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谢陆持事为我求情。”
不若,以他那位宗主的性格,想是连入嗜血宗的资格都没有。
眼下,虽她实力确实不及,但好在暂时能得到嗜血宗的庇护,如此倒可以安生一段时间。
“稚梨姑娘,你可别再这么说了,此事都是我造成的,还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陆大锤走在前面,一边为身后的平芜驱散内部弟子,看着样子,是要将人送回住所去了。
“此事非你所预料到的,或许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微微张口,小心摸索着前面的路。
她现下刚来到嗜血宗不久,没想到第一次接的任务竟是金牌级别,遂徒增波折,来回耗费了两个月时间。
一分钱没挣到就算了,还被人打成了残疾。
像她如此落魄的刺客,想来也是这嗜血宗近几年来第一人了。
微微叹了口气,一双桃花眼微微低垂,本来那样子是美的,可现下那双乌黑的瞳孔失去了焦距。
如此,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你不必拿这话安慰我,近几个月你只管放心养伤,所有的医药费我一力承担,后续你想留在宗门,我会手把手教你,以助你通过嗜血宗入门弟子考核。”
见此,陆大锤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愈发坚定要将人留在嗜血宗以此来弥补他所带来的伤害了。
“多谢陆持事,如此,有劳了。”
到了房门前,平芜微微俯身,以礼见过,却被一双大掌拖住了臂弯。
“你可别再叫我陆持事,以后你只管叫我陆大哥,在嗜血宗,你若遇到了麻烦尽管来找我。”
拍了拍胸脯,这是十足十的承诺了。
“是,陆大哥。”
谢过陆大锤,平芜遂转身回了屋内。
至此,平芜遂一日三餐倒由这嗜血宗包揽,期间陆持事还带了宗门里的庄神医为其医治。
“头一次见一个伤的这么重,你此次伤及肺腑,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竟然只休息了半个月便敢下床走动,万一骨节错位,可是会后悔终生。”
一截白玉手指自平芜腕间抬起,彼时庄神医一双柳眉微蹙,看样子是有几分恼人呢。
“我自也想多休息几日,可京城追捕不断,我也只是被一猎户农家所救,并不想因此危及她们性命。”
收回臂弯,平芜借着庄神医的力量缓缓靠在床栏上。
只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下身上多处关节受损,尤是她已经放慢了动作,还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连着额面也生出了薄薄密汗来。
“这几日你不可再随意走动,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卧床休息,不若,也不用再请我来看。”
她在未入这嗜血宗门前,也是闻名一时的医者世家,若非仰仗嗜血宗威名,怎会甘心束缚于此。
好在嗜血宗的人虽然极少失手,且受伤之时也极其惜命,再加上她家族医者圣手声名远扬,倒也对她的安排言听计从。
可,这个稚梨……希望她会听话。
“庄神医稚梨接下来会积极配合你的治疗,多谢。”
点头,平芜送别了庄神医。
一月后,嗜血殿。
经过两月的时间修养,汤徵的身子已无大碍,现下正与众人商讨二皇子动向。
王三且掀袍坐在汤徵下侧“根据程安的消息来报,那二皇子已经到达荆州了。”
“荆州?”
喝了一口茶,刘覅一双细长的手指自袖中伸出,眼下正摆弄其手中的折扇来“那地是个聚风汇灵的好地方,皇帝老儿倒是不舍得他受苦。”
若论一般豢养私兵的皇子,哪个不是非死即残?现下仅是贬谪也就算了。
竟还明目张胆地给了荆州这块地方,还真是心眼偏得没边儿了。
念此,刘覅抬眼望了汤徵一眼,见其面上无虞,倒也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自上次充国库一事积压,后来汤朝又被我查了精兵,如此他早就不满。”
至于偏心。
汤徵一双内褶的桃花眼微抬,其惯来如此,只不过先前并非还稍加修饰,如今却是丝毫不遮掩其看重汤朝的心思罢了。
饶是明眼人,不用借助其它手段也能看清。
“哼,不满?他倒是想将你撵下太子之位,可惜没这个本事。”
王三说着,遂就轻嗤一声,看那样子,似是对其不以为惧了。
话了这个由头,话题却又被程安接住了“那二皇子在荆州大力发展船舶行业,加大贸易走私,上个月我私下去探,荆州每个船港都快被他承包了。”
“可有观测其做什么生意?”
虽说荆州距离京城较远,汤帝正是借助着一点,才以进为退反选了适合汤朝暗地里聚势的地形。
若是他此刻在招兵买马,他们饶是动用嗜血宗的人此刻也不一定有胜算。
“不可对其掉以轻心,牢记上次的耻辱。”
一截细长的手指骨节敲击桌面,汤徵面色微沉。
经此提醒,众人遂才想起虎头山那日受辱,若非是因为敌众我寡,又怎会命悬一线?
不过,确有他们轻敌的缘故,毕竟谁会想到汤朝竟连皇家御林军都请动了。
“诺。”
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咔嚓声响,细碎的,带着几片碎渣,汤徵闻着,像是什么器具被打碎了。
“何事?”
一双桃花眼微微撩起,身侧的刘覅此刻却挥舞了手中折扇,看样子是以为有人偷听,要将其挥出去来着。
可汤徵却制止了他,彼时抬脚往外迈了几步,一道身影就跌落在他面前来了。
淡青色的,腰间做了些许花式,现下衣摆有一处却显着深色,看样子是被什么濡湿了。
再望其手边,原是一盏琉璃杯供奉的佳酿,现下经这一摔竟全都作废了。
“你……”
王三等人也跟了上来,可看到那人的脸,现下又似被唬住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吗?
“她因我宗门受伤了,是个瞎子。”
偏生汤徵此刻唤了一副腔调来说话,如此众人倒也反应过来。
倒是王三不解,她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况且,瞎了?现下倒生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遂其刻意放慢了脚步,待到拾起其身前的一块碎片,逼近平芜的眼。
那琉璃本就透彻,现下在那日光下尤显光亮逼人,饶是一般人那日光被反射的如此强烈,早就被刺得眨巴了眼,甚至是流泪也不为过。
可现下眼前这人一双眼睛还张着,却不见其有片刻闪躲,只额上那上眉头微皱,似是因为打翻酒盏而苦恼来着。
“我就不信。”
低语了几句,王三欲再试,可却被刘覅一扇子给打断了。
她这样子饶是装出来的,可人面对强光时的下意识躲避是不会骗人的,可她已然毫无波动,显然是真瞎了。
“回吧。”
几人同汤徵告退,遂就离开了此处。
平芜还倒伏在地面上,一双纤弱的手指细细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却被其锋利划伤了指腹,现下渗透丝丝血迹来。
“你怎么在这儿?”
皱眉,依照陆大锤所说,她该尚在恢复中,且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如此怎会跑来这嗜血殿献殷勤。
“您是宗主?”
方才几人的声音她尚且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又来不及细想便都离开了。
现下,这个声音,倒似是宗主来着。
“稚梨拜见宗主,稚梨今日前来是特意感谢宗主收留之恩。”
虽然其并不意愿她加入嗜血宗,但到底也愿意让其尽力一试。
传闻嗜血宗宗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私底下向陆大哥打探,他竟都不知宗主姓名。
这样一个充满神秘的人物。
为了继续留在嗜血宗,平芜觉得,此人也是完成目标的至关重要一环。
“你怀里抱着的是雨露琼浆。”
雨露琼浆纯净无比,是汤国内陆极为畅销的一种酒品,比之在雨花台那日品尝过的清酒味道也仅是稍次了一些。
闻此,平芜心下一颤。
“宗主好眼力,稚梨本意正想来拜访,不料无意打翻了这雨露琼浆。”
只,宗主有意避她语而言其他,看样子似要治她的罪来了。
一双纤细的手指紧扣住掌心,贝齿轻咬下唇,饶是呼吸也止住了。
汤徵一看,倒似屏住了心神般,倒是怕了。
“既如此,你也不必谢收留之恩,先将这些打扫干净,再去嗜血宗内负责清扫,用以赎罪。”
“是。”
说罢,汤徵遂转身离去。
跪地摸索着地面,她现下看不见,无端被扎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片,两片……
待到地面还有最后一片时,平芜的双手早已变得血流不止,现下望着,倒真像自残来着。
周围此刻传来低低嗤笑声,一女子着一身黑色精装,唇边挽出一抹无声的笑。
一双狐狸眼微扬,肌肤欺冰赛雪,她生的极美,只此刻双手环抱在胸前,连着那副美人尖也向下,盈润的下巴微勾。
倒显得长相有些过于凌厉了些。
可这些平芜看不到,那些人见此倒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敢打碎琉璃盏,还洒落这一壶的佳酿。”
稚梨,一个小瞎子也敢来入嗜血宗,不自量力。
上前一脚踩住了平芜在地面摸索的手,力道却还在不断加重。
那种力量像被人碾压,一袭痛意自手中传来。
感觉手指快被碾碎了。
“稚梨,想入我们嗜血宗,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你一个靠宗门愧欠而上赶的残疾,哪来的自信能通过下个月的入门考核?”
冷笑一声,遂松脚,将人放开了。
平芜缓缓收回了右掌,那手心方才被其按在地上摩擦,恰巧地下正中那最后一块琉璃盏的碎片,如此,只刺进了肉里。
平芜看不见,却摸得着,伸手,左手狠狠拽着琉璃叶片往外一拔,手心血液流淌不止。
这会儿两双手变得血色淋淋,由是右手还因着疼痛发了颤,这几日刚好一些的唇色却发白了几分。
这便是嗜血宗内门弟子吗?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对手,从不害怕强大,她只怕自己不能了解对方的差距。
“你想告诉陆持事?别做梦了,我叫燕云。”
走了几步,那人复顿住了,似觉得还少了些什么,遂转头“刚才那脚是我绊的,不然,宗主万一原谅你了,你这废物进我们嗜血宗,岂不是丢尽嗜血宗的脸?”
遂哈哈大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平芜静静攀倒在地,一袭月牙的衣衫染就些许血色,滴滴粘稠的液体滴落在裙摆上,星星点点。
现下一看,倒像是那冬日里的一树红梅,美极了。
抬脚,仔细收拾了地面,遂去寻了陆大锤。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见着来人,陆大锤一惊。
这浑身血迹,分明今日是其配合庄神医治疗的第六十天,加上先前在张大娘那里养了半个月,身体应该没问题了才对。
如何还能弄得满手鲜血?
“没事,我不小心打碎了琉璃盏,浪费了雨露琼浆。”
拢了拢掌心,平芜将手心的伤口握拳,只一下也不展露在陆大锤面前了。
“宗主罚你了?”
陆大锤上前,眉心却紧皱着。
虽然方才平芜极力掩饰,却忽视了衣裳上的血迹,况那掌心处血洞实在明显,饶是做了清理。
那握拳后的细致颤抖,也让人觉着不对。
“不是宗主做的,手是我在捡琉璃碎片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割到的,陆大哥,今日来,我是想问问训练的事。”
那劳什子燕云敢在嗜血宗伤人,身份必然不一般,且听她的口气,其不害怕陆大哥,如此,她自没有告状的道理。
且,她不打算一直依靠陆大哥,如此只会愈发坐实了她借题发挥依靠关系入宗门的传闻。
“你身子刚好利索。”
那嗜血宗的入宗考核虽然确比寻常宗门要难一点,可,到底是身体为本……
这,躺了两个月的身体突然大量运动,会需要极大的精神抗压能以及身体素质。
这小丫头,真的能扛过去吗?
“陆大哥,你说过会帮我不是吗?我知道你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可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是找一处容身之所,你带我训练,便是帮我最大的忙。”
现下九月中旬,距离下月便是十月中旬,她必须得增强实力。
不若很快就会被宗主扫地出门。
“好,你随我到后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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