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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悲哀

夜色深,段怀容辗转难眠,一合眼,脑海里便都是秦独那双动情眸子。

过往,只要他不想,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地拒绝任何人。

但这次,他竟于心不忍,不知道会不会令秦独失望伤心。

因为在秦独眼里,他们明明已经水到渠成,却在最后的关头被拒绝。

但段怀容清楚地知道,是自己仍然还未交出全部。是他,还在观望确认着秦独会不会与他一起推倒魏朝。

是不是对秦独有些苛刻?他问着自己,却无法回答。

只知道,如果秦独迈不出这一步,那之前所有的亲密无间,都会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枷锁。

他不想这样。

北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段怀容便醒一会儿睡一会儿地到了天明。

……

元月一日,小皇帝在宫内设了元月宫宴。

今年的宫宴比往年冷清些,北边几州的肱骨将帅都在驻守防线抵御燕北,回不来。

襄国公更因丧子之痛与通敌卖国的流言缠身,根本不许进宫。

除了靖西王和北安侯这样自始以来的权贵,段怀容也成了旁人眼中的“新贵”。

大殿里,算上那些叫的上名的臣子,也才零零落落不到二十个坐席。

段怀容与秦独总是来去成双,如今也自然被视为一体,座位紧邻着。

而秦契彰则在秦独前后的位置,他少有出入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时刻警惕观察。

秦独在庆州斩了鲁潜覆的事,一经传回便在朝廷里掀起轩然大波,如今过往官员见他纷纷侧目。

一时间,他的名头竟不输老辣的靖西王。

宴会起始,奏乐歌舞。

小皇帝赐了茶汤锦缎,就算新年伊始对臣子的关切了。

“段先生为冀州灾况奔走一月有余,又赴豫南坐守荆楚,不知可否劳累,身体尚安?”

小皇帝稚嫩的声音一出,大殿里推杯换盏的声音便停了。

段怀容不卑不亢,带着微微地笑意道:“能为百姓谋福,是为官者本分,下官不过恪守本德而已。”

看似谦虚,实则暗藏讽刺。

小皇帝自是没有听出,照旧道:“朕见冀州灾情缓解,实乃段先生不畏劳苦、体察民情之功,朕擢段先生为户部右侍郎。”

段怀容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警觉。

现在百官的迁升罢黜,实权都在吕伯晦手里。突然将能掌管钱粮的官职交给他,必有妖异。

是牵制丞相曹重,还是在给他设局?

段怀容不动声色思索,却还没盘算出什么头绪。

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不得太疑虑的神情,只得欣然答着:“谢陛下。”

吕伯晦狡黠一笑:“今后有段先生协助户部尚书,想必更能为天下百姓谋福。”

他举杯,殿内诸位朝官便也跟着举杯,恭贺声不绝于耳。

雅致的宴乐又起,遮下了金殿中的波诡云谲。

……

宫宴不到半个时辰便散了,但秦独与段怀容还有秦契彰并未出宫。因为秦家姐弟难得聚齐,秦玥澜特意吩咐了家宴。

三人一同前往慧合殿,秦契彰的步子格外轻快。

“姐姐!”他进殿后扬声喊了句,直接快步而上扑在秦玥澜的怀里拥抱。

秦独在后缓步跟着,站定后向秦玥澜微微颔首,笑意轻快:“长姐安好。”

秦玥澜揽着秦契彰,笑望着秦独,眼中有从未有过的光彩。

这幅场景太美好了,段怀容不由得驻足观望。

幼弟嬉闹,有和蔼长姐安抚。另有身为侯爵的弟弟英姿稳健,可承上启下撑起侯府荣耀。

段怀容心底泛起热意。

这是不是就是秦独盼望的、本该拥有的生活。

“怀容来啊,站那么远做什么?”秦玥澜唤道,她既已身为姐姐,便不叫段先生了。

段怀容因这一句恍若大梦初醒,如此亲昵关爱的语气和称呼,竟真的如同家一般令人安心。

他许久都没再哪里感受过“家”这个字了。

“姐姐。”他往前几步,也唤了句。

“你叫什么?”先惊讶的是秦契彰,他满脸疑惑地看了几秒,简直一头雾水。

秦玥澜呵地笑了笑,打趣道:“又给你认了个哥哥。”

秦契彰还是没想通,不解地看向秦独与段怀容:“你俩…结拜了?”

段怀容险些笑出了声。

“结拜?你何时见他叫过我大哥?”秦独已然坐下,不疾不徐地揶揄一句。

这么一说,秦契彰也觉着有理。段怀容喊他哥哥不是侯爷便是大名,确实不像什么拜把子的兄弟。

慢慢的,他回起诸多往事,那些亲昵而超乎常人的相处……

这次他没敢再脱口而出,只是偷偷把那两人看了眼,将最可能的猜测又咽了下去。

秦玥澜把面色粉饰得很光彩,笑意盈盈:“难得你们两个都在京城,还赶上元月初一的好日子,今日多饮几杯。”

她先饮尽一杯,畅快看向秦独问道:“听闻你在庆州斩了鲁潜覆,皇帝可曾为难与你?”

秦独摇头:“姐姐放心,有怀容替我策应,不会有事的。”

秦玥澜放心地点头:“真不知你是这辈子修的福还是上辈子积的德,竟能得怀容为你劳神费力地谋划。”

这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引得两人都垂头藏笑。

段怀容从这几句话,便能窥见秦玥澜本性的一角。

初见时她的庄严沉闷、不苟言笑,不过都是被这深宫压制出的形状而已。真正的她,应是今日这般爱笑洒脱,神采奕奕。

“姐姐我和你说,那个鲁潜覆真是该死!他贸然出击不说,把我们关在城外……”秦契彰满腹牢骚,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秦玥澜听着饮了口酒,忽地剧烈地咳了几声。她以手帕掩着口鼻,还没等弟弟关心,便笑着挥手:“没事没事,呛着了,你接着说。”

一切如常,只有段怀容目色担忧。

秦契彰继续控诉着鲁潜覆的罪行,秦玥澜只管听着,偶尔插上一句附和的话,颇有长姐哄着弟弟的姿态。

没有宴乐,没有好听的奉承之言,但就是比在大殿上欢心自在。

段怀容与秦独碰杯,余光轻瞥秦玥澜。

他默默悲哀,因为预知着一场悲剧。

从过午一直到天色渐晚,慧合殿里才撤了宴席,姐弟不舍地作别。

“怀容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秦玥澜叫住段怀容。

秦独关切,因为他能察觉姐姐已经知晓他们的关系,不知会单独嘱咐什么。

但想必不会太为难。

他与秦契彰岀殿,殿内就只剩了目色悲哀相视的两人。

秦玥澜慢慢展开一直紧捏着的手帕,上边赫然有一团血迹。

段怀容见之,惊得屏住了呼吸。

“刚才咳的,再替我诊诊脉吧。”秦玥澜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活络,分外平静。

段怀容没做回应,心底纷乱。他蹙着眉,走近坐在人身边,紧张的手指搭在脉上。

缓缓的,他蹙眉愈深,连一向清澈的眸子都情绪难辨。

脉若游丝、气血全无…距死脉不过一步之遥。

“怎么会这样?”段怀容指尖微颤:“最新的药方也不管用了吗?”

秦玥澜摇摇头:“每次饮药后,都觉着精神身体好了许多,不咳嗽也不胸痛。但便是这样,内里一日不如一日。”

她分外认真:“你且告诉我,我最多还有多久?要实话!”

段怀容心脏砰砰跳得发慌,一阵阵痛楚在身上蔓延。他不愿说,却不得不说:“多则一年,少…不过半载。”

他眼眶发热,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我尽力了。”

没有什么,比看着一条鲜活无辜的生命缓缓消弭,却无能为力更痛苦。

但他不甘心,觉着不该如此,不由得追问道:“姐姐病了多久了?”

“三年多了吧。”秦玥澜呼吸微弱了些,眼角存着未落下的泪。

“一直如此严重吗?”段怀容问道。

此刻,秦玥澜眸子里反倒没了什么悲痛,释然笑了笑:“不是,最初只是肺热,可是久治不愈,越来越严重。”

段怀容眸子冷了些:“从没有好转过?”

秦玥澜阖眸,格外平静:“也有过如现在一般,好过一段时间,但稍有停药便又严重了。”

简单肺热不可能久治不愈,段怀容思索,忽地察觉不对:“药是何人煎的?”

“贴身侍女。”秦玥澜答。

段怀容目中有算计,压低声音:“留心一下煎的药,找人查查药渣里的药材是否和药方对的上。”

秦玥澜怔了怔,不大敢信:“那侍女是我从侯府的陪嫁,她……”

“人心难测。”段怀容最了解人心,荣华富贵、威压胁迫,哪一点都能改变人心。

秦玥澜慢慢握紧拳头,忽觉得恐怖。

段怀容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试探道:“还不同他二人讲吗?”

他二人,指的是秦独与秦契彰。

秦玥澜摇摇头,覆着脂粉的面色因绝望的哀切也变得惨白。

“你信么?”她发问:“若现在同他们讲,二郎会日日夜夜守在我身边,直到我断气。”

如此长时间以来,段怀容了解秦独。他知道家人在秦独心中的分量,也信秦玥澜这句话。

如果秦独知晓,那恐怕再难从悲痛中抽出神思,做旁的事情。

秦玥澜倏地落下泪来:“二郎哪天知道我的死讯,不过是回来痛快地哭个几天几夜,然后只是思念罢了。”

“但若是他日复一日地看着我慢慢死去,无异于钝刀割肉,他受不住的。浸透骨血的长痛,会把他的心志拖垮。”

她摇摇头:“我不想这样。”

段怀容理解秦玥澜说得一切,他知道秦独现在已经沉入和自身信念拉扯的痛苦,再经不住长达半年,等待亲人消弭的折磨。

秦玥澜哀叹:“若是二郎能像你多好,我便不担心他沉湎悲痛,一蹶不振。”

“不必像我。”段怀容为自己悲哀了片刻:“我于人情太过冷漠,不好。”

他对自己剖析的分外明晰。

秦玥澜郑重而关切地握紧段怀容的手:“我只求你一件事,秦家儿郎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不要让他二人死在大魏朝廷的手里,可以吗?”

“朝廷不配沾我秦家的血!”她落着泪,知道朝廷已经快容不下功高震主的北安侯了。

段怀容哽咽着,没做犹豫地点点头。因为除此之外,他再没什么可保证的了。

……

外边的天只剩了一线暮色,段怀容走出大殿时,尽量让自己周身轻快。

他见着只剩秦独一人在等,因为心虚不得不得即刻扬起了笑容。

“说什么了?聊了这么久。”秦独询问。

段怀容轻松道:“姐姐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还是说,是你用权势威逼利诱,强迫我的。”

秦独刚要反驳,却觉得是姐姐能问的出的。

“那你怎么说的。”他好奇。

没真的聊这些,但段怀容擅长编谎,此刻答得欣然:“我说各有一半吧。”

“明晃晃地污蔑。”秦独抱怨,却知一定是打趣。

冬日的晚风清冽寒冷,两人并肩走着,吹散段怀容眸子里隐秘的哀切。

“姐姐为何喊你二郎,他是长女,可你是长子。”他聊起别的,不再让秦独问刚才说了什么。

秦独笑着:“我虽是长子,却终归是家里第二个孩子,还是要以姐姐为先。”

说起小时候,他也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姐姐小时候可比我霸道多了……”

段怀容不再言语,仔细听着那些姐弟间的儿时趣闻。

他只是记着秦玥澜说的,别让钝刀割肉和长痛,拖垮秦独的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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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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