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堂虚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而且,正因为她们‘无视’你,很多事你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比如,谁是真的在笑,谁只是跟着附和;比如,教室后排靠窗第三个座位下面,昨天掉了块很好吃的草莓蛋糕,一直没人捡…”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最后一句却让诺艾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学姐!那种事!”诺艾拉哭笑不得。
真堂学姐的“生存之道”,总是这么…独特又带着点大叔式的脱线。
“我说真的。”
真堂虚表情严肃,“观察环境,利用环境。她们把你当空气,你就利用这份‘空气’的自由,去做你想做的事,看你想看的书,想你想的心事。她们的孤立,困不住你的心。真正能困住你的,只有你自己觉得‘被孤立了’这个想法。”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钥匙,轻轻拨动了诺艾拉心头的锁。
诺艾拉怔怔地看着她。
真堂学姐的话,像一道清泉,冲刷着她被阴霾笼罩的心田。
是啊,她们无视她,嘲笑她,但她们无法控制她的思想,无法阻止她学习,无法阻止她去看小猫,无法阻止她…在这里和真堂学姐说话。她的世界,并非只剩下那些冰冷的恶意。
一种新的力量感,微弱却坚韧,开始在诺艾拉心中萌发。
诺艾拉开始尝试真堂虚的“透明人战术”。
当高桥她们在走廊故意堵路时,她不再慌张地试图挤过去,而是真的停下来,从书包里拿出法语单词本,靠在墙边,旁若无人地小声背诵起来。
起初,高桥她们会故意磨蹭,但发现诺艾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偶尔会因为背错一个词而懊恼地皱眉,根本不在意她们的把戏时,她们反而觉得无趣,悻悻地离开了。
分组活动时,即使被排斥,诺艾拉也不再只是低头沉默。
她会认真阅读任务要求,尝试自己完成自己能做的部分。有一次,一个小组因为内部争执,任务进度严重落后,诺艾拉默默把自己独立完成的部分整理好,在最后时刻递给了负责汇总的同学。
那个同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漠然。
诺艾拉的变化是细微的,但真堂虚看在眼里。
她看到诺艾拉背诵单词时微微抿紧的、认真的嘴唇;看到她被排斥在小组外时,脊背挺得比以往更直了一些;看到她递出自己完成的任务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做得不错。” 在秘密基地,真堂虚难得地直接表扬,“‘无视’这门课,你很有天赋。”
诺艾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弯起小小的弧度。能得到真堂学姐的认可,比什么都让她开心。她拿出自己的便当盒,今天里面有一小块精致的草莓奶油蛋糕,是母亲为了鼓励她特意放的。
“真堂学姐…蛋糕,要吃吗?”诺艾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虽然知道学姐无法进食,但她就是想分享。
真堂虚看着那块诱人的蛋糕,透明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遗憾。“心领了。看着你吃就好。” 她飘近了些,在诺艾拉身边坐下,或者说,做出坐下的姿势,目光落在蛋糕上,“看起来很好吃。你妈妈的手艺?”
“嗯!” 诺艾拉用力点头,用小叉子切下一小块,小心地送进嘴里。甜蜜的奶油和草莓的清香在口中化开,带来一种朴实的幸福感。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真堂虚问,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类似宠溺的温和。
“非常好吃!”诺艾拉用力点头,碧绿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看着身边静静“坐”着的透明学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分享欲。诺艾拉拿起叉子,切下带着一大颗草莓的最漂亮的一块,小心翼翼地递到真堂虚面前。
“学姐也…请?”
叉子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真堂虚微微前倾的身体。
诺艾拉的手顿在半空,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一丝失落划过。她忘了,学姐是碰不到的…
然而,就在这一刻,真堂虚却做出了一个让诺艾拉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微微低下头,靠近了那块悬在空中的蛋糕,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极其轻柔的、嗅闻的动作。
长长的睫毛在她透明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真的在品尝那看不见的香气。
“嗯…” 几秒钟后,真堂虚抬起头,睁开眼,棕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满足的笑意,“很香。草莓很新鲜,奶油也很甜的样子。谢谢你,ノエル。”
诺艾拉愣住了。
她看着真堂虚脸上那真实无比的回味表情,看着她眼中温柔的笑意,手中的叉子忘了收回。
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垮了刚才的失落,瞬间淹没了她的心房。
学姐虽然吃不到,但她用她的方式,“品尝”了她的分享。这份心意,比蛋糕本身更让她感到甜蜜和…心动。
“不客气…” 诺艾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脸颊绯红,慌忙收回叉子,把那块蛋糕塞进自己嘴里,却感觉比刚才更甜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幽灵学姐,对方正望着窗外,透明的侧脸在浑浊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秘密基地里弥漫着草莓蛋糕的甜香,以及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悄然滋长的温情。
诺艾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真堂虚对她而言,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守护者或倾听者。她是她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暖源,是她想要触碰、想要靠近、想要分享所有甜蜜与苦涩的…特别的人。
这份朦胧而强烈的情感,如同初春的嫩芽,在霸凌的阴影和透明的壁垒之下,顽强地破土而出。
而真堂虚,在嗅闻那块蛋糕香气时,心中那片沉寂已久的冰原,似乎也传来了细微的、冰层碎裂的声响。诺艾拉的温暖和纯粹,正一点点融化着她作为幽灵的疏离与孤寂。
诺艾拉开始将真堂虚的“透明人战术”内化为一种生存本能。
她学会了在喧嚣的恶意中开辟内心的静土。
当高桥她们在课堂上发出嗤笑时,她会专注于黑板上的板书,或者默念法语动词变位;当被刻意无视和排挤时,她会在午休时带着书本躲到图书馆最僻静的角落,或者如常去探望小猫。
那只银色皮毛的流浪猫,成为了诺艾拉在现实世界中除真堂虚外,最重要的情感寄托。
小猫似乎也认定了诺艾拉,每次她带着猫粮出现在旧校舍后那片荒废的小花园时,它总会从茂密的冬青丛或倒塌的砖墙后敏捷地钻出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脚,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诺艾拉会蹲下身,温柔地抚摸它光滑的皮毛,用轻柔的法语和它说话:“Comment s'est passée ta journée aujourd'hui ?Tu as faim ?(今天过得怎么样?肚子饿了吗?) ” 小猫会用圆溜溜的、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仿佛真的能听懂。
而真堂虚,总是安静地飘在不远处,像一个无声的守护者。她无法触碰小猫,但猫咪似乎能感觉到她非恶意的存在。
起初还会警惕地竖起耳朵,但几次之后,便不再对真堂虚所在的方向表现出特别的反应,只是专注地享受诺艾拉的抚摸和食物。
“它…明白吗?”有一次,诺艾拉看着小猫吃完最后一口猫粮,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忍不住问真堂虚。
真堂虚飘近了些,目光落在猫咪身上。“动物比人敏感得多。它们能感知到能量的流动,善意或者恶意。”
真堂虚顿了顿,棕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它大概觉得,我是你身边一团无害的…凉风?” 她用了一个奇妙的比喻。
诺艾拉忍不住笑了。“凉风…那也不错。”
她伸出手,小猫立刻用脑袋蹭着她的掌心,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这一刻,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少女和猫咪身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猫粮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幽灵学姐的凉意。
这是诺艾拉在星见川女子高中里,为数不多的、真正感到平静和幸福的时刻。
她甚至开始尝试教真堂虚一些简单的、和小动物打招呼的法语。
“在这里,要说‘Salut, Minou’哦。”诺艾拉对着小猫示范道。Minou是对猫咪的爱称。
真堂虚认真地学着,用她那平稳无波的语调重复:“Salut, Minou.” 虽然发音有些生硬,但小猫似乎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歪了歪脑袋。
诺艾拉碧绿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看!它有反应了!”她兴奋地看向真堂虚,脸上是纯粹而明亮的笑容,像阳光穿透了阴霾。
真堂虚看着诺艾拉灿烂的笑脸,又看看那只歪着脑袋的银色猫咪,一种奇异的、近乎满足的暖流在她那冰冷的“存在”中缓缓流淌。
被需要,被分享快乐,甚至能通过诺艾拉,与这个鲜活的世界产生一丝微弱的联系…这些感觉,对她而言,陌生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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