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马,惊惧,窒息。
黑马将两人一齐甩了出去,马蹄溅起飞尘,呛得人难以呼吸,巨大的冲力掀开草皮,露出地下的嶙峋怪石,将脊背硌得生疼,唯有护着自己的魏霜,臂膀炙热安稳,但入目之处,血糊成一片。
“魏霜!”萧钰惊醒,目光涣散,坐在床褥间大口喘息。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吓死老奴了!”没见到魏霜,倒是冯顺先一步掩面扑过来,隔着被褥抱住萧钰呜呜哭泣。
“魏霜呢?”萧钰脑袋钝疼得厉害,头晕目眩,后颈微微发麻,他四下张望,只在帐内瞧见冯顺和李太医两人。
“臣无事。”魏霜的声音从帐外响起,沉闷低哑,格外悦耳。
萧钰一掀被子当即要下床,被冯顺拦腰抱紧死死拦住。
萧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连挣脱开冯顺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会……
“陛下您惊惧过度,方才旧疾复发,药给您灌下去后烧虽暂时退了,最好还是立即回宫。”李太医候在一旁,满脸凝重。
萧钰闻言一摸额头凝神细看,发现屋内大小包袱已然收拾得差不多,想来自己要是再多昏睡两个时辰,醒来看见的就是养心殿内室的明黄龙帐。
自己昏迷不醒,能拍板下令的是谁一目了然。
魏霜没事,太好了。
“那就回吧。”萧钰抬眸,看向李太医,犹豫道,“朕方才可有……无礼之举?”
李太医一直看顾着萧钰的身体,他口中的旧疾并非与萧钰常年相伴的寒疾,而是伤心过度致使心脉受损后造成的癔症,这病在萧钰九岁那年最为严重,后来冯顺和嬷嬷陪着萧钰搬到宫外,在热闹的巷子间,萧钰的病慢慢就好了,这么多年没再复发过。
“这……”李太医为难地看向冯顺。
冯顺没办法,只能接过话,择轻而论:“……也没什么,刚找到您时,您的神智不大清醒,被摄政王抱着也没受伤,就是不许任何人靠近,李太医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王爷脱臼的胳膊接回去。”
萧钰面色蹭地涨红了。
冯顺模棱两可的委婉说辞在萧钰听来简直露骨,自己赖在魏霜的怀里也就算了,还不许其他人靠近。
意欲为何……萧钰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混杂着腥苦泥草地的斑驳酒香,想着想着,就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萧钰:“……”
完蛋。
对乾君心动,可不单单是被太傅骂两句的小事,更何况魏霜还是……先帝钦定的摄政王,自己名义上的皇叔。
他要如何才能把魏霜纳入后宫?
所以。
“魏霜为何不进来?”萧钰看着冯顺眨了眨眼。
“陛下,帐内挤不进这么多人……”冯顺尴尬地摸了摸脸。
同理,一辆马车内也挤不进这么多人,但萧钰想和魏霜同乘。
萧钰浑身无力,被冯顺搀着起身,却几乎整个人压在冯顺身上,主仆俩几步路走得颤颤巍巍,魏霜看不下去,直接揽过萧钰拦腰抱起。
魏霜身上穿着的不是早上的骑装,他换了件宽大的淡蓝色衣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周围酒意更浓了,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萧钰皱眉。
魏霜动作一顿:“只是擦伤,涂俩日药便好。”
“过来,让朕看看。”萧钰靠坐在车舆内,直勾勾盯着坐在马车另一边的魏霜。
比起满厢的乾君信香,血腥气确实不浓,可若真只有擦伤,何须如此重的信香遮掩。
“朕看看。”萧钰固执。
魏霜只好靠过去,解开空荡荡的外袍。
没有梦中血肉模糊的场景,率先入目的是微微晕上血迹的绷带,整齐地缠绕在魏霜后背上。
萧钰伸出手,悬停在那片血迹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朕听太医说,你手臂脱臼了。”
魏霜脊背绷得很直,淡然道:“小伤,当时情况危急,陛下安危为重,臣自己就可接回去。”
“都是小伤,非要卧病在床才算严重吗?”萧钰不悦地收回手,“你就是存心想让朕愧疚。”
愧疚的萧钰把视线移向了其他地方。
魏霜身上一身紧实的肌肉,分布均匀漂亮,此刻从腰上蔓延而上的绷带,更是让这份养眼多了难以言喻的意味。
以及……手臂上一排凌乱的牙印。
萧钰喉结悄悄滚了滚,眼睛应不暇接。
不对!
萧钰的脑子嗡一声停了。
他把目光转回到魏霜手臂上的牙印上。
印痕新鲜,刚结上一层薄薄的痂。
始作俑者是谁霎那间跃然纸上。
“朕咬的吗?”萧钰轻咳一声,握拳捂住口鼻看向窗外,眼神飘忽不定。
魏霜闻言,手臂僵硬地迅速卷起外袍,坐回车厢另一端默默系衣带。
魏霜没吱声,但萧钰已经从这满车厢的酸涩酒香中品到了答案。
“朕之前从不咬人。”萧钰使劲回忆,也没有想起自己有乱咬人的习惯,他主动蹭到魏霜身边,离那道酒香的源头又近了些,“但做了就是做了,朕不会不认,朕那会意识不清,魏霜要是实在在意,可以咬回来。”
萧钰身上的桂香一阵阵飘过来,魏霜牙根真有些痒,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幽幽盯着萧钰后颈的位置。
萧钰被魏霜看得头皮微微发紧,他往魏霜嘴边伸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臂,皱紧眉苦巴巴道:“咬吧。”
魏霜:“……”
“臣也不乱咬人。”魏霜移开视线,对烙在萧钰后颈上的伤口心有余悸。
失控的记忆历历在目,魏霜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受。
他想完全占有萧钰。
所以他咬住萧钰的后颈,往尚未分化的萧钰身体里注入信香妄图标记。
魏霜先一步从那片桂香中清醒过来,腺体却完全敛不回酒香,萧钰的情况更为糟糕,浑身发烫,意识不清,死死咬着魏霜的手臂。
冯顺拉着李太医过来时,魏霜正屏着呼吸把萧钰的一口獠牙从胳膊上挪下来。
“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皇叔往后也不可借此时此事同朕置气。”萧钰欣喜地放下手袖,把魏霜强行置在了长辈的位置上。
“陛下可有闻到桂花香?”魏霜心不在焉地问。
“现在是深春,哪里来的桂花?”萧钰放下车帘,“你别也同朕一样,烧糊涂了。”
魏霜幡然醒悟,他挡在了车帘的位置,强行将萧钰按进角落。
“臣疏忽,让陛下受风了。”
萧钰:“……?”
还朕风景!
萧钰身体有恙,马车一路疾行,不敢有半点耽误,就连之前被萧钰爱不释手的小山君,都被放在了冯顺身边。
事急偏有拦路虎。
城外最后一片小树林,窜出一个拦路莽汉,身手敏捷地把驾驶天子车驾的车夫踹下了马。
“狗贼!还我母亲命来!!!”
那莽汉手握匕首,掀开车帘就往里刺去。
[化了]不行了,到了让南方人手冷的季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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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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