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湛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
禄喜大松一口气，“哎呦我的陛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今日太后娘娘明里暗里指望陛下今夜留宿云华宫，谁料陛下一气之下人不知去了何处，留下他一个太监同云华宫严阵以待的娘娘宫女面面相觑。
好在自陛下亲政这两年来，这种事他是做惯了的，不至于手忙脚乱慌了神。
“陛下，奴才服侍您就寝吧。”
禄喜正要给皇帝脱衣服，却看见他手心烫伤的痕迹，略微尖锐的嗓音惊呼道：“陛下受伤了！奴才马上去唤太医。”
“不是什么大事，别一惊一乍的，你吵到朕的耳朵了。”萧君湛随意将手浸了些水，擦去灰尘后只是略微有些烫伤的红意，起了点小泡。
禄喜还皱着眉担忧，却见陛下忽而想到什么，吩咐他：“你找些人，去宫外给朕捉几只野兔来。”
“野兔？”禄喜试探问道：“可是御膳房的膳食不合心意，主子想要换换口味？”
“只管照做即可。”萧君湛思虑一瞬，又把人叫住，“算了，朕自己去。”
皇帝大步跨出门槛，禄喜连连劝阻，“陛下，现在夜已深，不若白天再去也不晚。万一有刺客......”
“禄喜你守好门，切记着，朕已安寝，朕天亮前定然回来。”
皇帝背着手轻功飞上屋檐，身影消失后几道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跟上。
禄喜松了口气，应当是陛下的暗卫，至少陛下的安危不必过于担心。陛下年少老成，好不容易亲政后多了几分人气，飞就飞吧。
只是这御膳房该敲打敲打了，连兔肉都没有吗？看来赶明个他还得顺道跑趟太医署。
翌日清晨。
还在用着早膳，窦嬷嬷突然问寻竹：“昨夜可是来了什么人？”
寻竹昨夜就猜到窦嬷嬷应该是察觉到什么，果不其然。
不过她本就没想隐瞒什么。
“对啊，嬷嬷您可真厉害！”寻主放下碗筷说：“我还怕吓到嬷嬷呢，没敢和您说。我昨夜捉住一个贼呢。”
窦嬷嬷面色奇怪问道：“贼？”
寻竹简略些将昨夜的事情复述了一下，省略掉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但这也足以令窦嬷嬷惊奇，“你用银钗换兔子？他若反悔你待如何？”
“那又有什么？”寻竹笑道：“大不了少吃顿兔肉，这钗又没给出去。”
窦嬷嬷摇头笑笑，陛下哪里缺这一金二银的，怕不是觉着寻竹这丫头有趣而存心逗弄呢。也就这小丫头心善，人家说什么她都信。
“嬷嬷你别不信，我看那人不像是话本里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说不定真能履约呢，到时候寻竹给嬷嬷做麻辣兔丁、兔肉鲜汤、酿烧兔......”
窦嬷嬷被她逗笑了，先前怎的没察觉出来，这小丫头是个这么会吃的，连这御膳房的菜式都琢磨着要做，真同秋葵那妮子更是相像了。
不过窦嬷嬷也只是听个乐子，并没当回事。
直到......
入夜
“嬷嬷，快出来吃兔肉！”
这事还得需拉回半个时辰前。
自上次藏春几人都被姑姑罚后，已经好长时间没找寻竹的麻烦，寻竹也乐得自在。
只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崔姑姑不在的缘故，寻竹取了菜后回小院的途中又被这人堵到了角落。
“藏春姐姐，你我可是有何误会？否则，姐姐缘何次次针对我？”
藏春眼神像是住了条吐信的毒蛇，语气也满含怨恨：“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崔姑姑惩处好几次，也不会因此失了姑姑的心！”
藏春不知道，但是崔姑姑是知道窦嬷嬷同这寒梧宫曾经的主人是何种关系，想来崔姑姑也只是提醒藏春不要得罪窦嬷嬷，却不料并不被领情。
“姐姐说笑了，”寻竹赔笑退后半步，手里的绣花针已经出锋。
藏春却浑然不觉，这条路她早已定过哨，除却寻竹这贱丫头根本没有旁的太监宫女会来，今日她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次次坏她好事的贱人。
藏春比寻竹大两岁多，个子也高了一个脑袋不止。若掐起架来，谁来看寻竹那小身板也打不过。
藏春上前扯住寻竹的挎篮，猛地拽出来摔到地上，原本给窦嬷嬷的饭菜撒了一地。
寻竹冷下脸来。
“你还敢对我凶？”
藏春正要上前推攘时，寻竹手心的绣花针隐蔽地射了过去，寻竹虽然看上去身板弱，可是力道却不小，恰巧扎到藏春一个穴位上。
与此同时，藏春身后飞来一颗石子，在针入皮肉的那一刻，砸到了她的后脑勺上。
“啊——”
应声倒地。
寻竹愣了一下，她没看错，自己明明扎的是痛穴啊。
总不能是歪了，人死了吧。
正欲蹲下检查一番，自己突然被扯着胳膊拉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她们这位日理万机的陛下。
现在寻竹知道对方为什么晕死过去了。
“你怎么回来了？”寻竹狐疑问他，“你带兔子来了吗？”
萧君湛冷哼，“也不看看朕、真会武功的贼能有多厉害。”
他领着人走到树后面，绳子绑了一圈兔子，有几只还在扑棱蹬腿。
一、二、三......
足足有六只，三只身上还插着箭，已经死了。另外三只却全然完好无损，活捉可不容易。
“你是真的我的救命恩人！嬷嬷的晚膳有着落了！”寻竹拍了拍他的手臂，高兴道：“日后我再也不骂你小贼了。”
朕才不稀罕你什么夸奖。
萧君湛虽然这样想着，嘴角却不由自主上扬。
“今夜你不如留下一起吃吧。”寻竹提议道，昨日他来这里恐怕是同嬷嬷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自己这样提议恰好卖个机会给她们这位陛下，让他沉迷于扮演之余也能光明正大见窦嬷嬷。
她真是机灵。
萧君湛此刻显然没想到这一层，犹豫了一瞬，“我......”御书房还有许多折子没批。
寻竹真诚看向他，“你帮了我，不能给我个机会回馈一下你吗？”
萧君湛仓皇移开视线，“可以。”
“藏春姐姐该怎么办，她会死掉吗？”寻竹为难道：“要不把她送回去？”
“死不了，我的人一会把她弄回去。”
寻竹疑惑看向他，“你的人？”
萧君湛定了定，解释道：“我的......同伙。”
不远处的其中一棵树上，三个黑衣暗卫交头接耳，其中一人异常聒噪：”你们说，主子口中的同伙是不是我们啊。“
另一人把凑上来的脑袋拍开，“废话。”
“话说，陛下也真是的，大半夜不睡觉，让我们陪他捉兔子，还非得要活的，昨夜追了一晚上的兔子，还被兔子拉了一身屎，都没来得及洗个澡，感觉自己都脏洪洪的......”
另一个暗卫脾气暴躁些，已经忍不住了，“暗六你他妈是暗卫，不是说书的，能不能少逼逼，安静点！”
不远处，寻竹自然接话：“那叫他一起来吃，我的手艺还不错的。”
在他略微震惊的目光中，寻竹笑着拎起两“打”兔子，“但是你们得待在小厨房里，可不能碰上嬷嬷。”
嬷嬷怎么样，并不是萧君湛在意的，“那个......他羞于见外人，也不喜欢吃兔肉。“
“那我做点别的给他吃，就这么说定了，你们马上过来。”想到藏春，寻竹叮嘱他：“你可千万别被其他宫女和太监看见，不然要被陛下杀头的。”
萧君湛笑了笑，他砍自己脑袋？
等看着寻竹走远，萧君湛一个眼神，三个暗卫立马闪现。
“主子。”
“你们出一个人，一会假扮我的'同伙'，另两人暗中把地上那个扔回该去的地方，顺道查查身份。”
萧君湛话音刚落，两边的两位暗卫一齐刷刷后退一步，异口同声道：“属下扔人，暗六自愿扮演。“
暗六震惊回头：“不是你们......”
萧君湛垂眸盯着他，“怎么，你不愿？”
暗六半跪，“属下愿意。”
“一刻钟，把你的面具摘了，回去沐浴。一股兔子味。”
萧君湛下完令轻功离开，暗一和暗三也麻溜办事，拎起昏迷的藏春消失。
留下的暗六还停留在被主子嫌弃的那一刻，满脸委屈，他身上的兔子味是哪里来的啊！暗卫是用来保护主子的，不是用来捉兔子的，陛下到底懂不懂啊......
这时候暗三突然飞回来，提醒他：“六，你还有半刻钟。”
暗六：......
“嬷嬷，出来吃兔肉啦。”
寻竹把脑袋探进房间，窦嬷嬷每天都在做绣活，再这样下去眼睛会坏掉的。
窦嬷嬷跟着走出来，见到烤地喷香的兔肉时还有些恍惚，“这真不是你去御膳房贿赂来的？”
寻竹满脸震惊，“嬷嬷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口吃的做那样的事情？”
窦嬷嬷微微一笑，你这小妮子为了吃什么做不出来，“放宽心，嬷嬷都习惯了。”
“人走了？”
寻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恩......嗯！”
窦嬷嬷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寻竹不擅长说谎呐。”
“嬷嬷您别生气！”寻竹凑上前来，“我觉得那人是真的走投无路，先不说他真去捉了兔子来，刚刚回来时还帮了寻竹呐。”
“你且说说。”
寻竹添油加醋解释一顿，紧张盯着窦嬷嬷，生怕她生气把自己赶走。
“后宫不能进外男，这是宫规。”窦嬷嬷严肃教训她，“若是叫旁人知道了或是诬陷你私通，你有几条命够砍的？”
寻竹麻利跪下，伸出手给自己求情，“嬷嬷您打我骂我都行，能不能不要赶我走，寻竹保证没有下次了。”
窦嬷嬷快步回房间拿了个板子，正要抽下去的时候。
“姑姑等等！”
是一道男声。
寻竹心里咯噔一声，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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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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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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