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静谧的运河上，水面倒映着两岸温暖的灯火和教堂的尖顶。诺艾拉碧绿的眼眸中泛起水光，但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转向真堂虚，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那个时候，我完全不懂奶奶说的“光”是什么。但是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她的目光深深看进真堂虚棕色的眼眸，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融入其中，“学姐你给我的名为“当下”的时光…还有学姐你本身，就是照亮我世界的最重要的光。”
真堂虚的心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诺艾拉的告白，在故乡的月光下，在承载着生离死别的运河畔，显得如此纯粹而沉重。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观测的“对象”，而是成为了诺艾拉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光源”。这份认知，让她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冰冷的疏离感，在斯特拉斯堡平安夜的月光下，彻底消融。
“…ノエル。” 真堂虚轻声唤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软。她反手紧紧回握住诺艾拉的手，目光投向流淌的运河和远处灯火辉煌的教堂，“这个地方…诺艾拉的光芒诞生的地方…这里，也成为了我的故乡。”
这句话，是比任何礼物都更郑重的回馈。诺艾拉的泪水终于滑落，但那是喜悦和幸福的泪水。她扑进真堂虚怀里，用力地点头：“嗯!这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故乡!”
远处，斯特拉斯堡大教堂的钟声悠悠响起，浑厚而庄严，宣告着圣诞节的降临。钟声在古老的街巷和静谧的运河上回荡，如同穿越时空的祝福。
她们没有去参加热闹的午夜弥撒，而是选择在诺艾拉童年时常去的小广场上，静静聆听这穿越了几个世纪的钟声。广场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旋转木马，在夜色中安静地停驻，彩灯已经熄灭，但轮廓在月光下依然清晰。
“小时候，我经常在这里坐旋转木马。最喜欢的是那匹白色的独角兽。” 诺艾拉指着其中一匹，眼中闪烁着童真的光芒。
真堂虚想象着年幼的诺艾拉，金发飞扬，坐在独角兽上欢笑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总有一天…一起坐吧。” 轻声说。
“约定?”
“约定。”
钟声渐歇，万籁俱寂。斯特拉斯堡在平安夜的静谧中沉沉睡去，唯有运河的水声和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诺艾拉依偎在真堂虚怀里，望着故乡熟悉的星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她的光就在这里，在她身边。
而真堂虚，这个曾经的观测者，在斯特拉斯堡的月光与钟声里，在诺艾拉温暖的怀抱中，终于找到了灵魂可以真正栖息的故乡——那便是诺艾拉存在的地方。
观测者的轨迹与玫瑰的根系，在阿尔萨斯的星空下，在古老的运河畔，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共同指向了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而那个关于旋转木马的约定，如同夜空中新生的星辰，温柔地照亮了她们归家的路。
周末，诺艾拉提议去新开业的大型水族馆，美其名曰“为星见老师的小说收集海洋生物素材”。真堂虚对“约会”这个词依旧有些生疏，但对她而言，任何能提供新观察场域的地方都值得探索。
踏入幽蓝的光线中，仿佛沉入深海。巨大的水槽如同液态的宇宙，鱼群像流动的星辰，在珊瑚礁间穿梭。游客的惊叹声、孩童的嬉闹声被水波过滤，显得遥远而模糊。真堂虚本能地绷紧身体，人群的密度和封闭空间让她感到些许压迫。
诺艾拉立刻察觉到她的不适，温热的手坚定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看那边，星見先生!” 她指向一条缓慢游弋、形态奇异的月亮鱼，“像不像漂浮在宇宙里的孤独飞船?”
真堂虚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她凝视着那条散发着微弱银光的鱼，棕色的眼眸在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没有重力感。时间的流动…也很慢。”她低声说，仿佛在共鸣。
她们漫步在光影变幻的隧道中。
诺艾拉兴奋地辨认着各种鱼类，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有趣的海洋知识。真堂虚则安静地观察：观察水母如何用纤弱的触须感知水流，如同幽灵在虚空中舞蹈;观察海马爸爸如何小心翼翼地用育儿袋保护后代，展现出一种近乎固执的温柔;观察玻璃外那些仰着头、被水光映亮脸庞的游客们——情侣依偎着自拍，父母指着鱼群对孩子低语，老人独自凝视着鲨鱼沉默的巡游…这些鲜活的情感切片，都被她无声地收录进“素材库”。
在最大的主水槽前，一条庞大的鲸鲨缓缓游过，投下令人屏息的阴影。人群爆发出低低的惊呼。诺艾拉也被这壮丽的景象震撼，下意识地握紧了真堂虚的手，身体微微靠向她。
就在这一刻，真堂虚忽然侧过头，在幽蓝的光线下，用只有诺艾拉能听到的音量，平静地说：“ノエル你好美。”
不是鱼群，不是鲸鲨，而是身边这个被水光映照得如同人鱼公主、碧绿眼眸里盛满了惊叹与纯粹喜悦的金发少女。在真堂虚眼中，诺艾拉本身就是这片人造深海里最闪耀、最生动的奇迹。
诺艾拉猝不及防，脸颊瞬间染上比珊瑚还鲜艳的红晕，连耳根都烧了起来。“バ、バカ学姐!突然说什么呢!!”她羞恼地轻捶了一下真堂虚的肩膀，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离开水族馆时，真堂虚在纪念品商店驻足。她没有看那些可爱的毛绒玩具，而是拿起一本印刷精美的《深海生物图鉴》，翻到月亮鱼那一页。“这个，想要。”她指着图鉴，语气认真。
“诶?研究用吗?”诺艾拉问。
“嗯。还有…作为回忆。”真堂虚看着图鉴上那条银色的鱼，又看看身边笑容明媚的诺艾拉。这本书不仅记录着海洋的奇观，也记录着诺艾拉在幽蓝光线下为她驱散人群焦虑的温热掌心，以及那句让她心跳失控的、关于“美”的宣言。
听说最近在城市公园正在举办为期数日的露天旧书市，同时也是诺艾拉发掘法语旧书的天堂，还是真堂虚进行“时间考古”的绝佳场所。
在一个个堆满泛黄书页的摊位间穿梭，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阳光曝晒后的独特气味。
诺艾拉像寻宝的探险家，专注地在一箱箱旧书中翻找着法语诗集或老版小说，时不时发出惊喜的低呼：“啊!兰波的初版译本!”
真堂虚则更像一个沉静的“时间旅者”。她在一个专卖老旧地图和旅行杂志的摊位前停下。她拿起一本纸张脆硬、封面褪色的昭和年代旅行杂志，仔细翻看着里面关于欧洲的黑白照片和充满时代感的文字描述。
那些陌生的地名、过时的交通方式、带着旧式腔调的游记，对她这个经历过漫长时光却错失了时代变迁的“观测者”而言，充满了奇异的吸引力。
“看，ノエル。”真堂虚指着一张拍摄于几十年前斯特拉斯堡大教堂广场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人们穿着老式大衣，广场的布局也与现在略有不同，但教堂那宏伟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辨。“你的故乡…在时间中的模样。”
诺艾拉凑过来，看着照片，碧绿的眼眸里充满了惊奇和感动。“真厉害…我都不知道星见老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时间的层次…很有趣。”真堂虚平静地说，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的照片，仿佛能触摸到那段凝固的旧日时光。她买下了这本旧杂志。
在另一个堆满旧笔记本和信件的摊位，真堂虚发现了一本封面空白的硬皮笔记本。她翻开，里面是娟秀但陌生的字迹，记录着一些零碎的诗歌片段、天气观察和琐碎的心情，日期停留在三十多年前。这是一本被遗弃的私人日记。
真堂虚没有继续看内容，而是轻轻合上笔记本。“这是…某个人的“时间胶囊”，她看向摊主，“可以卖吗?”
摊主是个和善的老爷爷，笑着点点头：“当然。能找到新的主人就好了。”
真堂虚郑重地买下了这本空白封面的旧日记本。走出书市，阳光正好。她将新买的《深海生物图鉴》和那本旧日记本并排放在一起。
“新的图鉴是…未来的素材。”真堂虚指着图鉴说。
“旧的笔记本是…过去的观测记录。”她又指着日记本。
然后，她看向诺艾拉，棕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清澈而温暖：“ノエル，以及…今后要一起创造的时间，才是我的“当下”。”
诺艾拉的心被这句话温柔地击中。她明白，真堂虚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将那本承载他人记忆的日记的过去、代表着未来的充满未知的深海图鉴和最重要的与诺艾拉共度的时光即现在，小心翼翼地整合进她新生的、充满实感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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