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旭记得宋舒勉跟他说过自己大学的时候也在J大舞团,还当过社长。
他是S大毕业的,跟J大都在城西大学城,两个学校一个重理工,一个重艺体,一直互相看不顺眼,有点宿敌那意思。
但J大的舞社确实很知名,连李秋旭都在上学的时候听到他们又上什么综艺或者拿了什么奖的消息。
所以当时他听说宋舒勉当过社长的时候也有点吃惊,虽然宋舒勉说过他当社长那两年没有什么上节目的机会,但他还是有种次元壁破的感觉。
天知道一个多月以前宋舒勉在他这里连名字都叫不上,除了拿破仑蛋糕就是黄泡泡小云朵这种荒诞的玩笑。
李秋旭自己是个不知名不入流不被追捧的艺术家,所以更知道能在这个领域做到这个程度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又又多闪目的天赋。
不过他想象过宋舒勉做社长的样子。
不是都说学跳舞的人都特别有个性,宋舒勉真的能镇得住这帮人?
李秋旭对此深表怀疑。
原本J大舞社的经历也只是宋舒勉随口一提,李秋旭也没特意放心上,这会儿突然刷到有关的帖子才重新从脑海里翻腾出来这点记忆,不由对这个舞团产生点好奇。
本科和研究生都在J大隔壁读过,他同门师妹也弄到过票想拉着他一起凑热闹,不过结果显而易见,李秋旭实在不感兴趣,也不想跟师妹产生科研任务以外的联系,收到邀请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如今无意间检索到商场的宣传帖,李秋旭难得好奇地看了眼节目单。
节目和剪彩下午才开始。
去看看吧,反正时间还早。
就当放松,宋舒勉这会儿估计正忙着在店里cos拿破仑蛋糕,好歹是兄弟学校,代为关照下学弟学妹也未尝不可。
地铁晃了一路,摇出李秋旭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后知后觉自己很傻,李秋旭终于不再纠结拿破仑蛋糕会不会跳太空步,心里唾弃自己没正形,才把那堆乱七八糟的比喻藏进下车的人流间甩在身后,查了查自己之前用的型号的设备和电脑现在的二手价格。
之前犹豫是因为怕为了攒钱重新捡起创作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李秋旭单机创作太久,全然没有有人会舍不得自己的意识。
如今发现有人一直在等自己,他心里那杆天平终于还是倾斜了一些。
——真的有人喜欢他和他的歌。
李秋旭心里汹涌起一种近乎惊涛骇浪般翻涌的歉疚。
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他对不起的人。
李秋旭忍不住扣紧自己的十指,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在欣喜之间无穷无尽的自责抢先淹没了他。
到底该有个决断,做还是不做。
李秋旭打算重新买一套二手设备,还是之前用的型号,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跟它们磨合好,如今他实在没有办法拥有第二个这样的一年,所以也不考虑换什么新款。
一切的一切对现在的李秋旭来说都是迫在眉睫的千钧一发。
现在唯一让他犹豫的就是,买完电脑和设备,这段时间攒的钱就又剩不了多少了。
说来说去,都是钱闹的。
当初卖设备是因为缺钱,谁想到不到俩月,又因为缺钱要重新买一套。
李秋旭翻着二手软件,犹疑不决,狠不下心摁下购买键。
每到需要支出的时候他就会陷入一种幻想,来源于残忍现实的对立面——他实在不贪心,只希望一睁眼银行卡里能凭空出现五十万存款。
足够救李真真的命就好。
地铁到站的播报先一步把李秋旭的白日梦击碎,李秋旭把手机收起来,拨了拨刘海,随着人流下车。
商场里人远比他想象中的多。
今天开业,各门店的优惠力度很大,随处望去都是扎堆的人,吵得李秋旭忍不住皱眉。
一楼中庭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舞台和音响,李秋旭记得宣传帖上说到时候舞美会跟整个商场的布灯中控联动。
不过他现在不是很关心为了开业商场下了多大的血本,闷头对着导航找自己的目的地。
“A座B1……”李秋旭杵在导视屏前,心里发愁,导航只写了门店的地址,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A座B1又在哪。
说出去没人信,学了六年地理的被同门戏称水文紫微星的天才李秋旭是个路痴,杵在十字路口都分不清东西南北。
于是对着导视屏研究了五分钟之后李秋旭彻底放弃,咬咬牙决定去找个工作人员问路。
但是……服务台又在哪?
李秋旭站在原地茫然地环顾四周,眯着眼寻找服务台LED标识的踪迹。
还好这层的服务台离开业活动搭的舞台没多远,不肖李秋旭细找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终于松了口气,背着包朝那边走过去。
李秋旭在服务台前站定,给自己做着开口的心理建设。
柜台后面站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生正低着头在忙,年纪并不大,看着不像商场的工作人员,但脖子上挂着张工作证,模糊不明的身份特征惹得李秋旭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里更加惴惴,嘴唇嗫嚅。
“您好,有什么能帮您的?”男生似是察觉到李秋旭目光,不及抬头就率先开口,问完才将注意力从手里的表单上移开,抬眼去看李秋旭。
四目相对,男生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站直些。
“麻烦问一下A座B1怎么走?”见不用自己先开口,李秋旭松了口气,连忙把手机递过去给男生看导航界面。
“啊A座……我看看。”男生凑近看李秋旭的手机屏幕,片刻后笑道,“这里是C座,从那边的侧门出去对面就是A座的侧门,进去之后坐电梯下去B1层就到了,如果还是找不到那边也有商场的工作人员,可以再询问他们。”
李秋旭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小门,点点头,忙不迭朝男生道谢,一边咕哝着路线一边转身离去。
但他刚走出没几步就又被叫住。
“等一下!”
李秋旭应声回头,见男生拿着手机从柜台里绕出来,“那个小哥哥,我们这边下午有开业表演,有时间可以过来看一下。”
“好的。”李秋旭礼貌应下,“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生被李秋旭问住,踟蹰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见李秋旭等不到他回答要走,急忙朝李秋旭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就是,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搭讪他?
工作时间可以这样的吗,还挂着工作证。
李秋旭忍不住蹙眉,冷下声音,“不方便,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不再理会男生的尴尬,转身就走。
李秋旭长得好看,从高中开始走在大街上就经常被陌生人搭讪要微信,有男有女,偶尔当着同事或者同学的面也被要过,还被打趣过长相实在美得男女老少皆宜。
尽管他十万个不懂这种交友方式,大多情况下也会选择尊重。
但不给联系方式。
非常冷酷。
被拒绝的男生就不一样了,直到李秋旭已经离开C座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李秋旭离去的方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在这傻站着干嘛呢,核对好流程没?”宋舒勉老远就看见郑承清狐假虎威地挂着个卖场工作证傻站在服务台前,人来人往地在好奇地瞅他,丢了魂一样蠢得不忍直视。
宋舒勉也好奇,走到郑承清身边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
除了人来人往的侧门通道什么也没看见,抬手给了郑承清一下,“看什么呢?”
刚刚商场的工作人员联系宋舒勉来服务台核对流程,他那会儿正巧接到之前清月说的那个舞综的对接电话,一时间走不开,就让郑承清过来跑一趟。
结果这家伙等他聊完挂了电话还没回来,宋舒勉怕出什么问题,这才来服务台找他。
“学长……”郑承清直勾勾地盯着李秋旭消失的方向,缓缓将头靠在宋舒勉肩膀上,“刚刚我遇见了我的真命天子。”
“嗯,恭喜你。”宋舒勉伸手揽住郑承清的肩膀,怜爱地摸了摸学弟的脑袋,“我记得你遇见前夫哥的时候就这么说。”
“你不懂,这次不一样。”郑承清热泪盈眶,“长发,这次是长发。”
宋舒勉无语,他确实不懂。
24年纯直男,要懂了才是要完了。
宋舒勉这几年见惯了郑承清这副不值钱的颜狗样,说见一个爱一个都是抬举郑承清的品性,大多时候是见一个爱上已此类型为圆心的一片,心里实在无语的要死,撩起眼皮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推开郑承清,转身就走。
死给,爱上长发男是病,得治!
“等等我!”郑承清见宋舒勉不等自己,赶紧追上去。
想到真命天子一脸冷漠地拒绝了自己,郑承清可惜地叹了口气。
帅是真的帅,甩脸色也这么帅。
*
李秋旭按照郑承清指的路果然很顺利地找到李传顺说的那家线□□验馆。
跟其他门店的门庭若市不同,这家冷门的线□□验馆看起来实在冷清得有点可怜。
也不是没人,但李秋旭站在门口打眼一看就发现大多是同行,有几个之前合作项目或者行业峰会还见过面。
果不其然,李秋旭一进门就有人认出他,迎上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好巧啊李工,也来逛逛?”
这个人李秋旭认识,徐颂,水拓开发部跟他们多有合作,但李秋旭跟他认识是去年在一个国家级的行业峰会上聊过几句,不是很熟。
乍一被打招呼,李秋旭心里发怵,紧张地忍不住吞口水,不好拂了徐颂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淡淡地笑着说你好,“我来找店长。”
见他有事,徐颂也不再多说,忙让道他先忙,李秋旭便抱歉地点点头,拿着清单去找店员。
跟徐颂同行的人不认识李秋旭,见李秋旭走远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这谁啊徐工,认识?”
徐颂点点头,看了眼跟店员说话的李秋旭,小声道:“这就是李秋旭,水拓的,你肯定认识。”
“那个天才?李传顺的关门弟子对吧!”同事吃惊,“他研究生不是走的地下水方向吗,怎么进水拓了?”
“这个不知道,我也以为他会继续做科研。胡教授你知道吧?”徐颂顿了下,深深望了眼李秋旭的背影,压低声音,“当时胡教授亲自联系他博士生进自己团队,据说他也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研究生毕业还是直接就业了,现在在水拓的实验室做水污染方向。”
“原来是这样。”同事唏嘘道,“真是可惜了。”
徐颂不再说话,心里也是复杂。
实在是李秋旭在他们这批科研青年里的天赋和能力都太突出。
但谁也不知道天才身上发生了什么,眼里只剩浑浊平静的一潭死水,蓄起出格的长发,身量瘦弱单薄得让人忍不住侧目。
李秋旭不知道自己又成为了话题中心,跟店员说明来意之后顺利地核对了货单。
“您确认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我们稍后直接安排人给您送过去。”店员把货单递给李秋旭。
“好的,麻烦了。”李秋旭接过来,细细核对过数量和收货地址没问题,签好字,拍了张照给李传顺发过去留存。
等处理完工作的时候徐颂已经走了,不用搭话,让李秋旭狠狠松了口气。
这家体验馆是国外一家跟水拓同业务的机构旗下的子品牌,去年接受了资本注资开发出来一条民用净水机产线,相比而言跟李秋旭的专业并不是很对口。
他们实验室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是货单上那批,不是店里主要用来盈利的净水机,所以李秋旭也没在门店停留太久。
走出门店,李秋旭看了看时间,下午场的活动马上开始。
反正就在旁边的C座,J大舞团的节目又排在第一个,李秋旭还是打算去凑个热闹。
等李秋旭迷茫摸索着找到原路返回C座,舞团的节目果然已经开始。
网上的宣传贴没瞎说,此时商场里面关了主灯,舞美和音响都是下了血本的,舞台质量相当肉眼可见的好。
可让李秋旭吃惊的都不是这些,而是舞台上的人。
李秋旭听说过J大舞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参加什么活动,所有人都戴着一样的面具。
除此之外更是明令禁止成员借着舞团的名头炒作自己,一经发现直接开除出社。
而能进入舞团的学生都是通过层层筛选,绝对热爱舞蹈的,所以这么多年,舞团虽然一直很火,但从来没火到具体的人身上。
他们说热爱没长着特立独行的面孔,于是面具之下便可以是任何人。
可李秋旭想这话不对。
为什么他的眼里只能看得见c位张扬的寸头。
不只是造型张扬,实力更是突出得一骑绝尘,站在那里只是勾勾手,所有的尖叫就毫不吝啬地全都涌向他。
李秋旭来的晚了些,这支舞已经跳了大半,舞台所在的一楼中庭已经被观众围的水泄不通。
他不喜欢跟人挤在一处,只是遥遥地站在人群之外。
宋舒勉啊,我怎么又遇见你了?李秋旭心里风雪大作,全然不觉自己脸上淡淡的浅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也闪烁起某种温柔的晶莹。
都说J大舞团从没有个人演出,但是在一个不普通的雪夜,有人将天地月光藏在他的眼泪里,送给他一场特别表演。
李秋旭躲在人墙之后,在昏暗的商场里任由自己心里盘旋的旋律随着宋舒勉舞动的四肢和中控的灯光跳动,却猝不及防被手机震动的来电打断思绪。
接起电话,李真真班主任惊魂未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真真爸爸,出事了!”
李真真突然高烧,因为她身体状况特殊,老师打完急救电话之后一刻也不敢耽误,按李秋旭之前交代的联系他和韩玉杭。
李秋旭如坠冰窟,喉咙发紧,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完挂断电话没有留恋地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舞团的节目正巧结束,舞美和中控灯都暗下来,掌声雷动,宋舒勉长舒一口气,领着组员谢幕。
昏暗的场馆里任何一点光都格外引人注意,宋舒勉朝被拉开的遮光帘看去,却正好看到李秋旭被室外寒风扑起长发的身影。
宋舒勉握紧了拳头,愣在台上。
宋舒勉发表重要讲话:爱上长发男是病,得治!
本章已修,正文捉虫稍后,爱你萌[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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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开业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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