕阳的余晖和城市的灯火勾勒出一道修长而冷硬的轮廓。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是秦聿。
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脸上的伤痕被巧妙遮掩，头发一丝不苟。除了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深不见底的幽暗，他看起来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矜贵的商业精英模样。
仿佛工厂里的生死奔逃，安全屋的疯狂偏执，都只是一场幻梦。
会议桌上，投影仪亮着，屏幕上不再是股价波动，而是一份复杂的……股权转让协议草案。
秦聿的目光落在顾璟身上，深沉难辨。
他微微抬手，指向那份协议，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现在，”他说，“我们来谈谈，我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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