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讯器里，秦聿冰冷的声音落下：“开始收购。慢一点，别让他太快察觉。”
“让他……再高兴一会儿。”
安全屋内，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悄然变化。微小但持续的买单，像幽灵一样渗入动荡的顾氏股盘，精准地托在几个关键价位下方，无声地构筑着堤坝。
与此同时，顾璟那场“冲动任性”的董事会决议，经过精心剪辑和“无意”泄露，开始在市场上发酵。
“顾氏继承人受惊过度，疑与秦家决裂，关键联营项目叫停！” “曙光计划重启？知情人士透露技术漏洞仍未解决，恐是饮鸩止渴！” “顾氏现金流恐再亮红灯，年轻掌舵人决策引巨大争议！”
一条条真伪混杂、偏向性极强的消息如同毒蔓，在金融圈和媒体上迅速蔓延。
顾氏集团的股价应声剧烈震荡。
开盘先是惯性下挫，恐慌盘涌出，跌幅迅速扩大。周黎光坐在他奢华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那根刺眼的绿色曲线，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散户和小机构争相逃窜的狼狈模样。
愚蠢！真是太愚蠢了！他几乎要笑出声。顾璟那个毛头小子，一点惊吓就方寸大乱，自毁长城，简直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他拿起内部电话，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尖：“继续放消息！把‘曙光计划’以前那些失败的数据找几个‘专家’匿名发出去！重点渲染现金流断裂风险！我要让恐慌来得更猛烈些！”
“是，周总！”
吩咐下去后，他惬意地靠回椅背，品着红酒，甚至开始悠然自得地计算，股价跌到哪个位置，他暗中控制的空头仓位获利最丰，又该在什么时候“不得已”地出面，“勉为其难”地接手顾璟质押的那些股权，顺便……“稳定大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盘面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没能逃过老狐狸眼睛的变化。
下跌的势头，在某个价位附近，似乎……变得有些粘滞。
每当股价快速下跌，眼看就要击穿某个技术点位引发更大恐慌时，总会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买单悄然出现，不急不缓地将股价托起几分，化解掉最猛烈的抛压。
一次，两次……
频率不高，金额也不足以逆转趋势，却像牛皮糖一样，顽强地减缓着下跌的速度。
周黎光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坐直了身体，眉头蹙起。
是技术性反弹？还是有不死心的散户在抄底？
他切换屏幕，仔细查看盘口数据。那些买单分散在不同的中小账户，看起来毫无关联，像是市场自发的行为。
但他心里那根警惕的弦，却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太巧了。巧得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
他立刻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打给他的境外操盘手：“查一下托底资金的来源！快！”
几分钟后，回复传来：“账户很干净，分散在多家境外机构，表面看没有关联，溯源需要时间。”
周黎光眼神阴沉下来。没有关联？他从来不信这种巧合。
是秦聿？不对，秦家明面上的资金被看得死死的，而且刚刚传出决裂，秦正峰那只老狐狸绝不会这时候出手帮顾氏。那是谁？顾璟还有什么隐藏的后手？不可能，那小子几斤几两他清清楚楚！
难道是……其他嗅到血腥味、想来捡便宜的秃鹫？
各种猜测在周黎光脑中飞速闪过，带来一丝不安。他不喜欢计划外的变数。
“继续压！”他对着电话冷声道，“不管是谁，想吃点残羹冷炙，也得看我答不答应！用点力，把那些不知死活的托单给我打掉！”
更大的卖单被抛出，股价再次应声下跌，一度击穿了那个看似顽固的支撑位。
周黎光紧盯着屏幕，看到股价破位后流畅地下滑，方才那点不安稍稍缓解。看来只是虚惊一场，或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对冲基金在试水。
他重新放松下来，甚至开始构思下一步如何“安抚”受惊的顾璟，进一步套取他手中的权力和筹码。
他绝对想不到，就在他下令强力打压的同时——
安全屋内，秦聿看着屏幕上再次被打压下去的股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鱼饵咬得更深了。”他对着通讯器淡淡下令，“继续买，节奏不变，让他耗。”
另一边，顾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了门。外界的一切喧嚣和质疑都被暂时隔绝。
他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宽大办公桌后，却没有丝毫踏实感。电脑屏幕上，顾氏股价的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看着股价被打压，看着那些看似徒劳的托单，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这是秦聿在操作，在耐心地消耗周黎光的资金和警惕。
这感觉就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拿起那部加密手机，指尖悬停在那个唯一的号码上，犹豫片刻，又最终放下。
不能联系。任何不必要的通讯都可能增加暴露的风险。他必须独自在这里，扮演好他的角色。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周黎光“关切”的声音：“小璟？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周叔陪你聊聊？”
顾璟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疲惫、焦虑，又强撑着坚强。他起身打开门。
“周叔。”他声音沙哑，“我没事，就是……心里乱得很。”
周黎光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满意地看到预期的脆弱和不安。他叹口气，走进来，拍拍顾璟的肩膀（这次顾璟没有躲开），语气慈爱：“别怕，有周叔在。市场一时波动很正常，过了这阵就好了。你做的决定没错，是该给秦家一点颜色看看！”
他一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状似无意地扫过顾璟的电脑屏幕，看到那一片惨绿的跌幅，眼底笑意更深。
“只是……”他话锋一转，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暂停项目容易，后续的资金缺口……小璟，你质押股权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困难？需不需要周叔帮忙牵线几家可靠的机构？”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迫不及待地想插手股权质押，进一步控制股权。
顾璟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和依赖：“正在谈几家，但条件都有些苛刻……周叔您有人脉就太好了！我真的……快撑不住了……”他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无助。
“包在周叔身上！”周黎光大包大揽，心中窃喜，“我这就去联系！你好好休息，别太操心！”
送走周黎光，顾璟关上门，脸上的脆弱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他坐回电脑前，屏幕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图标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原状——那是秦聿传来的安全信号。
一切仍在计划中。
他点开公司的内部系统，权限之内，他能看到周黎光派系的人正在频繁调动资金，动作更加急切。而股价，在经历了又一轮打压后，再次被那些“幽灵买单”顽强地托住，甚至……极其微弱地，缩小了跌幅。
拉锯战。
周黎光投入的做空资金和秦聿暗中吸纳的筹码，在看不见的战场上激烈交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收盘前半小时，周黎光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预期的恐慌性暴跌没有出现，股价始终在一个区间内震荡，消耗着他宝贵的杠杆资金利息。那些该死的、莫名其妙的托单像跗骨之蛆，甩不掉，嚼不烂！
他再次拨通境外电话，语气带上了焦躁：“还没查到来源吗？到底是谁在搞鬼？！”
“对方非常谨慎，路径极其复杂，还需要时间……”
“废物！”周黎光低吼，“不管了！加大力度！给我把最后那点备用资金也砸进去！必须在今天收盘前把股价打到崩盘线以下！”
他就不信，凭他准备多年的资金，砸不碎这该死的支撑！
更大的抛盘汹涌而出，股价再次出现跳水迹象！
安全屋内，秦聿看着盘面，眼神终于亮起一丝嗜血的光芒。
“他急了。”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冷冽如刀，“弹药耗得差不多了。”
“那就……”他缓缓吐出命令，“开始吧。”
命令下达的瞬间！
盘面风云突变！
数笔巨大的、来源不明的买单毫无征兆地横扫而出，不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托单，而是如同巨鲸吸水，以碾压式的姿态，将周黎光抛出的所有卖盘一口吞尽！
股价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上蹿升！一根笔直的红色线柱拔地而起，强势无比！
“怎么回事？！”周黎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扑到屏幕前，眼睛瞪得滚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是反弹！这是暴力拉升！
谁？！到底是谁？！
他疯狂地拨打操盘手的电话，对面却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周总！不对！有埋伏！大量的资金！很多账户同时在买！太快了！我们……我们的空单被包了！”
“平仓！快给我平仓！”周黎光声嘶力竭地吼道，头皮发麻，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爆仓！要爆仓了！
然而，已经太晚了。
对方的资金实力和决心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拉升的速度快得惊人，根本不给他平仓的机会！
股价如同坐了火箭，连续冲破数个关键阻力位，引发了一系列技术性买盘和空头止损盘，形成了恐怖的轧空行情！
屏幕上，那根代表顾氏股价的曲线，一骑绝尘，红的刺眼！
周黎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空头仓位以惊人的速度亏损，保证金迅速被击穿，预警铃声疯狂响起！
爆仓！
彻底爆仓！
不仅本金瞬间蒸发，还因为极高的杠杆，倒欠了券商巨额的债务！
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猛地向后退去，小腿撞到办公桌，踉跄一下，差点瘫软在地。
完了……
全完了……
他十年谋划，耗尽心血积累的财富，甚至不惜借下的巨额高利贷……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而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顾璟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集团安保和一位面无表情、手持文件的律师。
顾璟的脸上没有任何疲惫和脆弱，只有冰冷的平静和洞悉一切的锐利。他看着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的周黎光，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办公室里：
“周叔，看来……”
“你的救市资金，好像不太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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